凶宅之困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博尔赫斯
“阿康，你醒醒！快醒醒！”
一阵剧烈的摇晃把阿康从梦境拉回了现实，他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柔弱的月光打在了阿丽惨白的脸上，凌乱的头发像是一把水草遮住了半张脸，而另一半则隐隐约约渗一个不断放大的瞳孔，阿康猛地坐了起来，轻轻抚摸起了妻子的脸颊，豆大的汗珠顺着阿康的手流了下来，阿康的手不禁抽搐了一下。
“阿丽，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阿康一只手试图感知妻子额头上的温度，另一只手顺势抱住了妻子柔软的身躯。
阿丽扭动着身子挣脱了阿康的手。
“不！不！我看见了！我又看见了！就是它！”阿丽双手掩面，不断晃动着自己的头，而阿康则试图通过拥抱再次让妻子冷静下来，突然间，阿丽不动了，阿康放下了阿丽的双手，那分明是蒙克《呐喊》中的影像！扭曲，躁动，惶恐，不安……
阿丽哆嗦着抬起右手，阿康能感受到她嘴唇的战栗，而顺着阿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他们卧室的门口。
“阿丽，你看见什么了？”
“眼睛，是眼睛！”
“眼睛？”阿康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麻，阿康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他什么也不信。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自从搬来这个房子，难道我每次只做这一个噩梦吗？”
阿康和阿丽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A市打拼了几年，工资跟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房子凑够了首付人房价又涨了，直到有一天，阿康接到了一个中介打来的电话，中介对那个房子的报价只有市场同位置房价的2/3,这对手头本不宽裕又想着尽早有个窝的夫妻俩来说无疑是个福音，可阿康也不是傻子，这么低的报价肯定有它的原因。
“哦，是这样，这个房子是一个棉纺厂的福利房，原本是一对老夫妻居住，后来老头死了，老太太就一个人住了”
“你还是没有解释价格为什么这么低”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是这样，老太太后来也死了，只是……只是死了半个月才被邻居发现，现在他的子女希望尽早把这个房子卖掉”
阿康沉默了……他决定跟阿丽商量一下
“什么？凶宅？”听到阿康对这个房子的描述，阿丽的嘴巴变成了一个大写的O型。
第二天，阿康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对，对，周末可以的，好的，那我们到小区门口联系你”
看房时间约在了周末，阿康和阿丽决定向现实妥协，首先，这个房子的低价格是他们没法去抗拒的，大不了以后有钱了再转手卖掉，还能赚个差价；再说了，哪有什么神啊鬼的，俩夫妻接受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无神论”早已深埋心中，他们的信仰只有“马内”
中介很热情，一路领着夫妻俩这看看那看看，这是一个老小区，外墙墙面经过岁月的洗礼部分已经脱落，不过绿化不错，一大片植被掩映其中像是进了一片大森林，房子在六楼，中介就是这样，再差的环境再差的设施在他们的嘴中都变成了这里的优势，
“爬楼，锻炼身体，挺好的……”
“小区是按照复古风格建的，当时的设计师可是国际一流……”
夫妻俩只能相视呵呵一笑，强忍着听完了中介的介绍，阿丽无意间瞥见五楼的猫眼似乎动了一下……
房子一应俱全，装修不算太落后，有复古的感觉，都是实木家具，这样大的装修和买家具的钱也都省了，只要简单的粉刷一下，夫妻俩交了定金，很快就办理了贷款手续，幻想着朝九晚五下班后夫妻俩的幸福生活。
可自从搬到了这个房子，阿丽整个人就变得不正常了，经常半夜突然坐起来说看见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这也给阿康带来了困扰……因为毕竟他没看见。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中，阿康喝了一大杯浓茶，夜幕很快降临，浓茶的效果很不错，阿康感受着阿丽均匀的呼吸，而此刻他的眼睛正紧盯着卧室门口，什么也没有，阿康还是打了个哈欠，看看手机，已经凌晨3点，就在准备将手机放在床头柜的时候，余光和卧室门口交织的一刹那，真的有一个人瞪着双绿油油的眼睛，似乎正在盯着床上的猎物，阿康身子一颤，感觉脖颈处一阵凉风拂过，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猛地回头，阿丽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似乎是一口枯井，深不见底……
而正当阿康再次回头寻找那双眼睛的时候，它消失了。
第二天夫妻俩上楼的心情简直赶上了上坟，“咚咚咚咚”，阿丽敲响了五楼的门。
“吱呀”一声，内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脸隔着纱窗探了出来。
“大姐您好，我们是楼上刚搬来的，想请教您一个事情”
中年妇女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门开了，“进来说吧”
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终于，阿丽打破了沉默，“大姐，您知道6楼原来主人的情况嚒？”
“你……你说那个老太？”中年妇女警觉抽动了下面部肌肉，而两根眉毛也交织到了一块。
“是的”
中年妇女摩挲着自己的手，四下看了看，仿佛边上还有什么人正在倾听，于是压低了自己的音量。“那房子……闹鬼！”话音未落，阿丽和阿康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没死的时候，我就经常在半夜听到那卧室有人说话，说什么，老伴啊，我要先走一步了”
“她老伴不是早死了吗？”阿丽惊叫着站了起来！
“玄乎就玄乎在这儿啊，你说”
“后来，这老太就死了，你们没来之前，晚上我经常能听到楼上传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啊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你说玄不玄？”
这晚夫妻俩没有回去，而是选择了宾馆
“我们得采取行动！把它赶出去！”阿丽颤巍巍的说道
“把谁赶出去？”
“还有有谁，当然是老太太的老伴儿”
“你还真相信？”
“废话！你不也看见了嚒？！”
“可是……”
“别磨磨唧唧的，是男人嚒你!”
万般无奈，阿康只能托朋友阿亮找了一个风水先生，这天，夫妻俩壮着胆子领着风水先生来到家中，先生在客厅左三圈右三圈，眼睛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而阿康和阿丽只得缩在墙边默默的看着，突然，先生双眼一睁:“起！”
“先生，赶……赶走了吗？”
“这个东西很厉害啊！要除掉实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么着，我给你们一个符咒，记住，只能午夜子时方可打开！切记切记！”
说完，先生给了夫妻二人一个折好的黄纸便拂袖离去。
“子时是什么时候？”阿康不解
“12点”
入夜，阴风四起，窗外的树叶沙沙响，阿丽和阿康挂满大蒜串，手执十字架，猫着身子窥视着卧室门口的一切，房间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真的要这样做么？”阿康微声说道
“当然，我们手上有法器，怕什么？”说着，阿丽亮起了手上的十字架
“哒哒”“哒哒”“哒哒”
“他来了……”阿康突然觉得阿丽的声音有点瘆的慌，而阿丽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门外的一切，突然，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再次出现了！
“上啊！”
“我上？”
“废话，不你上难道还是我这个女人上吗？”
阿康被推了出去，可那人居然会跑，不，准确的来说是那个眼睛居然会跑！
夫妻俩一起追了过去，只见一道黑影在客厅上蹿下跳，阿丽迅速打开了灯，一只猫，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蜷缩在了一边的角落里，再看看那个人站着的位置,是个实木制的一人高的盆景架。
俩人相视一笑，原来，是这家伙。
“不管了，12点了，先打开先生的符咒吧”阿康拿起了那张黄纸
“都抓到了还打开什么符咒？”
“可你能解释老伴嚒？”
说着，夫妻俩打开了那枚小小的符咒，是一封信:
二位:
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压根不存在闹鬼这一说，见到鬼不是病，而半夜那个固定的点惊醒就有问题了，是的，我指的是阿丽，我在这个房子停留片刻便觉全身乏力，悄悄用甲醛测试仪检测了下，你们甲醛超标了，甲醛吸入过多，人神经紧绷，浑身乏力，偶尔会将一个现象抽象化，平时注意开窗通风，可以的话买个空气净化器，效果会好很多，现代城市生活节奏快，阿丽精神压力大，给你开个方子:
下载个咪咕趣APP、平时看看书，听听音乐、这个APP会让你变得有趣，远离那些烦心事。
第二天一早，阿康便早早起来为妻子准备早点，临出门，突然看见地上有个信封，里面是一封信:
林女士您好:
您先前委托的“老伴儿”托管事宜已得我中心批复同意，请尽快将“老伴儿”送至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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