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8102年 44.秦有棋 人生是有去无回的旅行
秦有棋从姐姐的小区出来，浑浑噩噩的上了一辆出租车，又稀里糊涂的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门后，他连自己的房间都没进就径直走进卫生间，他想要冲个澡来让自己的大脑冷静清醒下来。
淋浴在头顶发出“哗哗”的声响，水不停地漫过他的头发、他的脸颊，直至遍布他的全身。
然而事与愿违，急促的水流让有棋的心情更加烦躁，他不耐烦的把手里的淋浴头扔到它该待的位置，然后关上淋浴，从墙上悬挂的架子上随手取下自己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随后穿好衣服开门走出卫生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秦有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秦有棋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想不到，今天带着马晓彤去姐姐那里会生出这般闹剧。不仅仅是自己伤害了姐姐，还给了别人伤害姐姐的机会。
他眼中心中的姐姐，一直都是从不让爸妈操心的独立坚强女性。因为她毫不动摇的自我思想，让爸妈对她的生活插不上半句嘴，反而事事询问姐姐的意见，这也使得爸妈总是拿他和姐姐作对比。
有棋无疑是烦家里人对他喋喋不休的教训的，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让他觉得爸妈认为他什么事都做不好，都不会比姐姐有出息。
当他逃离家里去读大学时，心里感到庆幸，他磨起茧的耳朵终于可以休息了。
尽管他与姐姐的感情不是很深，但看看现在，他居然做出了伤害至亲的事。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当姐姐的心情，他也不清楚姐姐是如何形成这样坚毅的性格的，但他能猜到姐姐的不易。
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样的难过，看着姐姐痛哭流涕的模样，他的心抽得紧紧的，他多想走过去抱抱她，但他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他怕自己太矫情了。
他只能坐至姐姐的身边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但那些话、那些道理姐姐又怎么不明白？自己在姐姐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他能在姐姐最难过的时候说什么？而难过至极的姐姐又怎么听得进去？伤害已直击她内心，他亦无法挽回。
他也没办法对马晓彤怎么样，他能做的只是让冯阳希赶紧带着近乎疯癫的马晓彤离开。
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他又能把责任推卸给谁？只能怪自己涉世未深，没有能力处理好世事。
秦有棋知道自己该和马晓彤切断联系了，但是当自己要做抉择时，像是要把通红的心从身体里掏出来一样，让他产生的不仅仅是抽丝剥茧的痛楚，还是他对现实对人生的质疑。
他刚刚坠入爱河，就要强行被现实拽上去，他还没有好好享受这河水的触碰与抚慰。他贪恋着，不甘着，但终究无法与现实抗衡，他必须有所抉择。
而这个决定现实也早已帮他选好，他无法逃避，他不得不面对，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与马晓彤在一起的片段尽管少的可怜，但当他幻想着能与她在一间小屋虚度一生的时光时，他无疑是觉得幸福与满足的。
秦有棋纠结了好多个日夜，终于在一个周末逼着自己去找马晓彤。他徘徊在她的公寓楼下不敢上前一步，他之前发给她的试探信息也石沉大海，他不知道马晓彤这几天的动态。
马晓彤是利用了自己，是伤害了姐姐，但有棋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他难以割舍。
“有棋？”
当他还在踌躇着出着神时，有人轻呼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首先对上的便是马晓彤的眼睛。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马晓彤时，她却微微地别过了头，不与他对视，长发巧妙地遮住了她的侧脸。
秦有棋猜不到她的想法，也猜不出她的心思，似乎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走进到她的心里，真正的了解过她。
有棋顺着马晓彤的目光看去，只看见灰白色的马路牙子，下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那些不被人关注所重视的石子，毫无新意。
秦有棋恍然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石子？他在马晓彤的眼里就是这样的石子，用得到时捡起来吹吹灰尘握在手上，用完了随意丢弃在某处。
当他收回目光时，冯阳希牵着马晓彤的手像是画面定格一样落入他脑中让他挥之不去，不仅仅刺痛了他的眼，还使得他无法呼吸。
“有棋，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许是冯阳希察觉他的异样，冯阳希急忙松开马晓彤的手，连连摆手跟他解释。
“晓彤前些时日一直缠在我身边，只有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紧张兮兮，我只好带她去医院。”
冯阳希上前一步，有棋却皱着眉毛往后退了一步。冯阳希并不放弃，他又往前一步，有棋不想再与他纠缠，只好任由他靠近，想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叫她晓彤，她与冯阳希的关系似乎一直都很亲近，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现在才发觉是不是太晚了？有棋心里苦笑，他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傻。
“晓彤有轻微的抑郁和神经衰弱的症状。”
当冯阳希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出这几个字时，秦有棋无疑是震惊的。
这时马晓彤走上前来牵过冯阳希的手，一脸急切地说：“阳希，你不要丢下我。”
秦有棋转头看向马晓彤，他不可置信地张着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有这样的症状？
“阳希，我饿了，我们不是要去买菜做饭吗？”马晓彤晃着冯阳希的胳膊，一脸委屈地问道。
“好，我们去买菜。”冯阳希的手抚上她的头顶，声音温柔。
一阵风吹过，扑扑地打在有棋的脸上，看着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有棋开始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又或者是促成他们好事便再无用处的一个过路人而已。
有棋脸色灰败地往前走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与画面充斥着整个脑袋。
这些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被迫接受，被迫选择，容不得他有半点拒绝。
这就是他经历的事，有棋心里道，难道这些他必须要经历？他迷惑不解。他的青春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似乎也要随着这开始就要轰轰烈烈的结束。
他和马晓彤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青春也随之而去。
有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现实，但成年人的生活就是无论是天塌下来还是生命垂危，都要往上扯着嘴角继续完成余下来的日子。
后来有棋收到学弟学妹的信息，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受他们的邀约决定回一趟学校，参加他们社团联合学生会举办的元旦晚会。
当他进入学校报告厅坐下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就踏实下来。在这里他也曾勤勤恳恳地贡献了自己一份微薄之力，这里是他步入社会的一个垫脚石，这里承载了他这几年的青春记忆。
他犹疑的那些人或事都逃不过岁月的洗礼，他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无法放下过去，忘记马晓彤。
在看到马晓彤和冯阳希牵着手的那刻，他的大脑嗡嗡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怀疑马晓彤的病是假的，她不过是踩着姐姐的自尊和自己鲜红的心好站到冯阳希的面前。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小人，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秦有棋可以接受马晓彤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事实，马晓彤若不喜欢他，有棋大可以做更多能让她开心的事情，直至她的心开始为了自己融化。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为了他人却狠心利用自己。
台上的学弟学妹们跟着欢快的背景音乐跳着让人看了也想站起来跟着舞动的舞蹈，他们的脸上无不洋溢着笑容和青春的气息。
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有棋忽而觉得自己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了，未来他也再不会有这样的脸庞了。
他想起半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如他们一般天真烂漫，从未想过步入社会的艰难。他也曾热情且欢乐地邀请姐姐来观看这样盛大的晚会节目，姐姐还遇见了张恩。
张恩？想到张恩，有棋突然惊觉，所有的事情似乎是从自己叫姐姐来他的学校开始的。那个决定致使他和姐姐经历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此刻的他还无法忘记马晓彤，就像手机里的那些歌明明很少听，却不舍得删去。而生命中的某些人也一样，明明不联系，却不舍得忘掉。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过去，或许会逐渐一点一点的被遗忘，又或许会更加的刻骨铭心，直到老去，才随着浮风飘散在世间的各个角落。
无论过程多么惊心动魄，无论结果怎么造化弄人，那都是他们真真切切经历过的。秦有棋也不例外，此时的他无论内心怎么痛苦，都无法抹去那些不完美的过去，而他也应该明白人生本就是不美满的。
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一生中该路过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