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文\山道年

  雨在外面下了一晚上，从破烂窗户飘过来的打在胡老秃的脸上。他脸上发紫，身上盖着草垛。

  九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像是要说什么。

“前些天来了一伙人，穿着绿色的军袄，好像是姓蒋的。听他们说日本子投降了，现在就是要除汉奸，打狗子。可怜我是个乡长，被抓了起来，关在这破庙里不知几天。”九听他嘟囔着。

“唉，没良心的。”

他愤恨地叹了口气，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为什么当那个乡长？”九好奇，这差事还有人干。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身上的干草一点点往下滑。

“当初日本子选乡长，没有乡长的地儿都被抢了个空，砸的砸，杀的杀，我不愿乡亲们遭罪，就当了这个乡长。”

说着，他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像是被呛着。

“你说，当了这个乡长，老三家地少，征粮的时候都是我给垫上的。胡家大爷家的闺女被黄狗子看上，不是我给跑人情，他闺女不早被糟蹋了。还有全村那次搜革命党……现在这群没良心的，不仅没替我说话的，抓我那天还一块抢了我家里的东西……”

雨已经停了，他眼里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滑在干硬的脸上。

“我现在就担心杏春大富他们娘俩，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他们以后怎么办啊。”

秃子抽了抽鼻子，捂着脸。

中午的时候，九和秃子都被带了出去，路上他问九怎么也被抓了起来，九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便告诉他罪名是通匪。

一路上孩子们围着刑车欢快地叫，大人们在街上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让九感到很不自在。

村里有个戏台，十多年来没有用过，这次上面有几张桌椅，坐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他们头顶挂着横幅，写着打倒汉奸土匪的标语，戏台又热闹了起来。戏台之外，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嘈嘈杂杂的，有围在外面的，有坐在屋顶的，也有爬上树的，像赶集看戏一样热闹。秃子被押在台下，后面当兵的照着他的小腿一脚，他便跪了下去，这一脚可能很疼，他脸上拧成了一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开心的声音此起彼伏，这里面有老三，有胡家大爷，有秃子说的整个村的乡亲。

台上一个年轻的军官拿起一个喇叭，对着周围大喊了几声肃静。人群很快安静了起来，他们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丝难得的神气，他们盯着军官，脸上写着迫不及待。

军官掏出一张纸，用喇叭读着纸上的内容，大致是秃子的十大罪状。秃子听着，他的腿在抖，额头上俱是冷汗，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也可能根本没听进去，他木讷地看着周围带着期待与笑容的脸，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九。

“秃子，我有句话，等会儿可能就没时间说了。”

秃子没反应。

九往他那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

“与人心比起来，死亡不过尔尔。”

九说完了，军官也读完了，他一抬手，后面的兵就抽出一把刀，刹那间，秃子的血溅了九一身，他的头滚了几步，到了九的脚下，秃子还睁着眼。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只有微微几个人回过了头，好像是老三，也好像是胡家大爷……

军官用相同的手段让人群安静了下来，继而又拿出一张纸，所有的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向九看来。

九身后突然冒出一股寒意，死亡不过尔尔，可这些目光，让九更想面对死亡。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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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意 想写这篇小说，是看了小说《生存》和电影《鬼子来了》，有兴趣的去看一看。还有，人没事找些轻松的书看，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相声也别看书，容易绝望，容易抛弃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