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

硕士生在大山

2020-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流浪者们

      该怎么描述我工作的地方呢?当人的心情不同时,眼中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都会有所不同,说多说少都会片面,所以,索性我就不再力求全面的呈现,而只就当下的心情简单描绘一下这里的生活在我心中投射下的图景,这样或许更省力、更妥帖。

      比如说,我现在的心情是轻松的、恬淡的,没有太多烦恼事缠身,那么我置身的环境如何呢?从窗外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曾看过无数次的大山,在晨光的照射下,此刻显得有些安详,有气度,仿佛经过了一夜的熟睡,世界和生活在它的周围都被淡化了。铁路横亘在山脚下,轨面像一面面镜子,反射出无数道光线,看起来熠熠生辉。早上有轻微的风吹过,我听到了窗外枝叶婆娑,并伴有一声声的鸟叫,列车驶过,不间断传来车轮与钢轨的摩擦碰撞声,偶尔如果轮轨接触不良,就会变为“一条”尖锐的摩擦声,听来分外刺耳。山村里也免不了鸡鸣狗吠,象征了人的气息。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虽然曾经厌恶过,但现在已经接受。

      这个工作并不是我精心细找的,硕士毕业那年,企业来学校招聘,铁路局打头阵,对于本校的硕士生来说,设计院是主要的考虑对象,但是铁路局第一个来了,人们想的是“过了这村没这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大多数志在甲方、设计院的同学都中途变节一股脑跑去路局招聘点排队,本来被看不上的铁路局俨然成了香饽饽,架子说着就摆了起来,条件苛刻,面试流程复杂,以至于很多人从早上排到晚上都没有面试机会。说来惭愧,我也是其中一员,不过我在最后关头上了车,经过几轮的面试,由于条件完全符合,因此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份工作。

      当时公司约签三方协议时,我还是很纠结的,毕竟不是首选。这就要说一说我们这类院校学生固有的劣性了,由于对口单位每年的人员需求量很大,因此铁路院校的毕业生总的来说是不愁工作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养成了心理上的狭隘、懒惰和懦弱,在职业选择上没有冲劲,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心绪摇摆不定,往往一再退让妥协,最终丧失了原有的优势和主动权,结果便是被公司选择,而不是选择公司。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签约的。

      入职后,因为专业关系,被分配到了工务段,工务段被誉为素质最低的单位,工作环境也是最艰苦的。经历了集团公司培训、分公司培训、下放基层等一系列步骤,环境层级呈指数性下降,伙食层级呈指数性下降,同事学历呈指数性下降,心理上的满意度呈指数性下降。就像一个人掉落在无底洞中时,以为马上就会停止下落,但是却永无底线,直至达到地心,光线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山村里,当然这里阳光充足,只是我的心里却没有光线,是我心理上的地底最深处。即使我心理调节能力再高,落差总是会有的,当年自己夜以继日准备高考、准备考研、不停地看论文、学习各种技能,对于现实我也有过很多体验和了解,本应该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把握,但那时的一瞬间的境况还是让我感到了无力。

      到了这里,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可以找到对象吗?答案是“不能”。其实我并不是歧视这个地方,只是在这个地底最深处,有没有人可以聊得来,能不能满足我那人类固有的交流的需要?答案很显然是“不能”。这里的同事都是年老一代的工人,对世界的理解局限性很大,由于年代不同,他们看到的只是社会、人事、生活日常杂事,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主流话题,当然我们一代人也不例外,只是主流之外的声音很多情况下成为了这代人的另一种需要。而我需要的是能够看世界、看宇宙、看本质的人一起交流,但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最大的痛处。

      说了这么多,对这里的不满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毕竟我将长期在这里扎根,如果不尝试接受的话,心中的块垒越积越高,最后就只有辞职一条路可以走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选择其他的路,但是与其将现在的路走死然后寻觅下一条路,为什么不努力越过路上的障碍,那时候自己也可以选择,然而狡兔三窟,自己以得其一,便有了主动权。

      心理不断得到调整之后,我渐渐在这里适应下来了,并开始发现了这里的可爱之处。在这里,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静,空气很清新,周围幽静而恬淡,焦躁感很容易被冲化,这一点比之城市实属不可多得。

      说实话,同事确实如外界所说素质较低,在工作中,“他妈的”、“你妈的”、“你他妈的”等等声声入耳,此起彼伏,这些声音似乎是这里的人最具象的表征。如此环境下,我的声音便就显得格格不入了,我意识到如果说话中不带个脏字是无法融入这里的,文明在此可能就是一种娇喘。

      不过话虽如此,老师傅们虽然言语不净,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淳朴的,对年轻人比较照顾,不像其他职场中的新人那样饱受压迫。这里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下级与上级说话,可以带脏字,可以开玩笑,吃饭出入不分层级,有想法可以表达,有需要可以反映,很多事可以酌情考虑。

      就像开文所说,当心情变了,眼中看到的、心里想的就会不同。当我心理里的落差渐渐得到平衡,开始将这里作为一个栖息之所时,我便看到了这里的美丽。而之前的很多不满,似乎也可以消释。

      当我们第一印象对一个环境不满时,就会有很多不成问题的问题被放大,比如上面所说到的对象问题,这里没有就代表找不到吗?

      我们对一些东西的评判往往不能突破桎梏,去看到本质,我们的工作、生活本质是什么呢?难道只有琴瑟和鸣才是生活?并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规定性,只是有了事物间的关联才有了规定性,当我们不再将自己紧紧束缚在关联中时,哪种生活不叫做生活呢?

      当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人口中所说的,被环境改变、被生活改变,但是如果我现在感觉到未来可期,那么有些东西还尚值一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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