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来绵阳的时候，天在下雨，夜里睡觉还有些凉；今天是离开的日子，天居然放晴了。岳父母把我们两口子送到小区门口，要了辆出租车。摇下车窗，做了简单的告别，无非是保重身体，一路顺利平安的话，这个时候，即使有千言万语，也还是一个走字。转眼间，出租车就发动了，映入眼帘的是茫茫的车流和一闪即过的路边行人。

        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回绵阳探亲，但和爱人一起回来仅是第三次，第一次是一起回来结婚，算来已是十七年前的春节了；第二次是前年，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来过了一个春节。尽管中间我们彼此都有回来，但大多是她带着孩子，或者我出差顺带过来看看，再也没有一起结伴的经历。爱人对我这次陪她一起回来，还是很在意的，在火车上她一路很满意，谈了很多过去的往事。

        无论是我一个人，或者是她单独带孩子回来，作为晚辈，都要去看望一下岳父的老战友，这是基本礼仪，老丈人很看重。以前的方式是到各家依次看望，顺便吃个饭。近几年，因为大家年纪都大了，索性吃饭的事情就交给饭店了。这次我们依然用这种方式，把大家团聚了一次。

        老人们见面很是开心，阿姨婶子们喜欢问长问短，或是相互夸奖一番对方，其中可能是衣着，也可能是物价，还可能是面色和身体；叔伯们还像往常一样，喝个酒，拼个理，再就是交流一下工资待遇，最后是讨论些只有个人观点，没有太多依据的国际国内大事，争持不下，还希望我来裁决，我也是支支吾吾，谈不上支持，也说不上反对。大家还一致忘不了，要感谢我们安排这次团聚，也特别关切一下我们在外地的情况，还要为我们以及我的孩子，送上很多祝福的话。

        这次团聚，能看得出老人们很满意，也很在意，特别有一位伯伯头天才出的院，听到这个消息，夫妇二人依然坚持来参加了这个聚会。尽管大家都很高兴，但也看得出大家交流走动得少了，不然这种生病的事情，还是要知会的，甚至要组团去看望慰问。聚会散场后，岳母和我们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其中，我也知道一些，有身体不好的，也有儿女婚姻、工作不如意的，甚至还有要照顾儿孙的，总之，在这个年龄，各自都还装着事。

      记得二十年前我刚来绵阳，我在新疆工作，和爱人还没有结婚，而且她的工作地点在绵阳。这些叔叔伯伯不过五十上下，都还在工作岗位上，热情地张罗着要把我们调动到一起，尽管爱人调动到新疆，最终是组织安排的，他们没有起到作用，但那份热忱至今令我感动和难忘。时间过去了二十年，他们都成了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而二十年前的他们都是充满着责任感，都有工作岗位，都在尽力为家庭努力奔波。还有前几年，大家走动还很平常，在一起打个牌，或者是喝顿酒，场合一定是很热闹，甚或要吵个架，现在走动少了，彼此见面也安静许多，这种看起来的文明，其实是他们衰老的表现。

        谈到这次聚会，爱人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和我说，二十年实在太短了，看到他们的今天，就想到我们的明天。还有一层，我理解他的感慨，毕竟岳父母年岁也大了，她有她的眷恋和责任。都有老的那一天，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想到和她说，孩子们幸福，我们身体健康，还有我要好好陪你！写得这里的时候，她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