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孩（4）

推开虚掩的大门，左边靠墙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有半小碗花生米，一个空碗，半瓶酒。他叫了声爸爸，没有人回应。他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门，房门口靠开大门一边有个铁制鞋架，下层放着爸爸的两双鞋，上面落满灰尘。上层堆放着爸爸的衣服，很凌乱，发着难闻的气味。他把半个身子探进房间，又叫了声，依然有回应，回头再望一眼堂屋，爸爸的摩托不在。

他回到桌前，抓起碗里的花生米吃，当他第三次把手伸向花生米时，他停住了。他走进厨房厨房里更加脏乱，打开冰箱，照样什么也没有，柜子里也是。灶台上电饭煲盖子掀起来，他看到锅壁上还粘有一点点饭。他用舀饭的勺子刮着吃，两口后，饭没有了，他用手指拈了最后两粒饭放进嘴里。

树孩走出厨房，回到堂屋的桌子前，小碗里还剩一点点花生米，十来颗的样子。他盯着那些花生米好一会儿，最终没敢吃，而是跑进屋后的菜园。

菜园里野草非常茂盛，已经九月，那些野草不再青绿，微微有些发黄。树孩俯下身，开始在野草中扒拉，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小瓜，或者一兜白薯， 再或者一根红薯藤也行，他知道现在菜园里是长这些的时候。妈妈在家的时候，这里有很多玉米，瓜，妈妈会摘了西瓜冰给他吃，每次妈妈摘西瓜时，他都高兴的又叫又跳。现在，菜园里长满野草，那一定是他的欢叫声变的，要不，怎么会长这么多呢！妈妈还会把红红的番茄和鸡蛋一起炒，特别美味，还有茄子，妈妈把它们和辣椒放在米饭上蒸熟了吃，妈妈还会挖了红薯烤……他把菜园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看着自己弄脏了的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开始愣神，太阳要落山了，鸟儿在往回飞，他咬咬牙，向回来的路跑去。

很快，树孩来到了一块平缓的坡地，那里有一大片红薯藤，夕阳余晖落在红薯叶上，那些绿油油的叶子染上淡淡的金色。他看着那些叶子，有些犹豫，想往回走。红薯叶在略带凉意的风中轻轻摇晃，他觉得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他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叶子。他看看周围，没有人，他冲了过去，用双手在叶子下的土里刨起来。不一会儿就刨除四个大红薯。他抬头看看，周围依旧没有人，他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汗水和泥土让他又变成了脏孩子，而且比学校更脏。他把两个小一点的放进兜里，把两个大的抓在手里，开始狂奔，还不时往后望一眼，仿佛后面有可怕的东西正在追来。

进屋，关门，拴紧，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感到喉咙在冒烟，又干又涩，心砰砰着，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把红薯放在地上，又去擦满是汗水的脸。

不是过了多久，没有人敲门，他慢慢爬起来，再次走近厨房，一会儿后，他从厨房里出来，捧着洗干净的红薯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