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4)
婚后不久，玛丽苏就怀孕了，正好北大深圳医院也正式成立，张家伟是医院的新人，马上调进北京不太可能，所以玛丽苏直接申请调来深圳，二人结束了短暂的二地分居，终于生活工作在一起。苏家爸妈怕女儿辛苦，直接掏钱替他们垫了首付款帮着在深圳买了商品房，让小俩口可以安居乐业。起初的婚姻生活是甜蜜和幸福的，张家伟心疼妻子，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家里的事从不让妻子动手，把玛丽苏当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二人开开心心，从没有拌过嘴吵过架，但女儿莹莹出生后，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家务有了分工，张家伟仍然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玛丽苏则要负责带孩子。玛丽苏在妇产科工作，上班的时候很忙，回家后再被女儿缠着，有时候被搞得精疲力尽，再看着丈夫忙完自己份内的事情后不务正业，也不过来帮忙，就不由得会火冒三丈，张家伟却觉得委屈，心想我也上班，我也很累，不就是回家歇歇，弄点自己的业余爱好，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不帮忙就是不爱她了呢？争吵从此开始，但二人生气每次都不会过夜，晚上睡在一起，张家伟总会首先让步，主动去拥抱妻子，玛丽苏对于张家伟的拥抱无可抗拒，也就原谅了丈夫，这种小吵小闹不伤根本，倒成了爱情生活的调剂。真正伤到感情的事情却是因为女儿莹莹的出生。
张家自爷爷开始，一直是独子，到了张家伟这一代，也是这样，所以张家爸妈听说儿媳妇怀孕，就一直盼着玛丽苏能给张家生一个男孩，续了香火。但老天爷就是不给面子，事与愿违，玛丽苏生下了一个女孩，张家爸妈非常的失望，来到深圳只看了一眼孙女，第二天就坐火车回家了，原本说好张妈妈留下来帮忙带孩子的事情也泡汤了，弄得张家伟有点尴尬，直接请了一个月的事假，在家自己伺候妻子做月子。这件事让玛丽苏对公婆颇有微词，心里存了芥蒂。女儿满月，张家伟不得不去单位上班，留下玛丽苏一个人照顾孩子，苏家爸妈看不过去，但无奈自己被工作牵绊着脱不开身，来不了深圳帮忙，就让女儿带着外孙女回了北京，玛丽苏在娘家度过了剩下4个月的产假。产假结束，玛丽苏也要回深圳上班，莹莹当时太小，一般的托儿所不收，无奈之下，只得把女儿留在北京，让爸妈帮忙带着，其实也就是让姐姐悦音和苏家的保姆宋妈帮忙，姐姐悦音结婚后一直未孕，苏家的第三代人丁稀疏，大人们把莹莹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爱，一直把莹莹带到3岁，莹莹可以送托儿所了，才送回深圳她父母身边，但莹莹的所有花销，从吃到穿，再到玩具，几乎都是苏家大人定期从北京买了邮寄到深圳。
与苏家大人对孩子的态度相反，张家爸妈自从玛丽苏生的不是男孩，对儿媳妇的态度就不像以前那样的热情。莹莹尚小，过年被带回家，爷爷奶奶看着虽然也喜欢，但总没有到宠爱的程度。一家人坐着吃年夜饭的时候，莹莹淘气，不小心把爷爷的碗打碎了，张爸爸最是忌讳过年打碎了碗碟，忍不住呵斥了孩子。莹莹平时被外公外婆娇惯，哪里受过委屈，不禁哭闹着要去外婆家。一边的张家伟看着下不来台，直接拉过女儿做势往屁股上拍了二巴掌，玛丽苏看见丈夫没有道理地打孩子，不禁也生起气来。
这些还是小事，不值得玛丽苏记恨，但后来的事情让玛丽苏真正地对张家爸妈有了意见。趁着儿子儿媳一起回家过年，张家爸妈不管玛丽苏怎么想，竟然提出让玛丽苏再生一个孩子。那个时代是中国大搞计划生育的年代，城市里参加工作的人严格控制生育指标，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生育第二胎的，否则会被开除公职，只有农村才允许生育二胎。张家爸妈的这种要求有些无理，被玛丽苏一口拒绝。但张家爸妈还是不甘心，
“丽丽爸爸不是当大官的吗？你们当初的工作都是家里给安排的，再弄一个生育指标，应该不会比安排工作更困难吧，你们再生一个孩子，万一生了一个男孩，为张家续了香火，也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二个孩子，你们如果照顾不过来，可以送回家，爸妈替你们带着，这还不行吗？”张爸爸央求地说道。
“爸，你这是说什么话啊，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丽丽的爸爸官做得再大，也不能违法乱纪吧，况且我们也没有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养莹莹一个就够累了，退一步说就是我们弄到了一个生育指标，再生一个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男孩吧，你们别动这个脑筋了，我们现在还在还房贷，养二个孩子，经济情况也不允许。”张家伟看见玛丽苏的脸变了颜色，急忙打断爸爸的话。
“我说丽丽，二个孩子，你们都养不起，城里工作看来也没有什么好的，你们二口子一年的收入说不定还赶不上家芬他们，家芬和红兵弄了三个蔬菜大棚，一年下来就有近二十万的收入，生了一儿一女，家里还盖了小洋楼。张家就家伟一个男丁，你们如果再不生一个男孩，张家不是就断了香火，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为张家生一个男孩，续了香火，才是最大的事情，城里的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实在不行，你们就回家来，也不会比你们呆在城里差，这些年，农村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张妈妈也在一边帮腔道。
“这事情没有什么商量的，我们就要莹莹一个孩子。”
玛丽苏忍无可忍，抱起女儿离开了饭桌，到厨房去吃饭了，张家伟看看爸妈，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这事情以后慢慢再商量吧。”
张爸爸看到儿媳妇态度如此强硬，也生起气来了，把手中的筷子向桌子上一放，也不吃了，本来高高兴兴的年夜团圆饭吃得不欢而散。在家呆了二天，大年初二，玛丽苏就带着女儿去江阴舅舅家了。自此，玛丽苏再也没有跟着张家伟回泰兴过年，每到过年各回各家，回家过年成了二人感情生活的硬伤。
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玛丽苏和张家伟离婚，导致二人彻底分手的直接原因是张家伟被医院停职反省。
张家伟自从认识玛丽苏后，一直被钱的问题困扰，夫妻二人在北大深圳医院当医生，固定工资不高，还要靠科室奖金和其他的一些灰色收入，二个人一年下来也就赚个二、三十万，在深圳生活绝对不算多，妻子在当姑娘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有节省攒钱的习惯，买商品房时还是让岳父岳母给拿的首付款，现在每月除去归还房贷，所剩无几，再等到女儿莹莹出生，开销增多，如果不是岳父岳母和悦音姐经常接济着，平时生活就要紧衣缩食了。在内心深处，张家伟是自卑的，他知道妻子嫁给自己是委屈了她，所以不想再在花钱的事情上让妻子不高兴，那么只有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张家伟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在北大深圳医院做脑外科医生，刚参加工作时因为想着好好表现，将来有机会调回北京和妻子团聚，工作不计报酬，非常认真卖力，科主任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深得领导喜欢，被领导重点培养。别的同事嫉妒在背后说他是领导的应声虫，他也就听听，并不当回事，照样紧跟领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二三年间，技术水平就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脑外科的各种常见手术，张家伟都做得很好。付出应该有回报，但在医院是没有这个道理的，医生只有岗位工资是每月的固定收入，奖金由科主任一手分配，同岗位挂钩的技术职称是科主任推荐，院领导评聘的，因此，领导的喜好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的实际收入，同样辛苦的工作，岗位不同，收入可以相差很多，这是中国医院普遍的运营模式，医院的等级制度森严，你想通过工作增加收入，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晋升到更高一级的岗位上。
玛丽苏怀孕后就主动调来深圳和张家伟团聚，并且迅速买了房子安了家，算是扎根深圳安居乐业了。生活上的安定让张家伟感觉很幸福，在精神上也松弛下来，不再想着努力表现调回北京。没有了内在的动力，张家伟开始关注眼前的利益，领导再说让他额外去干点什么，如果没有现实的好处，张家伟就不像以前那么积极主动了。有一次，科主任眼热手下的管床医生有一些医药代表私底下给的回扣，想从中分一杯羹，但一般医药代表都是直接和管床医生沟通，并不需要经手科主任，所以科主任对于这部分灰色收入是无法插手的，于是科主任想到了一直很听话的张家伟，准备通过张家伟把这些医院代表召集起来，统一管理和分配科室的这一部分灰色收入，这样科主任就可以从中分到一部分钱，但明显会损害下面干活医生的利益，当然也会让张家伟被同事仇视和孤立。在这件事情中，张家伟自己并不会得到太多的好处，他又不傻，当然不会让科主任当枪使了，但又不能得罪领导，于是对科主任说，
“收取医药代表的回扣，是卫生部法规不允许的，如果是医生私底下收受回扣，是他个人行为，被抓住了，最多是受贿，一般金额不多，不会构成刑事犯罪，但如果是科室统一管理，就是集体受贿行为，你科主任就不仅仅是违法，还是职务犯罪，我不敢，我劝您也别插手。”
科主任见张家伟这样说了，就是明显不听话的态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此后，态度上对张家伟就冷淡下来。没有张家伟，科室里还有别的人，最后科主任另外找了一个愿意替他揽活的人，张家伟就这样被领导彻底抛弃了。后果是严重的，医院内部规定：工作3年以上，平时工作表现好的可以提前晋升主治医师，按说张家伟平时工作积极，技术水平也好，理应是科室第一推荐对象，但科主任另有人选，张家伟失去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最后一直拖到工作5年才随大流晋升到了主治医师。张家伟很郁闷，下一步，主治医师晋升到主任医师就更加困难了，医院的很多前辈一辈子任劳任怨，因为领导的不赏识，干到退休都是主治医师，以自己目前和领导的关系，不装孙子巴结领导，估计晋升到主治医师也就到头了，既然努力工作得不到认可，不晋升，岗位工资就上不去，那么只有另外想其他赚钱的方法了。
经历这次的职场挫折后，张家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不是热爱这份工作，工作的目的本质上只剩下养家糊口，不计回报的付出是愚蠢的。工资所得是因为自己出卖时间给老板，而老板是拿钱买断了自己一天8小时的时间，那么提高收入就可以有二种方法。第一种是大家最常用的办法：让老板给自己加薪。老板凭什么给你加薪呢？一定是因为你的工作效率提高，单位工作时间的价格相应地也应该提高，否则老板就留不住他想要的员工。在医院，医生加薪的路线图就是技术职称的晋升，一步一步地从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再到主任医师，如果中间不出意外，走完这条路，最快也要15年，但大多数医生是到不了主任医师的，这不只是个人技术水平的问题，还要看你的上级领导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拉你一把。给人当孙子15年，有点脾气的人都熬不过，张家伟经过了晋升主治医师的坎，算是把医生这条路看明白了，所以他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但他除了当医生还能干什么呢？他现在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不是那种能坚持装15年孙子的人。那么不通过晋升岗位还能多赚钱吗？张家伟的答案是肯定的，这就是赚钱的第二种办法：他要在已经出卖出去的时间里再做别的可以赚钱的事情，他要让他的时间产生双倍甚至三倍的效率。
这种对工作性质的认识还是比较异类的，这些观点，他是从书上看来的。张家伟的一个优点就是喜欢看书，而且看书的目的性很强，他一般不花时间看无用的闲书，上大学的时候看教科书，给玛丽苏写情书去找诗词歌赋看，上班工作了，为了提高医疗技术水平，他埋头医院的图书馆翻阅所有能找到的专业书籍，过去的5年，他看过的脑外科专业书籍超过100本。现在他对自己的职业前途很失望，失去了专研医术的动力，他还能再干些什么事情呢？张家伟很迷茫，他花钱去网吧上网查，那时候的网络很慢还很贵，上网一小时要5块钱，张家伟觉得很不划算，就和妻子商量自己买一台电脑，这样包月上网，一个月也就200块钱。玛丽苏没有说什么，当天就陪着丈夫花了1万块钱买了一台电脑。这是最让她后悔的一件事，在玛丽苏看来，这台电脑是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家里有了电脑，张家伟的家庭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是一个喜欢什么就一头扎进去的那种人，网络给了他一个新世界，他开始有点痴迷，去找来很多电脑入门书来学习，等到基本把电脑的一般知识掌握了，他尝试自己组装电脑，甚至在下夜班的某一天，把自家的电脑大卸八块，等玛丽苏中午下班回家看到丈夫埋首于一大堆散落在桌子上的零件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下夜班怎么不去补觉，把电脑拆了干什么？”
张家伟正专心致志地重新组装电脑时，抬头看到妻子站在面前，才意识到自己中午饭还没有做，急忙从一堆零件中起身，
“我研究自己组装电脑呢，不好意思，忘记做中午饭了，我现在就去做饭，你不要动我桌子上的东西，弄丢一个零件就装不回去了。”
玛丽苏看着满头大汗的丈夫，本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
“算了，我去下面条，你还是赶紧把电脑装回去吧，等下午莹莹从托儿所回家看到了，还不把家里弄翻天。”
“也是，那就辛苦老婆了，冰箱里有我昨天做好的肉臊子，你烧开水下一点面，然后把臊子绊进去就可以了，中午我们俩简单吃点吧。”
张家伟给妻子交待了一声，又埋头捣鼓他的电脑了。中午，玛丽苏把饭做好，叫丈夫一起来吃，还是忍不住唠叨道，
“我说你也注意点了，别整天不务正业，今天晨会上，我可是听到你被通报批评了。”
“我们主任这么不地道啊，我不就是让学生帮我写手术记录了，至于给我一个通报批评吗？李老头不是什么好鸟，你不用理他。”
说起这件事情，张家伟还是挺生气的。最近他忙着学电脑，上班时有点空闲就抱着电脑杂志看，可也没有耽误手术，科主任看到后有点不满，但也不好批评张家伟什么，毕竟张家伟没有脱岗，他看什么书，科主任还不至于提出正式的批评。前二天那台手术有点复杂，时间拖得有点长，下手术台的时候已经下班了，按照以前，张家伟会自己加班把手术记录写完，但这种自发的加班行为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现在的张家伟思想上有了改变，上班时不再做这种额外的付出，直接把剩下的工作甩给了学生。这是违反医院规定的，手术记录是必须手术者亲自完成，至少也是手术者签字认可的。这学生不懂事，自己写完手术记录也不在第二天主动找张家伟签字确认，张家伟忙着干别的事情就忘记了。正好被科主任抓了一个正着，于是被借题发挥，给张家伟上纲上线，张家伟不服气，就顶撞了科主任，没有想到李老头竟然把这件事上报到院领导那里，这不就给了张家伟一个全院通报批评。
“既然被你们领导盯上了，你上班时候还是注意点，别三心二意的，手术千万不敢马马虎虎出了问题。”
玛丽苏还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张家伟“嗯”了一声就不接话了，可是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再去上班时，拿着医院当月简报看了一下，就打定主意要给李老头一点颜色看看，别以为他是科主任就可以一手遮天，随便拿捏自己。
机会不久就来了，这天来了一个脑室出血需要做腰椎穿刺脑脊液引流手术的病人，这是一个小手术，技术难度不大，但需要有耐心，坐在病人的屁股后面一点一点地慢慢放出血性脑脊液，然后用等量的无菌生理盐水进行置换，多次重复，一直到脑脊液的颜色变淡才算达到目的，完成一次手术，一般整个过程最少也在二个小时以上，但因为技术难度不高，科室按常规医疗行为处理，没有额外的手术费补贴，且这个手术每天都需要做一次，最少连续做三天。一般都是住院医师带着学生去做，张家伟在当住院医师时做得最多，操作水平是科里最好的。当天不是张家伟值班，他查看了一下病人，发现病人的脊柱侧弯畸形严重，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就让别的治疗小组的住院医师接收了，自己则打了一声招呼躲到医院图书馆去了。这位没有经验的住院医师按照常规安排脑脊液置换手术，进行腰椎穿刺时怎么尝试都找不到位置，喊来自己小组的主治医师帮忙，同样没有成功，想到张家伟技术好，就派学生到图书馆来求助张家伟，张家伟正在研究一本电脑杂志，头都没抬地说道，
“你们陈老师和我都是主治医师，他做不出来，就应该去请主任医师而不是我，我现在还忙着呢，你去找李主任吧。”
张家伟这样说是给科主任下套。李老头作为主任医师，一二年也不会亲手做一次这样的小手术，时间长了必然手生，今天这个病人腰椎侧弯畸形严重，腰椎穿刺是有一定难度的，绝对考验基础的技术水平，如果今天李老头还是如当年一样厉害，上手就把问题解决了，以后他张家伟只要还在北大深圳医院的脑外科混，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事情的发展不出张家伟所料，李老头上手捣鼓了半天同样没有成功，自然也想起了张家伟，一问身后站着的陈主治，才知道在他来之前已经去图书馆找过张家伟了，可是张家伟不来。李老头皱了皱眉，现在手术僵在台上，总不能承认失败放弃手术吧，于是对陈主治说，
“你亲自去请张家伟过来，就说我让你叫他的。”
有了科主任这句话，张家伟是不能不到现场的，可是到了现场，张家伟却说，
“李主任上手都没有做成功，我肯定不会比主任强，试了也白试，麻醉科的人做腰麻每天都做腰椎穿刺，水平一定比我们好，不如我去请麻醉科的人过来帮忙吧。”
李老头听张家伟这样说，似乎是给自己留面子的意思，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张家伟的建议。张家伟没有让学生写会诊单通过正常程序邀请麻醉科的同事，而是自己亲自跑到麻醉科，找到关系好的麻醉师小惠，把他拉来帮忙，小惠虽然是住院医师，但对于这种每天都要做几遍的常规操作手到擒来，快速帮忙把问题解决了，就笑呵呵地回去了。
李主任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因为这件事，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头对张家伟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不久，整个北大深圳医院就开始有了这样一种传言：脑外科的水平差到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腰椎穿刺从住院医师到主任医师一个一个上手做遍了都拿不下来。又说：李主任的水平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好，很是一般，应该不会超过张家伟，张家伟的手术做得干净利索，那天没有上手是给他们的主任留面子，如果上手做成功了，直接就会让李主任下不来台。流言传到最后变了味道：外科就是技术活，李主任年龄大了，干不动了，手术的时候手都开始有点抖了，现在已经很少在手术台上主刀了，一般都是站在旁边指挥指挥，现在脑外科手术做得最好的应该是张家伟了。
这些话不久就传到了李主任的耳朵里，让老头心里不淡定起来，回家仔细琢磨，感觉这些流言应该是张家伟一手制造出来的，理由是很明显的：1.病人刚来的时候，张家伟是检查过病人的，但他没有自己接手，而是让别的治疗小组的医生接收了这个病人，虽然那天他不值班，这样做也说得过去，但不能排除他当时是有意的。2.陈主治让学生找他帮忙，按理他应该直接回科里，即使他做不成功，再让学生找主任，在程序上才合乎情理，而他却让学生直接找我，这不明显的是给自己下套吗？3.我做失败，找他来，他却不上手，这是不想把问题解决在科室内部，要去拉一个外人进来，还不通过正常程序，你说你拉麻醉科刘主任过来帮忙，级别对等，刘主任和自己是老同事了，一定不会传出这些针对自己的怪话，而张家伟偏偏出去拉了一个住院医师来，还是平时就喜欢多嘴多舌的惠医生，这明显是让自己难堪嘛。想到最后，李主任得出来一个结论：张家伟是故意和自己作对，报复自己上次批评他的事情。
“张家伟这小子自以为技术好，现在就敢跳出来和我做对了，我不整治整治他，以后在脑外科还有什么权威，还怎么管理这么大的科室。”
李老头恼羞成怒，后果很严重。改天，就找了一个借口，把张家伟打发到脑外科门诊上班，那意思是让张家伟长期呆在门诊。不上手术台，时间长了，技术就会因生疏而荒废，到时候还拿什么晋升主任医师。本以为这样就能让张家伟服软，乖乖地来求他放自己一马，但是这次李老头想错了，这时候的张家伟已经不把医生的工作当回事了，没有多说一句话，高高兴兴地去门诊上班了。门诊有二个好处：1.不用上夜班了；2.工作没有在住院部忙碌，平时不用加班，处理完就诊的病人后就有大量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而这正是张家伟现在最希望得到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门诊奖金没有住院部拿得多，但在张家伟眼里这一点钱不算什么，他可以通过干点别的什么事情就赚回来了。离开了领导的视线，张家伟感觉无比舒畅，这下子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再也不用看李老头的脸色了。
这消息传到玛丽苏耳朵里，玛丽苏立刻就坐不住了，玛丽苏是妇产科医生，知道不上手术台对一个手术科室的医生意味着什么，李主任明摆着是要废了张家伟的前途啊。当初自己因为怀孕，没有办法才暂时调到深圳，那时候和家里说好的：以后有机会就调回北京的。但过来深圳后，张家伟迟迟不能晋升，让他考研，他说孩子太小，需要照顾，并且当时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他不工作赚钱而去学校读书。这样又拖了二年，张家伟终于晋升主治医师了，本来是有条件调回北京的，但北大附院的中级职称医生并不缺，最缺的是一线管床的住院医师，调回北大附院就要重新从住院医师干起，张家伟不愿意，推说深圳很好，已经呆习惯了，至少空气质量比北京好。二人始终达不成一致的意见，玛丽苏说服不了张家伟，心里也就妥协了：北京毕竟不是张家伟的家乡，他没有调回北京的愿望，嫁夫随夫吧，在深圳住的时间长了，确实也习惯了。消磨掉了玛丽苏的这个心结，但改变不了玛丽苏对丈夫的期望：希望张家伟是一个有出息有作为的人，不要让父母有机会说自己当初昏了头，嫁错了人。
"你怎么愿意去门诊啊，不上手术台，不是把技术荒废了吗？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和你们主任说说，年纪轻轻的，还是回住院部上班吧。"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玛丽苏劝丈夫道。
"门诊没有什么不好，不做手术就不能当医生了吗？照你这样说，内科医生就不是医生了？"张家伟知道妻子的心思，但他已经不想回住院部了，故意胡搅蛮缠地回道。
"你怎么听不懂话啊，你现在不是内科医生，是脑外科医生，整天在门诊呆着不上手术台，将来你拿什么晋升主任医师职称啊。"玛丽苏见丈夫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点生气。
"我现在能干活，还有用着呢，李老头就已经对我这样了，我还指望通过他晋升主任医师，你当我傻啊，我工作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工作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每个月底，我一分钱不少地把钱交到你手里就是了。"张家伟不想和妻子为了工作的事情争吵，迅速把饭吃完，起身去厨房洗盘子洗碗了。
"你，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啊，我管你不也是为你好吗？"玛丽苏见丈夫不想和自己说工作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本来想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去找李主任帮丈夫求求情的，看来也只能就此打住。
每天脑外科的门诊病人一般都不多，张家伟一个人一间办公室，真的就有了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把电脑玩溜后，张家伟开始利用工作空隙额外赚一点小钱。医院门诊配备了办公电脑，连接的是医院内部网络，张家伟另外去办了一张无线网卡，插进办公电脑的USB接口，可以连接到外网。当然这种行为容易造成网络病毒入侵，使医院网络工作站瘫痪，网络中心在后台把医院内部办公电脑的USB功能设置为禁用，一般不懂电脑的医护人员是不可能用这种方法连接外网的，而这对于张家伟却是小菜一碟。当然这是严重违反医院规定的行为，所以张家伟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先在自己的办公电脑上加装了杀毒软件，随用随杀毒，保证自己的办公电脑不出现问题，平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都是避开同事，偷偷连接外网。
这样，张家伟白天上班在网络上炒股票，晚上回家写网络小说，每个月的实际收入并不比在住院部上班少很多，这多少堵住了妻子的嘴。玛丽苏虽然嘴上不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很不喜欢。她觉得丈夫变了，变得让她有点不认识了。以前的张家伟一直学习努力工作认真，是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而现在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整天不务正业。家里书柜里的专业书越来越少，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非医学类书籍，有股票投资的，有经济管理的，有文学写作的，甚至还有算命看相的。现在丈夫在单位上班的时间少了，在家里呆的时间多了，可是陪她和孩子的时间反而是越来越少，每天干完自己份内的家务活，张家伟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不出来。玛丽苏曾经故意走进书房看看丈夫都在书房干些什么，开始是看各种各样的书，后来发现他在网络上写小说。玛丽苏上学的时候喜欢看言情小说，后来工作踏进社会，就觉得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想不通当时怎么就对这些东西很着迷，看到丈夫现在写这样的言情小说，就觉得丈夫越来越脱离现实，开始变得有点不靠谱了。
“丽丽，我最近写完一本玄幻小说《西域情史》，总觉得写得不是很好，但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你有空帮忙看看。”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张家伟对妻子说。
“你写的那本小说，我前二天在起点中文网上看了一点，感觉没有前途，一看就是新手写的，我看了一个开头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了。我说家伟，你还是去和你们主任说说，回住院部好好上班吧，别弄这些不着边的事情，我看你每天晚上都在写，也挺辛苦的，发到网络上真能赚到钱吗？”玛丽苏见丈夫主动征求自己意见，趁机规劝道。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追更呢，但是实际打赏的人不多，这个月只有100多块钱，你真的认为我写小说没有前途吗？”
“你拿给我写情书的水平写小说，你觉得靠谱吗？你是不是认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作家的啊，我还是认为你当外科医生比你写小说有前途。”
玛丽苏不客气地打击了一下丈夫，想着丈夫能就此打住，回归正常的生活状态，但张家伟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妻子的话，沉思了一会，点头对玛丽苏说道，
“看来靠写网络小说赚钱有点不靠谱，起码现在是不怎么靠谱的事情，投入产出比太低，我准备歇歇手了，慢慢来吧，以后有空再认真研究研究著名作家的小说，不能被那些网络写手带到沟里去了。”
“你真的不写小说了？那就回住院部上班吧。”玛丽苏听到丈夫不写小说了，心里一高兴，就夹起一块肉放到丈夫的饭碗里。
“你别总让我回住院部上班，住院部最近忙得整天加班，陈主治昨天还和李老头要求来门诊换我呢，李老头来和我商量，我没有同意，我才不去干那些付出和回报不对等的事情呢，我现在对做一个好医生已经没有兴趣了，写小说赚不到钱，我暂时不写了，但我还可以干别的，最不成，我好好研究研究股市，把股票炒好了，也比站手术台有钱途。”
妻子整天劝自己回住院部上班，张家伟很不愿意听，再和妻子说话时就显得有点不耐烦。而玛丽苏听说丈夫有机会调回住院部，却被他自己放弃了，不由得也生起气来，
“再别说你的股票了，上个月，你说你赚了一万多，让我高兴了半天，还带着莹莹去吃了大餐，买了一件很贵的衣服，前几天，你又说赔了小一万，你赚什么钱呢，完全不靠谱，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我看你不要指望炒股票能赚钱了，你写小说，我看也赚不到钱，现在你就该老老实实地回住院部，当你的外科医生。”
“你别管我工作的事情，股票有赚有赔很正常，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赚的，虽然赚的不是很多，那是我现在炒股技术还不行，我以后一定专心研究，反正我是不想再回住院部上班了，一天到晚除了加班就是加班，从来没有听说给我晋升涨工资的事情。”
说完，张家伟起身收了妻子面前吃完饭的空碗，和一堆盘子一起拿到厨房去了，再不想和妻子讨论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把玛丽苏气得坐在餐桌旁边发了好长时间呆，最后叹了一口气，也不倒水漱口，回卧室直接上床睡觉去了。
不写小说了，张家伟又开始玩网络游戏。第一次接触大型网络游戏，还是在张家伟刚来深圳的时候。那时，妻子还没有调来深圳，一个人下班后无聊，就去泡网吧。《热血江湖》是一款韩国开发出来的3D大型网络游戏，里面的人物都是卡通造型，游戏场景非常精美逼真，在当年的网络游戏排行榜中一直久居榜首，是一款非常热门的游戏，张家伟有一个《热血江湖》测试期就注册的最早期账号，断断续续地一直在玩，因为玩的时间长，所以游戏人物的等级非常高，小爷无双的名字在《热血江湖》里能够排到排行榜上的前几名。后来玛丽苏调来深圳，张家伟就不太玩了，只是偶尔上网维护一下。现在张家伟迷茫地不知道再干些什么，就又捡起了这个游戏。这次玩游戏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因此很快，张家伟就发现在网络游戏中能够很容易赚到钱，他在《热血江湖》里有一群朋友，每天都会相互邀约，组队打怪下副本做任务，刷装备和资源，然后拿到市场上出售。小爷无双在这群人中等级最高，经常会有新人愿意出钱，求他组队带着做高级副本任务，这样新人升级会比自己玩快很多，有时候还有人出钱找他代练升级。张家伟每天晚上在《热血江湖》中当商人，这样一个月下来，竟然有三千多块钱的收入，并且这种收入不像炒股票有风险，只要肯花时间，收入还是相当稳定的。这个发现一下子点燃了张家伟的热情，从此开始了他醉生梦死的游戏生活，而玛丽苏则开启了她的情感噩梦。
自从张家伟通过网络游戏赚到了钱，家里的电脑就经常24小时挂机，白天在医院上班，把账号交给游戏里的朋友，朋友拿去组队做任务，晚上下班，张家伟从朋友那里接过账号，继续组新人代练，睡觉时，挂机在市场上摆摊出售当天刷到的资源和装备，第二天继续如此，到最后，张家伟甚至不满足这样小打小闹地赚点小钱，开始把游戏中的虚拟世界发展到现实生活中来，经常和一起玩的网友见面聚会，大家商量着成立一个游戏工作室，专门从游戏中赚钱，但后来因为玛丽苏的强烈反对，张家伟遗憾地没有加入其中。这样的张家伟已经越来越让玛丽苏讨厌，做饭开始越来越简单，打扫卫生也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周末不上班，陪她和孩子出去逛逛，也是心不在焉，经常会找借口提前回家。后来，发展到晚上睡觉，睡到一半，中间醒来，偷偷摸到书房，给游戏中的摊位上货。有一次，不小心弄出了响声，炒醒了玛丽苏，玛丽苏很生气，第二天就赶丈夫搬去书房睡觉。这本是玛丽苏给丈夫的一个警告，但张家伟似乎没有感觉，反倒更加快乐了，晚上干脆坐到电脑旁，关上书房的门，玩到几点算几点，有一次弄了一通宵，比他在住院部上夜班都累。
结果可想而知，玛丽苏下班回家后经常看到的景象，都是张家伟四脚八叉地坐在电脑旁，眼睛盯着电脑屏，遥控器放在肚子上，双手不停地摆弄着，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之中，这时候的张家伟眼中再没有了妻子和女儿。玛丽苏开始怒火中烧，开始不停地唠叨，开始和丈夫吵架，有时候甚至是当着女儿莹莹的面，但张家伟没有感觉这样就伤害了妻子，反而理直气壮地说，
“我一不抽烟酗酒，二不赌博嫖娼，三不夜不归宿。在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偶尔还帮着带带孩子，虽然陪你和孩子的时间比以前少了点，但都做了，现在也就喜欢玩个游戏，还在游戏中赚到了点钱，我每月不是把钱都交给你了吗，你还生什么气啊？”
每次和妻子吵架后，张家伟就会收敛一些，但过几天，又故态复萌。游戏高峰期，张家伟已经不把医生这个正式的职业当回事了，他和他的朋友们甚至讨论过开一家游戏公司，做一款他们自己的网络游戏，这样的生活，张家伟很享受，但不被妻子认同。玛丽苏越来越觉得张家伟玩物丧志，现在什么理想都没有，这让玛丽苏感觉未来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张家伟因为沾染上了游戏瘾，白天上班用办公电脑连接外网时不再像以前那么小心谨慎，有时候就和办公软件同时开启，有病人来看病就用办公软件，没有病人了，就直接切换到游戏或者炒股软件，这样时间长了，就被别人发现了秘密。事情传到主任耳朵里，李老头正生气张家伟和他作对，一天到晚怪话连篇，总是说科室分配不公平，劳动和付出不成比例，把科室里的风气都给带坏了，底下干活的医生越来越不愿意无偿加班，一让加班，就来和他谈钱的事情，这让李老头很是头疼，上了手术台不把活干完就下不来，哪里可能每天按时下班啊，于是，李老头就准备拿张家伟开刀，整顿科室风气。这次，张家伟撞到了枪口上，本来偷偷连接外网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也不算什么大事，一般批评教育让其改正也就完事了，但李老头把张家伟的事情上报到了医务科要求医院严肃处理，医务科看科室领导都是这个态度，当然就下了重手，全院通报批评，给予张家伟停职一周，停发当月奖金和年终绩效工资，责令其回家反省，并且写一份深刻检查交给科主任。
这份全院通报批评让玛丽苏感觉很丢人，加上本来就有对丈夫的各种不满，终于因为一件小事爆发了，让事情走向了极端。那时候，是六天工作制，一周只休息一天，早晨起来，玛丽苏安排丈夫中午做东坡肉后，就自己带孩子去舞蹈班上课了。妻子走后，张家伟开始边做饭边上网玩游戏，一时玩得兴起，忘记了锅里炖的东坡肉，当然就烧糊了。等玛丽苏回家，闻到满屋子焦糊的气味，顿时火冒三丈，操起家伙，把家里的电脑砸了，
"你不想过了，就离婚，我明天早上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孩子归我，其他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张家伟看着被砸坏的电脑，也是气不过，没过脑子，冲口而出，
"离婚就离婚，孩子，房子都归你，我搬出去。"
玛丽苏哭了，不再搭理丈夫，第二天早晨，自己送女儿上托儿所。当时，莹莹才5岁，并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临出门时，对张家伟说，
"爸爸，你今天早点来接我啊。"
看着女儿稚气的脸，张家伟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时，眼中已经噙满了泪。
一个女人要有多爱你，才能把你当孩子养啊！
那天，张家伟去了民政局，看着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憔悴异常的玛丽苏，突然胸口很疼，
"我不想离婚，我不想失去你和孩子，我保证以后不玩游戏了。"
“算了吧，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我们俩不是一路人，价值观有很大的差距，勉强在一起生活也不幸福，还是就此分手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以后还有一点美好的回忆。”
玛丽苏话说出来，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急忙转过身去，抬手去擦眼泪。她心里也很疼，她的婚姻失败了，那个曾经让她憧憬的幸福生活已经不存在了，她爱张家伟，但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玛丽苏是一个纯粹而且执着的人，在她心里，她的婚姻可以失败，但她的人生不能失败，她不愿意在她不喜欢的婚姻中苟延残喘，她要结束它，她想重新开始，这一点，她比张家伟看得明白，因为她爱张家伟，所以她知道张家伟也需要重新开始，离婚对他们俩个人都好，那就离婚吧。
张家伟也哭了，他爱玛丽苏，能追到玛丽苏做自己的妻子，是他有生之年最让他骄傲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要和玛丽苏分手，那天他是昏了头，说的是气话，不是他的真心话，他舍不得让玛丽苏离开自己，但哪又怎样，他和玛丽苏的关系一直都是玛丽苏主导的，玛丽苏要怎么样就一定会是怎么样的，玛丽苏让他做一个好医生，他就必须做到，但那不是他所要的人生，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做医生了，不做医生就没有未来了吗？他不相信，他想要出去闯闯。张家伟看到玛丽苏坚定的表情，没有再说挽留的话，无奈地点头同意，
“你这样说就这样办吧，孩子，你暂时带着，以后我有条件了，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让孩子过来跟我过，房子也归你，我工资卡里大概还有2万多，我拿走，其他的都归你，明天我就搬出去住。对了，还有一点股票，都套着呢，现在的市值大概也就4-5万，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看着给卖了吧。”
“就这样吧，我带孩子，房子我先住着，房贷是我们一起还的，以后我算过再给你，股票的事情，我不懂，既然已经赔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要了，都给你吧。”这时候，玛丽苏已经擦干了眼泪，语气平静地说。
“房子的首付款是你爸妈给的，既然你把股票里的钱全给我了，还房贷的钱，你也不用算了，我不要了，房产证上本来就写的是你的名字，房子归你了。”
“股票没有多少钱，还房贷的钱有很多呢，这样你不是很吃亏吗？我还是把钱算给你吧，不然，我找到新的住处，房子留给你，你以后把钱算给我。”
“我连老婆都弄丢了，要房子干什么，你真的不用和我算得那么清楚，我说归你就归你了，多出来的那些钱，你就当我给莹莹的抚养费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当医生了，最近可能会失业，短期内可能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了。”
“你要辞职？你以后打算去哪里啊，做什么谋生？”玛丽苏有点诧异，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都要离婚了，你还管我去哪里，怎么谋生啊，你真这么关心我，我看我们还是别离婚了，跟我一起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张家伟心里知道玛丽苏已经下决心和他离婚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最后挽留的话。
“算了，我不问了，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从民政局出来，张家伟结束了和玛丽苏7年的婚姻，当天就去医院辞掉了脑外科医生的工作，走向了前途未卜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