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循环
《死循环》
作者:李恩挥
有一个法国人,他患了严重的梦游症,他在睡觉的时候突然从家里溜走,独自跑到英国,在那里结婚,生子,工作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他梦醒了,又从英国返回法国,回到自己家中躺倒在床上。他老去的妻子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仔细辨认之后发现居然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妻子立刻嚎啕大哭,追问这些年丈夫去哪儿了?可是丈夫却回答:“什么去哪儿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快睡觉,困死了。”
当然,我们的故事并不是关于这个法国人的。这几天我一直不舒服,喉咙痒的不行,不停的咳嗽,尤其是在晚上临睡之前,咳嗽的更加严重,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第二天去医院检查,在那里碰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护士,我们的故事要从这里开始......
“扫一下这个二维码,挂号费可以给你节省五块钱。”
护士笑眯眯的对我说道,她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的项链,项链的另一端藏在白色的工作服里,我只能看见白皙的脖子。
“哦,好。”
我并不喜欢为了省五块钱去做一些麻烦事儿,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是这样吗?”
“对的。”
她真的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医务人员。
“谢谢你。”
“不客气。”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我看着她,微微有些失神。
“先生?”
“哦哦。”
我尴尬的冲她笑了笑便离开了。从门诊到取药再到离开医院,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她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看看她脖子上项链的另一端。
......
“所以你又发骚了?”
肖军一脸猥琐的瞅着我乐,我白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知不知道生病了是不能喝酒的?”他又说。
“我不喜欢这个酒吧。”我把杯子里的酒添满。这个酒吧太喧闹了,比起这样的环境我更喜欢优雅舒适的地方。
“怎么今天突然找我喝酒了?有事吧?”我看着肖军,本来今天晚上我想好好休息的,但是他电话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第十次表白被拒,我他妈的也是够了。”肖军强行压着心里的郁闷,给我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呵!十次。”我端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你的坚持让我佩服,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你还存在情商的话,你应该看的出来人家不喜欢你。”
“我现在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明天还有一个案子要处理,但我实在是......唉......”
肖军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他一杯一杯的喝酒让人很容易猜出他的心思。
“酒这个东西,喝进去在肚子里,怎么也淹不到心上去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阻止他,只是一杯一杯的陪着他喝。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肖军还没有放弃。
“话虽如此,从古至今谁心里难受了不想喝两杯。”肖军的酒量很好,但是心里难受总是会喝醉的。
“咦?”
我不经意的朝门口看了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我看见那个人从门口径直走向吧台,用手把裙子往屁股下面撩了撩,坐在了吧台旁边的高脚椅上。黑色的短裙配着皮靴,短裙和皮靴之间露着膝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散散的披在衬衣上。美中不足的是,只有她一个人。
“看见什么了?”
“白天那个女护士。”
我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弯了弯,右手轻轻的端着酒杯的上沿,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摩擦着杯口。
“看来我们相生相克,我这边完事了,你那边开始了。”肖军笑了笑:“去啊,这是缘分!”
“去!”
我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起身朝吧台走过去。这一路上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放松,仿佛是她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最应该具有的那种欲望。
“又见面了。”
我站在她背后,尽量让自己的姿势优雅一些。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一本书上见过的这么一句话:当你越想展示自己的某一面时,你就会发挥的越糟糕。于是我整理了一下自己面部,准备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同时做一些深呼吸放松一下。
“你是?”
糟糕,正在我做深呼吸的同时她转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居然笑出了声。
“额。”我咽了咽口水,她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涂口红,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和早上的那个女孩儿完全不一样。但是,她脖子上的那个项链还是那个样子,我看不见项链的另一端,只能看见她白皙的脖子,我确定是她。
“今天早上,在医院,我们见过。”我指了指我的喉咙:“你帮我在网上挂的号,我喉咙出了点问题。”
“哦。”她叹了一声,微微侧了侧脸,显然有些失落。
“那个......我能请你喝一杯吗?”我笑了笑,用手挠了挠后脑,不得不承认我在泡妞这个方面毫无建树。
她再次转过身来,我看见她眼角有泪痕,是那种含苞待放的感觉。猛然间我心里一紧,特别想抱抱她。
“谢谢你。”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默许,脑子一热,坐到了她身边,管服务员要了两杯啤酒。
“是不是因为我们活着,所以总要经受一些痛苦。难过的,悲伤的,焦虑的,看着眼前的自己慢慢变成虚无......”
酒吧突然安静,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歌手唱起了一首歌,这首歌我从来没有听过,歌词写的很颓废,但是旋律很优美。我把啤酒递给她,她接过拿在手上,没有喝。
“今天我不想聊天,不过谢谢你,如果方便的话,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下好吗?”
“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不过对于我来说,至少有了一点了解这个过程的机会。
我重新回到了我的位置,肖军嘲笑的看着我:“失败了?妹子不喜欢你这一款?”
“她留了我的电话。”我反驳道:“不过她今天似乎有些心事。”
“算了算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肖军喝下了最后一杯酒,我记得离开的时候还有四瓶,这一会儿全被这家伙喝完了。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明天的案子该处理还是得处理的。”肖军似乎看开了:“走吧,人家要是对你不是很反感,应该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起你,然后给你打个电话。”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整整一晚上都在咳嗽,一次一次,中间一点儿间歇的机会都没有,我坐起来,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试图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毫无作用。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因为请了病假,我在家里百无聊奈,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手机,总感觉下一刻她就会把电话打过来。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她了。
“铃铃铃......”
是她!我立刻翻出手机,结果来电显示上显示着肖军的名字。
“喂......”我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以表达我内心的不悦。
“你这是要死啊。”
“大早上的,你不处理案子了?”
“不处理了,东街出事儿了,他们要成立专案组,明天开会,我被抽过去了。”
“出什么事儿了?大吗?”
“东街一个小孩儿踢球的时候在一个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内脏都被掏空了,那小孩儿当场就吓晕了。”
“啥!”
我干呕了两下,感觉喉咙一阵难受,又咳嗽了好久。
“喂!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不立刻开始?”
“法医忙着呢,而且偷偷告诉你一个小事儿。”肖军压低了声音:“局长的儿子,知道吧,就是那个小流氓。”
“嗯,怎么了?”
“那小子嫖娼被抓了,现在局里乱着呢,所以他们想今天先把那个烂摊子收拾了。”
“我靠!局长儿子还嫖娼,这世道!”
“嗨,这有什么办法,局长拿他那儿子都没辙,看着吧,这小子迟早要给他老子找个事儿出来。”
“那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
“没事儿,就是跟你说说这些事儿,顺便问问你和那个女护士的进展?”
“有个屁进展,你今天一来电话我还以为是她来的呢。”
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又重新倒了一杯。
“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打电话过来八卦?”
“唉,闲的无聊,我们组的几个朋友准备出去喝一杯,你去不去?”
“算了吧,昨天喝完酒嗓子都要出血了,你们去吧。”
“好吧,你就好好守着你的小护士吧哈。”
“唉你!”
话没说完,他已经挂上了电话,我把电话扔到床上,心里空空的。想起来肖军跟我说的这些事儿,这么大的案子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看来现在城市里也不太平。
晚上,她电话打过来了,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接了电话。可是电话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只是告诉了我一个地址问我能不能马上赶过去。挂断电话之后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在半道上我顺手买了几斤橘子。
她给我的地址是一个小巷子,我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十分偏僻,路口连路灯都没有。我朝巷子里望了望,这里深的看不到头,加上晚上比较黑,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巷子的小路是石砖拼上的,路面凹凸不平,偶尔还有一些凸起的水泥栓。两边的住户都紧闭着大门,依稀可以看见一些从二楼冒出来的灯光,这些灯光照在巷子里实在瘆人。
我按照她给的地址朝巷子里走去,巷子十分安静,月亮挂在天上显得惨白惨白的。有些住户家的水泥墙上画着涂鸦,都是用黑笔画的,配上我的脚步声,我甚至有种立刻逃出去的冲动。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个时候我居然脑补起了白天东街那边死人的场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肚子里面被掏的空空的,鲜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渗着......
“咳咳......咳咳......”
我又一次咳嗽了起来,这声音在幽静的巷子里不断的传播着,显得格外响亮。
正数第十四户,终于到了。她住的地方似乎装修的很新,大门是崭新的防盗门,二楼的阳台上有护栏隔着,水泥墙也很干净,像是不久前刚刚刷过的一样。我又看了看,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我到了。”
电话接通了,但是她那边迟迟没有声音。
“喂?”
“快点上来。”
她似乎是带着哭腔说的,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让我上去你总得给我开门啊。我用手试着推了推门......‘吱’,门居然没有锁。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是遇到麻烦了,而且她家里很可能不止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立刻紧张了起来,我慢慢的把门关上,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我在楼下大概环视了一下,大门里面是一块小空地,两侧是和邻居的隔墙。正对大门的位置是一个两层小楼,一楼左侧有一扇小木门,门上上着一把锁子,很不起眼。右手边是楼梯,楼梯通向二楼,楼梯口也有一扇门,是一扇拉门。门被拉开一小半,漏出一个黑乎乎的洞,让人有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尤其是我,我总觉得里面有人在盯着我看。
二楼似乎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我慢慢的上了二楼,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我完全不知道楼上究竟有什么情况,而且今天早上肖军给我说的那件事情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感觉气氛已经恐怖到了极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拿我开玩笑。
想到这里,我强行做了几次深呼吸,从拐角处慢慢的上了二楼。二楼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阳台式的走廊,从楼梯上来就直接到了走廊里,站在走廊里,右手边就是二楼的房间。右前方有一扇门,整个二楼的房间都是从这扇门进去的。
“梆梆梆......”
敲完门我就后悔了,这个时候什么状况都不知道,万一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这一敲门,立马就把自己暴露了。
“吱......”
还没等我胡思乱想,门已经开了,我看见她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感觉心口一热,接着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这一刻我突然莫名的辛酸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躲在我怀里嘤嘤的哭着,她的长发披散在我身上,我能看见她的额头,额头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红红的,在深夜里显得很刺眼。
她哭完了,拉我进了房间。这个客厅看起来很大,地板是木质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沙发前面有一台大电视,左边零散的摆放着几个小凳子。我坐下,把橘子放在茶几上,她坐在我傍边,一言不发。
“出什么事了?”
她看着我,我们眼神交汇,我慢慢的靠近她,她突然闪开了。
“额......”
“这个房子不安全。”
她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
“不安全?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看,然后马上把头转了回来。
“我的卧室里有针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
“针孔!”我惊了一下:“会不会是你住进来之前就有的?”
“之前还没有,今天我从衣柜里拿东西的时候发现的,装在衣柜里。”
“衣柜里?”
我起身,想去卧室里看看,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进女孩子的卧室。
“我跟你去。”
她也起来,把我带到了她的卧室。
卧室门就在客厅左手边,里面空间并不是很大,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转椅还有一个很大的衣柜。
她打开衣柜,我一眼就看见挂着衣服的木板后面有一个闪着红光的不起眼的小东西,平时如果挂满衣服的话是看不见的,她发现这个针孔的时候把衣服全部都扔到床上了,所以我很容易看见。
我把针孔从衣柜里拆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的在她卧室里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摄像头才重新回到客厅。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然后从旁边搬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了我对面。
“那个......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你家?”
“没有,不过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嗨,客气什么,你......在这边没有其他的什么朋友?”
毕竟两个人只是一面之缘,她能在这种情况下给我打电话,我感觉她应该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是外地来的,到这里刚刚一年,除了同事没有什么朋友。”
“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就好了。”我笑着说,先做朋友,这是重要的第一步。
“好啊,谢谢你。”
她笑了,我感觉这笑容特别轻松,没有任何虚伪和做作,看来她的心里也笑着。
“那......你......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好。”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我带着她去了一个新开的咖啡馆,这个咖啡馆的门总是开着,屋里和屋外的空气连在一起,别有一番热闹的氛围。
坐在软软的沙发椅上,温暖的灯光照在身上,轻轻的抿一口热咖啡,肚子里的话也就慢慢的说出来了。
她叫徐岚,一年前来到这个城市,在亲戚的帮助下到医院工作,一个月后认识了她的男朋友,一个叫庞云的医生。因为自己的外貌,庞云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庞云性格内向,却无比关怀体贴,加上医生这个高收入职业,让经济条件窘迫的徐岚无法拒绝,三个月后,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可是由于两个人文化程度和社会层次的不同,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就在昨天下午,庞云提出和徐岚分手,这才让我有机会在酒吧里碰见徐岚。
“额,对不起啊,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我抱歉的说着。
“没关系,现在已经没事了。”徐岚勉强的笑了笑。
“那......你家里的针孔,会不会......”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吵架,他有时候会说一些威胁我的话,那个时候我也挺害怕的。”
徐岚的手里捧着咖啡杯,紧紧地闭着嘴唇,我能感受到她心里那种痛苦的滋味儿。
我们一直聊到很晚,她说了很多,我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对我完全没有避讳,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深夜,我送她回家,她有些害怕,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一切的原始冲动都被这寂静的夜点燃了,我们互相安慰,拥抱......时间仿佛一直定格在那一刻,沉重而温柔......
·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我感觉自己的四肢完全没有知觉,脑子里的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我努力的睁开眼,除了嘴上的呼吸罩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再一次醒来,我有些清醒了,我躺在洁白的床上,旁边放着吊瓶,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背影对着窗子,看起来很熟悉。
“唔......”
我试了试发出一点声音,那个人立刻把脸转了过来,我看见他的脸,是肖军。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烈的在大脑里搜寻关于昨天的记忆,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今天这个情况!
“你醒了?”
我看着肖军,他走过来坐到我床边。
“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但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放弃这个动作。
“接下来你听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很惊讶,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肖军淡淡的开始说:“首先我要告诉你,你不是昨天送来医院的,是一周之前送来医院的,也就是说,你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周。”
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相信肖军对我说的这些话。
“还有,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吗?”
我摇了摇头。
“一周前,你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你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我被肖军的话弄懵了,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讲什么。
“你躺下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市里出现了几起贩卖器官的案子,我们一直无从下手,但是你晕倒的这几天正好是我在照顾你,有一天晚上你说梦话,说到一个地址,‘西尾巷子里的正数第十四户,一楼院子左边有一个锁着的小木门。’我也是那天有点儿魔怔,居然按照你说的那个地址找了过去。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我盯着肖军,感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这个若隐若现的结局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三具尸体!三具尸体啊,内脏都被掏空了,加上最早在东街发现的尸体,正好和最近上报的失踪人数完全一致。我们专案组立马开始调查,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在利源咖啡馆抓获了两名犯罪嫌疑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市医院的主刀医生,女的是医院的护士,简直太可怕了。”
“利源咖啡馆!”
我大声的喊叫着,但是只能发出唔哝唔哝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阵咳嗽。肖军立马把我扶起来,拍打着我的后背。
我慢慢的缓了过来,但是心里的恐惧久久不能褪去,突然我想起来一些东西,便用手指了指自己嘴上的呼吸器,肖军出去问了问护士,护士进来帮我把呼吸器从嘴上取了下来。
“那对男女叫什么名字?”我立刻问道,不过自己的声音有些难听:“男的叫庞云!女的叫徐岚对不对?”
“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护士一脸疑惑,我和肖军都愣住了。
“你是说,你叫徐岚?”我问道。
“对啊。”女护士指了指自己的胸牌:“而且,庞云是我男朋友,也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怎么?你认识他?”
我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我看见女护士的脖子上有一个银白色的吊坠,而且,吊坠的另一端藏在衣服里。
“你怎么了?”肖军冲护士招了招手,示意护士先出去。
“你看你把人家小护士吓的,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肖军问道:“还有,你没事儿为什么要给自己打那么多麻醉剂,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是犯法的,要不是我帮你扛着你出院就得进看守所,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眼前的肖军,他满脸都透着疑惑,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此刻的我更加疑惑,似乎我真的做了一个梦,而且这个梦很可能从我进医院治嗓子就开始了。
“咱俩,什么时候喝的酒?”我尝试的想要拼凑一些信息。
“喝什么酒啊?”
“奥对了。”我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你什么时候给魏莹莹第十次表白的?”
“我靠,这你怎么知道的?”
“你跟我说的,酒吧里。”
“在你梦里?”
“也就是说,从酒吧开始就已经是个梦了。”我慢慢的思索着。
“等等!”我顿了顿:“去把刚刚那个护士找来。”
“你别再吓着人家。”肖军说着,又一次跑了出去。
......
“那个,你记不记得我一周前来这里治过嗓子?”
“这个?......噢!想起来了,就是你,你手机里的微信支付还是我帮你弄得呢。”
“那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
护士出去了,再次留下肖军和我两个人。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的这个梦从头到尾给肖军讲了一遍。
......
“照你这么说,除了这个案子,你还梦见徐岚家里有针孔?”肖军问道。
“但是我不知道准不准。”我双手用力地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想要从这个梦里脱出来实在是太难了。肖军一时也有点儿懵,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思考着,似乎互相并不能理解对方说的话。
下午我出院了,外面的阳光照射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我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仔细的回忆着一周以前发生的事情。按照肖军的话说,我自己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这又是为什么?我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做,但是记忆好像就是从一周之前断了,完全想不起来经历过什么。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利源咖啡馆门口,那扇门依然敞开着,我凝视了很久,感觉那个梦好真实,徐岚就静静的坐在我对面,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感觉,温暖、幸福。但是此时此刻回想起来,我已经记不起徐岚的摸样了,医院里那个叫徐岚的小护士也和我梦里的那个人完全不吻合,除了脖子上的那个银色吊坠......
·
很多天,我都在思考这些东西,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感觉已经渐渐地淡去,我又回到了那种平淡的生活节奏里。肖军依然忙着工作,偶尔我们会一起出来聚一聚,但是我们把以前聚会的地方换到了利源咖啡馆。
“坚持总是会成功的。”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肖军,他牵着魏莹莹的手,两个人看起来很幸福,咖啡也变的有些甜了。
“多亏你啊,上次那个大案子我立了头功,多少年能遇到这么大的案子,你小子真是可以啊。”
“一场梦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淡淡的笑了笑,手指一直轻轻的摩擦着咖啡杯的边缘。
“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人家的名字的?”
“在我的梦里,就只有这两个人,而且我梦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你那个案件的线索。只是碰巧我说对了地方,然后你们又碰巧在这个咖啡馆抓到了人,在我的梦里,这个咖啡馆当时可是我和徐岚在一起的。”
“这么说,你的梦其实并不是这个案子的主线,只是一些片段正好碰上了,巧合?”
“当然是巧合,对了,你们在那个房子的二楼有没有发现针孔什么的?”
“没有,二楼整个都是空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肖军耸了耸肩:“不过......我感觉二楼像是被人搬空的,我们发现尸体之后,在一楼的小屋子里看见了一张收据,上面写着犯罪嫌疑人的名字,我们就抓人了。
“他们交代了没?”我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交代了,就他们两个人。”肖军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嗨,案子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想的太多......哦对了,我们在二楼还找到了一袋橘子,你说怪不怪?”
“什么!”我惊讶的喊道。
肖军和魏莹莹都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我的梦里,我去徐岚家里看她的时候,给她买了些橘子!”
肖军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似乎这些东西真的预示着什么。
“走,跟我去警局。”
......
新一轮的审讯,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两个犯罪嫌疑人最终承认了另外的几个同伙,包括那天在医院里的徐岚和他的男朋友庞云。而他们的最大头目居然是局长的儿子。
在审讯过程中,我听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他们五个人的团伙通过护士徐岚勾引一些单身男子,诱骗他们到自己的窝点,之后找机会将他们谜倒,取出他们的内脏,然后将尸体用化学药剂浸泡,之后再找机会抛尸。在这其中,庞云主刀,另外两个人主要负责清理尸体和现场,而最后销售器官的任务就全全由局长的儿子负责。
我听完了整个审讯报告,感觉脑袋十分沉重,似乎睁不开眼睛。看来有些事情终究会出现它理应出现的结局。只是我还不知道那里的橘子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既然是梦,怎么会这么吻合?还有,我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那么多的麻醉剂,并换来了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肖军,我有点儿困,我先回去了。”
我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感觉实在是晕的不行。肖军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的和旁边的警察说着什么,我听不清,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幸好那是一个梦,否则,我已经成为了被掏空内脏的冰冷的尸体。
......
“儿子,儿子,醒来了。”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母亲老泪纵横的用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她看我醒过来了,嘴角露着一丝微笑。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有很多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床头上放着一袋橘子,旁边还摆着一张合影:我、爸、妈。
“妈,我还活着?”
“活着,活着,以后咱们一家都好好活着。”
母亲把我拥在怀里,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的思绪突然变的清晰了起来,仿佛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真实。
我叫肖军,是一名警察,我的女朋友叫魏莹莹,我们打算明年结婚。可是不久前,局长的儿子庞云趁我外出办案的时候骚扰我的女朋友,还趁我不在家时在我家安装了针孔,想利用莹莹的照片逼迫她就范,莹莹在电话里告诉了我这些,我难以忍受,偷偷地从办案地点逃了回来,碰巧在楼下看见那小子对莹莹动手动脚,我一时恼羞成怒,掏出枪将他击毙。之后,为了不拖累父母和莹莹,我利用职务之便搞到了大量的高浓度麻醉剂,给自己注射了很多,直到今天醒来。
“肖军。”
我转过头,莹莹哭的梨花带雨,扑进了我的怀里。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抱着她,似乎人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灰暗,莹莹告诉我,这次的案件惊动了省里,领导特别重视,局里的同事都会为我作证,律师说这次最多判给我一个义愤杀人。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我抱着母亲和莹莹,失声痛哭,这个梦真的太长太长了......
深夜,莹莹一直在我身边,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从过去到将来,她一直微笑着,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幸福。
“十八号换药了。”
“那我先出去一下,正好给你买点儿宵夜。”莹莹冲我撅了撅嘴,我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感觉人生有这样一个姑娘陪伴,足够了。
“来,换药。”
护士慢慢的取下药瓶,把新的药瓶挂上,之后又给我打了一针。
“这是什么针啊?”
我随口问了问。
“麻醉剂。”
她取下口罩,轻轻的微笑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我想喊,但是发不出声音,药效已经上来,朦朦胧胧中,我看见她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吊坠,吊坠的另一端藏在衣服里。我记得,局长儿子庞云的媳妇儿,好像就是个护士吧......
我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四肢毫无知觉,不知是梦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