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阳光下的影子拖着花儿

2020-03-23  本文已影响0人  石苇

他瘫坐在包间的沙发上,眼神疏离、冷漠。正在舞池中的我如芒在身。而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办公室职员。因为应酬的需要,先是被拉到了酒桌上,然后又带到了KTV。那道目光将一个女孩的尊严劈裂为两半。

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她专司公司接待事宜,漂亮,大方。她此刻是客户的舞伴。男人的恶趣味起来了,互相冲撞着。男人们,女孩发出呵呵、吃吃的笑声。转身的瞬间,我瞥见了角落里的那道目光。他是公司老总,是我的领导,是我的同事。此刻秦淮河画舫上言笑晏晏,柔美的女子在逡巡的目光中舞蹈……

几个月前,我入职这家在地方乃至行业内颇有地位的公司时,先后和办公室主任、总经理面谈。两位男士不约而同地问了同样的问题:会喝酒吗?会唱歌吗?会跳舞吗?他们婉约而隐晦地暗示我公司有接待应酬的需要。

几个漂亮女孩,青春明媚,席间穿梭,时而面色严肃,传唤菜肴,斟酒端茶,一如正在报送一份文件;时而笑靥如花,调笑饮乐。笑容在酒水里飞。不着痕迹的调笑在酒水里飞。我开始怀疑女性在这场合的存在意义。调剂,性别的调剂。平日稳重审慎的老总开始说荤段子了。这荤段子一定要在这种男男女女皆在的场合,才能获得高潮。

办公室主任试图改造我。他说,要帮我适应社会。那位专司接待的女孩在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谈到这位领导时,突然语焉不详,暧昧吃笑。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带着我去拜访领导的路上,义正言辞而又循循善诱地和我讲起了荤段子。当狼试图让兔子打开大门时,声音总是格外温柔。不过,讲到兴奋的时候,他提高了声线。声音如长矛利刃,在暖融融的车内陡然冲撞。剔透犀利的纹路在透明的车窗玻璃内细细地蔓延攀爬,陡然映刻出一个狰狞的面目。

我细细地观察着他。他长着一双桃花眼,工作闲暇之余,喜欢站在女孩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着玩笑话。说到言不能及情时,双手便开始端在胸前摩挲起来。偶尔,他会开车带着办公室的一群女孩出去聚餐唱歌,然后又站在办公室里回味一番。他说:“可惜那天你没去。”那惋惜里隐藏着诱惑,又旋即消失。

他们喜欢聚餐。一群男男女女饮酒作乐,他被众星捧月。不着意的玩笑在席间时有发生。有男同事起身不小心撞到女士,想化解尴尬,说:“哎呀,这手可不敢随便碰。”他听到了,大刺刺地说:“碰嘛,有什么不能碰的。”有什么不能碰的呢?于是,我看到他乘着酒意拉开一个女孩的领口,低头一探,佯装得恰当好处。

那群女孩早已经受住了这男男女女游戏的洗礼,懂得如何获得快乐,更懂得如何取悦别人不尴尬自己。她们大约明白升职无望,且做好眼前这样的工作吧。但也有一个女孩似乎不同。她漂亮,大方,能干。

在工作中,如果是漂亮的女性,总要多得几分青睐。如果不仅漂亮,还能干,那么还能赢得几分尊重。但获得足够了解与尊重前,你只是一个女性。有人说,女性要善于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那女孩似乎很懂。

长着桃花眼的领导已经升职了。他常常笑意盈盈地摩挲着端在胸前的双手,和那女孩说着玩笑话。女孩应对自如,偶尔娇嗔着回应。她大约觉得自己得了领导的赏识,工作格外卖力,跟着他一起省内省外地出差,至于应酬也随叫随到。涌动的暗流,她却浑然不觉,或许她知道,只是过于自信,又或许她在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事情终于开始变异。公司里突然有了风言风语,女孩终于不堪其重。在一次公司上站出来自证清白。会议室里一片静寂。她义愤填膺。会议主持者,一位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笑着安抚她,走进办公室后,他气急败坏地说:“让她走,马上走!”女孩辞职了。始作俑者不在现场,翌日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一派雍雍穆穆。

离开公司的女孩意有不甘地询问:“公司有把他怎么样吗?”事情至此突然如明媚的阳光下一条纤细沉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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