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第五章 2015年7月10日

2015年7月10日 小雨 死亡的前一年

"瞒瞒瞒，有啥可瞒的？"

这会儿借着幺女儿和大女儿通话，我一起训斥了她们一顿。

"瞒病死①，瞒病死！我没给你们说过这个道理吗？"

于是我拿起标有"治肿瘤"的西药，说，"这才是对症下药。""你们俩从网上买的那个是药吗？病都得真了，吃保健药还有用？""你们天天说我老糊涂了，我看糊涂的是你们，钱没处花。"我在那儿犀利索罗地一阵抱怨，这阵他俩姐妹也没说啥。

"妈，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对症下药！一定没问题。"幺女儿作势又来安慰我。

其实，我哪不明白她俩的苦心，为了让我活命，她们没少操心，特别是幺女儿，到处给我求药，请大师给我改命，大女儿走后，又是她天天忙着伺候我。

可昨夜我做的那个梦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梦见隔壁那家的水牛，系在他门前的树桩子上，那牛角好长，我刚经过，它就作势要朝我冲来，那隔壁老汉的媳妇看到了，一阵仰头大笑，我想她是有意为之，我吓得拔腿就跑，那牛就在后面追，还发出"哞哞"的怪叫，在梦里，我似着了迷一样，最后是幺女儿叫醒了我。

之后，我让她打电话给乡下隔壁的陈叔，因为我想联系上给隔壁看病的大师，这些年，只要我进城时间久了，回去后塔屋那边的院墙就坍塌了，有次爹的坟尾还被凿出了洞，怀疑是他们做的，包括我的病和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刑老师，我，赵开慧。"

"1937，丁丑年生——时辰是亥时，10点15分。"

"我有心愿未了啊，我和隔壁陈广贵，做了一辈子死对头，我啊，不想死他前头——他一直盼着我死，好得了我家那地，给他儿子盖房。——我怀疑我这病就是他给弄的。"

"真是他啊，七几年我们刮入运动时，每月不多的粮，他还落了私。"

"好好好，老师，你一定好好看看，有情后感！"

这时幺女儿已经拿回电话，我还不忘说一句"有情后感哦！"

其实比起医院那一套，以及女儿求仙求佛得来的药，我更相信刑老师的话，刑老师也说我这张命后有人在作怪。我八十岁有个坎儿，而且对方请的是高手。

今日，我好像得了一丝生的希望，即使外面还下着雨丝，我却仍想出去走走，家里的菜快吃完了。

"妈，这下您放心了！"回来路上，幺女儿问。

"放心了，刑老师道法深。说要帮我化解。"

"妈，我来提。"

说着幺女儿又来抢我提着的蔬菜。

"你起开。妈能提。"说着我有些快步地往家里走，只是口里喘气不顺，欲咽口水滋润下干燥的喉咙，喉管却似关了闸门般，口水又倒流到嘴里，我有些愤然地将它啜了出来。

"妈，没事吧？"

"没事，走。"

附:

①瞒病死:文中"我"的常用口头禅，意思是说有疾病不应该隐瞒，越隐瞒越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