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斯爱如斯（第一章） 2023-02-05
（七）
一切考试都是一种应试。大学考试也是一样的。对于绝大部分大学的孩子们来说，学习并不是件让人多费脑筋的事。考试前听听前辈们的经验，甚至有些同学们在考试的时候多配合配合，也就过了，考试也就这么点事。
我本来就十分理解参加高考战士们要承受的辛苦，两周充血般的复习让我对他们又多了一份体恤。不过，好歹的，考试结束了。
大多数的高中哥们儿已经回去了，一个劲儿地催我搬兵回朝。本以为可以多待上几天，可以和小蔓在一起，这样只能早早离校。小蔓还要继续奋战几天，我便找了一个机会和小蔓告别，她依旧呵呵的回答。
“假期保持联系哦。”
“没问题！”我说，“到时候怕是会怕你烦，哈哈哈！”，然后，我抱着胳膊，哈哈笑了起来。
“真逗！”她欣然一笑，“放心吧，我是不会感到烦的。”
我愣在一边。
“怎么了？”
“没事……”我朝她笑了笑，想起我们相识的故事，觉得总是不太一样的相遇。
离别总是很快的。多少个日夜以前，我乘坐火车来到这个城市，在白天；多少个日夜以后，我又乘坐火车离开这座城市，在夜里。此后，一年两次，成为我求学的一个频率。
离校前一天晚上，寝室的狗崽子们给我送行，在寝室里大喝一顿，直到凌晨二点多他们才相继睡下。我是早晨7：30的车，所以我不能睡。我熄了灯，带上门，便出了寝室楼。
午夜后的校园不再喧嚣，周围的蛙声热热闹闹的，增添了一份大自然的喜庆，像是谁要娶亲了。一栋栋寝室楼里离散地亮着几间，十有八九和我们一样，不用再受考试的折磨，尽情的High一下。可以猜想，楼顶上的地盘早已经被占得精光，而且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路灯投下蘑菇般的光，一朵一朵的，扯着人的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舍不得让人离开。凌晨的温度还是蛮好的，这就是这个城市永远一直可以触摸到的温柔。
我一脚踏上湖里的木船，做在船舷上，弓着腰，呆望湖水。什么都不想，却什么都想了起来。想到和小蔓的相识，想到她柔妙的双手，想到为了她去打仗，想到明天我的离开，似乎存在着某种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一个女孩曾经对我这么说，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湖水摆脱掉白天人们对他的定义，以一种最安静、最温柔的姿势流淌着。我想我也该让自己抛开一切，想清楚一些事。
我正倚坐着，黑暗中出现了几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我瞅了瞅，原来是几个未成年的家伙，头发长长短短，没有一个穿着像样点儿的。好歹的发现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身子骨瘦瘦的，实在是撑不起来这制服，整套衣服瘫搭在身上。
几个人闲游似的走到我旁边，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见到任何可以动的东西。
“哎，你在这儿弄啥哩？”穿保安服的先开了口。
我一声不吭的倚靠着。
“说你呢！！弄啥哩？”有一个小伙子叫到。
“我人在这里坐着啊，很明显嘛！”我有点不耐烦了。
“是学生不？”
“你说呢？”我斜了斜头，看了看勉强可以入目的面孔。
“我看你像流氓！”说完，回头向弟兄们示意，弟兄们都露出一副鬼笑。
我压抑着自己，又把头扭到湖水上面，觉得有些时候，没必要和某类人争执。
“嘿，说你哩！到底是干啥哩？大晚上在等什么呢？！”
“你看我像什么就是什么喽！”我蔑视的说。
“我看你像流氓！”
“那就是喽！”
“那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啊！”心想：“我看你们耍什么花招”
刚刚上了岸，他便开始打电话：“喂，我在南一号楼湖边了，你快过来一趟！”
“怎么回事？”
“抓到一个流氓！”
“我马上到!”
没过一分钟，有个穿着还可以的中年男子骑着摩托来了，看上去像是一个负责人。
“怎么回事？”
“我们巡逻来到这儿，看他一个人在那，就问他在这干吗，他也不说话，后来问他是不是流氓，他说是，还要和我们去办公室……”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旁边的弟兄时不时的点点头。
中年男子骂了那小子一顿：“混帐！有你这么问的么？”然后朝我问到：“你是不是学生？”
这次，我只管笑，觉得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问你干吗不说……”旁边一个穿整套篮球装胖胖的孩子想上来和我练两招，被一个矮个子拦住了。
“我看他像流氓！……”旁边一个孩子插了一嘴。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接着说：“可能是我们的人不会说话。不过，这么晚了，没事也别在外面溜达，我们天天晚上巡逻，看见有人当然要问问。你说吧，我们有什么错误，好回去改！”
“这好象是我的自由！”
“我知道，让大家都方便方便，对吧？”中年男子笑了笑。
“那到是，我心情不好，不好意思！”
“没事还是回去吧！”说完便示意让他们都走。
我径直的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孩子们先是愣在那里，接着也走了。
可气，又可笑！
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安静下来，许多事情又浮现出来，许许多多。每当这个时候，我脑子里乱的很。我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我用沙子埋没了许多想不清楚的事情。不过，好浅。所以，它们会时不时的冒出来，就像新生命破土而出般充满力量，我的脑颅就是那层沙土，柔弱的不堪一击,在它们重获新生的同时，我在承受一种痛不欲生的挫败。之后，会有一份自杀的欲望，强烈的不能自拔。与其在精神上折磨自己，不如在肉体上承受一些苦楚。每到这些日子，总是有一种声音在我的心里回荡：“有些时候，你什么都忘记不掉；有些时候，却在不断的忘记，那时，你已经死掉了。”
我躺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船顶，愣了愣。又坐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瞧了瞧，又攥在手里。
“命中注定”是一个怎样无奈的一个词语！
凌晨，6：00，寂静。
我一个人坐车去了火车站，离开了狗崽子们，离开了还在沉睡着一切的校园，离开了刚刚睡醒的这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