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楼
战争结束,这个极寒之地的军事基地也彻底沦为一个垂暮的老人,军人乘着绿皮军卡回到故乡,可是总有些人没有故乡,或者说故乡已经成了废墟,战争野兽撕裂了一切可以羁绊人心的东西,留守的老兵是不会走的,人不多刚好十个,野战酒吧也不会走的,它走了可就没原味的伏特加可以喝,于是,被人遗忘,被人无视的军事基地在慢慢死去。
十年,不过是老亨利的鬓角多了一丝白发的时间,不过是隔壁阿婆拐杖换了三次的光阴,不过是...这个国家重生的一个轮回,有位铁血的政客想起了当年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老兵,于是把一批失业者安排到这里,先是无限期的建筑工作,来的人不多,可这块遗忘之地却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层,两层,从最下面的军事基地做地基,一座依靠大山脚下的楼宇拔地而起,色调是灰色的,深沉,低调。
楼盖好了,一群外乡人也住了进来,衣食住行,样样都不差,有退了休的裁缝,瘸了腿的门卫,秃了头的教父,从了良的脱衣舞娘...亲爱的楼接纳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处,腐朽十年的老兵也活了过来,从退休金里,从酒缸里爬了出来,那身陈旧的戎装也洗的干干净净,缺少医生,老军医顶上,缺少警察,老兵顶上,缺少的位置,总有一个老兵努力地补上,一群失去所谓故乡的人在给自己安排一个可以魂归故里的地方,这座楼转起来了,一切关于衣食住行的生活车轮被推动,不,这些还不够,这里不应该是垂暮之人的养老院。
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儿被战争野兽撕裂了,遗忘掉的爱情被黑啤酒泡烂了,偶尔能让他唤起男性本能的只有脱衣舞娘的一支艳舞,仅仅是荷尔蒙和酒精过度渲染,又或者是寂寞的黑夜太过漫长,可人生不该是如此这般,用得有些激情玩味的东西,于是那个夜晚在老亨利的酒吧他邂逅了那位脱衣舞娘,一次酒后小赌,赚了一笔酒钱,被酒精和尼古丁双重刺激的神经驱使他把那笔钱塞到了那个脱衣舞娘的内裤里,起哄声把整个酒吧的氛围调动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他被一个人搂着回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橘黄色的灯光在闪烁,白色的躯体在床上缠绵,靡靡之音在房间里回荡,“你是我到这里来睡过的第一个男人”,说完,精疲力尽,被欲望和放纵掏空的肉体瘫软在床上。
天亮了,桌子上只有一杯滚烫的咖啡,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出去记得关门”,他的大脑思维在混沌中得到了一丝亮光,于是微微上扬嘴角,补充了一句“昨天晚上你的臀真很性感迷人”。
没过多久,脱衣女郎辞职了,换了一位更加漂亮,更加年轻的姑娘,而他在那个浪漫的烛光之夜里单膝跪下,他求婚了,秃头的教父见证着这对佳人走到了一起,颤颤巍巍地念起了圣经,脱下的衣服可以一件一件穿起来,狗屎一样的过去也能慢慢地忘记,教父心里是这么想的,一个穿婚纱的脱衣女郎,一个穿西装的退伍军人,在这栋楼里完成了神圣的婚礼仪式,也在不知不觉中给这栋死去的楼带来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