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一只流浪猫,却也觉得人间值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的,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可正因为我见过了太阳,所以这个世间稍微让人有点期待了。
我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狸花猫。原本住在一个被塞满稻草的房子里,屋顶有时候会漏水,房子里会漏风,会有泥沙石子掉落的声音。
但没有关系,至少那时候勉强还有一个家。妈妈会在某个傍晚黄昏的时候叼回一只肥硕的大老鼠。她总是向我们四个展示如何亮出自己的爪子,迅速敏捷的捉住老鼠。二哥总是喜欢将老鼠玩弄一通再吃,那时候啊,我想,老鼠真是可怜,又弱小。
后来才知道,自己又何尝幸运。生活照样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有朋友告诉我说,这是命运。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哥很有力量,独立也冷漠。二哥很皮,长得也瘦。小妹长得很乖,是我和二哥的宝贝。
有妈妈在,我们兄妹四个人几乎没有挨过几次饿。原以为生活就该是这样子了,偶尔挨饿,也还算自在。
不想有一天,妈妈没有再回来。大哥说妈妈回不来了,我不信,一直一直等在门口,大哥说我像个傻子。后来大哥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总是看不起二哥和我,也的确是这样,我和二哥联手都不一定打得过大哥。
二哥爬到屋顶看了整晚的月亮,他是看着大哥走的,直到大哥的身影融进了夜色里。
没有关系呀,我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妈妈不在了,三哥会好好保护你的。我心里涌着悲伤,不能哭。
我学着妈妈的动作在田里捉老鼠,原来这真的很难,一个人所有都变得困难了。老鼠狡猾又灵巧。
还好,我用一天时间捉到了一只,筋疲力尽也乐开了花。
我要把它给我的小妹,她会多开心呢,我想。
可是小妹也不见了。
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原来那样坚固的房子也会塌成一堆灰烬。我哭嚎了一整夜,找不到他们了。
我想他们不会在这灰烬地下吧,我奋力的用爪子扒这那堆灰烬,直到爪子伤了,皮破了,流血了,好疼好疼,我哭嚎着,眼睛干涩,溜不出泪。
我终于变成了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的猫。
爪子受伤了,我还是要生存。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也因为要活着翻遍了我看见的每一个垃圾箱,有时候饱餐有时候饿。
运气好,会遇到小鱼干呢。
在饱餐的日子里,如果见到了太阳,我会躺在草丛里晒上一个下午。以此来抗争生活所带来的悲哀。
翻垃圾箱,爪灵巧的老鼠,和其他流浪猫抢领地打架,遍体鳞伤,找地方睡觉,从一处地方到另一处地方,我已经忘了最初来到这个地方的路了。
这里是哪里呢,下一顿饭在哪里,又要和谁打架,下雨了该去哪里,冬天就要到了呢。
对了,我在路上见到过二哥,我亲眼看到他倒在一个男人的脚边,口吐白沫,双眼浑圆。
今天醒来的时候不觉木板外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睡觉的时候不知道,醒来却是刺骨的凉。
步子轻飘飘的晃晃悠悠没有力气。垃圾箱昨天已经翻过了,我等在旁边,希望今天足够幸运。
“喵咪”忽的旁边传来一声呼唤。
火腿肠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视线里。我嗅嗅,禁不住咬了第一口。是肉呢。
女孩温暖的笑映入眼帘,火腿肠的味道恍然间将我包裹,我大口大口的嚼着,蓦地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别哭啊,小猫咪…”
他想摸我,我本能得向后缩了缩,眼泪还是经不住往下掉。
我能够活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这么苦的生活里,总有几个瞬间,你会觉得人间值得。
这么久的时间里,我看过很多的风景,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我总是觉得,有那么一天,我会见到小妹的。
说不定小妹正被一个温柔的人收养,她那么乖。
不要担心我,我正晒着冬日的太阳。
我虽是一只流浪猫,却也觉得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