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何远,远在心底
喜欢居于一室。喜欢了很多年。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在喜欢居于一室之前,也曾流连于外,在一些人或多或少的城市、在街区巷道、在山野田间、在河沟湖海。后来居于一室的时候想了很久:为什么对那些人人热衷的很多事儿避之不及呢?把自己的喜好里里外外想了个遍,得出一个结论:本人就是个人群里的半导体,半导体中的古董,对新事物反应慢,等到反应过来时,那种慢热的情绪已经一点点冷却了。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本人对商城购物兴致不大,每每踏入城市商城,隔着专柜一道道闪亮的玻璃或者隔着举止过于得体的导购,所有的兴致都像退潮的浪花瞬间归隐,因为商场的物作为主角已经不是第一位的了,喧宾夺主的陪衬太多,多到挡住了顾客看物的视线,既然影响了看物购物的心情,那还看个啥购个啥?直接扯呼!后来习惯了一个人购物,特喜欢一个人逛街的感觉,步履快慢自己说了算,在人群里不说话,就像人群里的影子,静静地看人看物,慢慢走过一家家店铺,直接和物对视,看上了就招呼店家打包带走,不对眼的物件一眼撇过就算,不多纠结。一个人逛街逛的是心情、逛的是效率、逛的是快刀斩乱麻的舒坦。一个人逛街的时候,自己是自己的影子,也是人群里的空气,在空间任意流动,就像深海里的一条墨色的鱼。那种感觉是什么呢?就像人在一个独立的时空,愿入世就显身在物件中,一件件看过去,喜欢了就拿起来;想隐世了就收敛声气,目不斜视静静穿越人群,直至回到心中那个独立的空间悄悄盘踞,不叨扰任何一个人,不惊扰任何一件物件。入世隐世,全凭自己心里的那个开关,如此切换。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很长一段时光喜欢听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听呼呼声高低起伏,耳中有了声音心里反而更加清净。若风起时恰逢时光悠闲,便走进风,尤其是恰好有机缘深入树林找一块石头或干爽的泥巴地坐下来,任那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的风吹林动的呼呼声在耳际盘旋往复,人渐渐就觉得唯意识尚存,随风飘忽,其他的,就都忘记了存在。后来这种摒弃凡胎唯余意识的状态延伸到了很多场合,只要自己愿意,想象人在风林中,眼前人影渐渐就恍惚了,耳边像有浅浅的风声,除此就再没什么了,再纷繁吵闹的境地中都能经营出一个人的独立空间。喜欢一种状态,或许慢慢就成了意识里的习惯,装进了心里的开关,成了意识里可任意切换的一个场景、一种心情。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小时候衣服几乎都自己洗,夏天的时候洗衣服就去离家不远的一个大塘子。据说那塘子很深,是修大寨地时候组织全村劳动力堆土堵住了两座山坡间的峡沟聚起来的水,用于灌溉坡地农田的。在我去塘子里洗衣服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开端了,塘子依然很大,估计时间久了些,塘底的淤泥不是一点的厚,自然占据了些水的深度。那水常是碧绿的,洗衣服歇气儿的时候,就呆呆地看着水,和水对视的久了,心也和水一起起了涟漪,就想一跟头扎进去。所以,我对碧水是有很深的情感的,所以后来看了海、看了江、看了湖,才发现,有感情的依然是小时候经常去洗衣服的那个有着满塘碧水的大塘子,其他的看了也就是看了,互为过客,仅此而已。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在那些高楼林立的地方,站得再高、看得再远,目之所及,依然是楼外青山楼外楼的感觉,逼兀的建筑、尖锐的建筑重影、模糊的天边、叠加的灯光,分分钟让人觉得心揪着跳一下,一瞬间眼晕心累。真的,一到这样的地方,除了必须要做的事儿,我一般情愿拉紧窗帘睡大觉也不愿跑出去受环境荼毒,有时跟人跑出去深觉满目恍然,放空大脑跟着走,不计方向不计去哪儿,跟个失语人一般。后来有个很流行的短语“诗和远方”,我发现自己的远方不在远方,在心里,在心里的开关开合之间。诗言志,诗在心里。去过远方,远方走不进心里,远方在心底最深处。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越是在外行走,越是觉得心空,那种倦鸟望归林的感受一点点浓郁起来,直到后来排斥在意识的每个细胞里。后来,世上多了个宅人,居一室之内,脚步在花花草草、鱼虫猫龟间反反复复丈量心底深处的平和与满足,那是适合我的诗和远方。
远方何远,远在心底2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