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北之风》

文/空与北城，以星宿为名

当炊烟开始从东边的小村庄升起的时候，我正在凝视着头顶由西向东飘动的乌云。

彼时四月，人间刚好万紫千红。由阳台往郊外的小路那里看，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人对新生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然而，就在今天正午的时候，那里横冲直撞的一辆摩托车径直从悬崖那里冲下去，落入悬崖下面河中，救援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刚刚邻居家阿姨说，是附近村庄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年前刚大操大办了一场婚事。

此时，为不相干的路人感到莫名的惋惜，实在太过矫情，就像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好人们，为我的遭遇感到惋惜一样。

当乌云走过头顶以后，太阳慢慢出现在地平线上，附近中学下学的铃声想教堂的钟声一般悦耳地响起。穿宽大的校服的少年和姑娘们，相伴而行，看起来活跃地像七月的白桦林。

我看到一只跛脚狗被路过的肥头大耳的叔叔狠狠地踢了一脚后，哀叫着离开。

还有街对面的那家乐器店，来客渐渐多起来，店主是个喜欢穿花格子长裙的姑娘，这一次，她又要忙好长时间。

再晚一些的时候，妈妈收拾掉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摆弄了她的盆栽，开始做饭。

晚饭吃的是酸菜面条，我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面条来。

然后，我去看看城东的老爷爷和他的梅树。

老爷爷说，他的远在南方的大儿子，今天中午打电话给他，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回家以后，妈妈说有一封从南方寄来的邮件，她帮我签收了。

我从来不认识南方的任何人，这一次寄来邮件的是一个四十五岁的阿姨。

亲爱的姑娘，你安好么，无论怎样，请善待你自己，阿姨也曾经和你一样年少，和你一样迷茫，请相信我——一个四十五岁的过来人说的话。熬过去，一切就都是新的开始。

我恍惚间想起了一年以前的一件事情。

在我辍学以后得那些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曾经如果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外婆那里，在一个六月的正午，偷偷地在那里清澈的向南的村河里，仍了一个漂流瓶。

里面写满了我的迷茫和故事。也写了我的地址。

当时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究竟是有多幸运，它被一个四十五岁的阿姨收到，并回信了。

这当然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切:夕阳，炊烟，草长莺飞的四月天，城市，少年，姑娘，老爷爷，梅树，以及那些无关紧要的局外人……都再也与那个开摩托车横冲直撞的少年无关。

所以啊，为着家人，为着那些爱你的人，一定要善待你的生命，也许对于你来说，它无关紧要，但对于那些爱你的人来说，它是无价之宝。

而此刻，北方那个村落地，传出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猜想，这个夜晚他将入葬，这个夜晚，那个年轻的妻子将肝肠寸断。

有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