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熊怪不打不成交 第三回合 针锋相对
几经努力,苟延残喘了两年,两所合并的命运还是不可阻挡地来了。
第一时间,老郑带着一帮人张牙舞爪又来了。看他志在必得的神气,我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这两年间虽然基本保持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老郑对我也算网开一面,但以他一贯的霸道作风,今非昔比,他肯定还要一试,想将我们降得服服帖帖。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平姨会先于他退休,就算她想护我周全,也不能够。而且这两年他没少挤兑平姨,经常把平姨气得七窍生烟,一个人要想活得扬眉吐气,总得靠自己。
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剩下的就是操作层面的问题。果然晚上吃饭,一上桌,他根本不让平姨说话,就叫嚣:“你个小丫头,上次还敢说不是我的兵,不听我的,现在是我的兵了,今天必须喝!”
我笑嘻嘻地说:“是你的兵,我酒精过敏也不能喝,我得先保命。”
他指着王姐和苏姐俩人说:“你问问她们,我让喝她们谁敢不喝,喝死也得喝。”
平时出差,老郑都不爱带王姐和苏姐,原来今天带她俩来,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王姐难为情又没出息地说:“是呢,你就喝吧!人家郑所长让我们喝,我们从来不敢说不喝。”苏姐也帮腔。
气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真是怜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果是我,一定会叨在同性,替她们说情。
我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笑模样:“那是她们,又不是我,要是我的话……”我故意卖个关子,果然老郑等不及,“要是你的话咋的?”
我依旧笑嘻嘻地说:“要是我的话,你喝死我也不喝!”
此话一出,他们的人惊掉眼珠子,以为我一定要大祸临头了。王姐和苏姐吓得低着头,不敢作声,连平姨也替我捏了一把汗,老郑没想到我笑嘻嘻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我看起来镇定,但时刻盯着老郑的一举一动,我早想好了,他要出言不逊或者竟胆敢动手,不等他动作,我先把杯子照他砸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段狭路,决定我以后的处境,我自然全神戒备。
老郑看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带有一点自嘲的笑:”你说你个小丫头,咋就不怕我咧?“
我想起他总是大喇喇说自己副的也是正的,正的更是正的那番得意神情,不高不低地说:”你姓郑又不姓阎,我干吗要怕你?“
他们那一帮子人又迅速低下头去,还有人忍不住偷笑,老郑一时没反应过来,平姨逗得笑出了声,他忽然会过意来,刚喝的一口水喷在桌子上,慌得他们的人拿纸的拿纸,擦拭的擦拭,老郑笑得弯了腰,站起来隔着桌子指点着我说:”唉呀,你个小鬼头,咋能想出来?咋甚都敢说?要是别人这么说,我早都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我心想,索性一不作二不休,马上截住他的话说:“郑所长,明人不做暗事,那我也告诉你,你要庆幸没动手,不然我手里这杯子早砸过去了。咱们看看谁快!”
我敢说出这话,其实是赌定了老郑有这份聪明,他能算得过这笔账来。我打了他,他威风扫地不说,很可能就带了一个坏头,难免后来者效尤,再说了他要想处分我,无论是内部处分还是上级处分,都会搞得满城风雨,以他的粗壮蛮横恶名在外,以我的文弱秀气彬彬有礼,就算到时候多少人给他作证,别人都得猜测他肯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所以他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假装自己撞电线杆子上了,更聪明的作法是稍安勿躁。
我话音没落,他们的人就又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合眼念佛的样子。老郑眼睛瞪得铜铃大,斗大的头伸到桌子中间来,盯着我问:“你敢?你真敢?”
我俏皮地笑着说:“不信?不信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呀!”
他脸上的表情真叫好看,愤怒,震惊,不可置信……跟后来大街上那种哗哗还没看清一帧又换一帧的显示屏一样,迅速换了好多帧,我知道他在算账,算应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我,最后他冲我伸出大拇指,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有种,老子就喜欢这样的,有我老郑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心想:你喜欢不喜欢,老子就这样子!
王姐和苏姐长出了一口气,我看出她们只是懦弱,但本性善良。
我一向认为,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是一种勇气,善于表达自己的愤怒是一种能力,尤其在职场中,没有底线地委屈自己顺从逢迎,只会惯出趾高气扬豪横霸道的领导来。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更加胆子大长谈笑风生:”郑所长,以前不是你的兵,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我是你的兵了,不直言敢谏就是我的不对了。你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你说你张口老子闭口老子,倒把自己弄得跟个山大王似的。“
十分罕见的老郑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说:”你个小鬼头,借你个胆,你就胆更肥咧。来来来喝酒喝酒。“他举着杯子,说了一番场面上的套话,让大家共同举杯,却再也不提让我喝酒的事。
最艰难的时刻过去,我赢了。
第二天我们站在楼下送老郑他们回去,看他如一只螃蟹似的,张牙舞爪好不容易钻进车里,待车一开,我笑嘻嘻地说:“黑熊怪终于走了!”
平姨笑得岔了气:“小林,你把人逗死了,不过这外号叫老郑太合适了!”从此这外号成了我和平姨之间对老郑的秘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