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零的季节

        我的一位小学老师去世了。忘了她教过我几年，只记得她给我们上唱歌课。纯碎唱歌的那种，她给我们唱一首，然后让我们每人唱一首，会唱的多唱几首，或者她一节课教我们唱一首歌，她一句我们一句的教，一节课就过去了。她抑或不认识谱子，因为我整个小学都不知道1234567，那是纯碎的口口相传，甚至不知道所谓的板眼。 让她当老师，大抵是她读过几年书，因为会唱几首歌就成了音乐老师。

      过“六一”要表演节目，我便被她推上学校的土台子，来一段“朝阳沟”，或者唱一段“花为媒”。我那时唱戏纯碎是照葫芦画瓢，音准不准，节奏对不对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反正就是唱了。

        她还教我们扭秧歌，我当时有一条特别长的红围巾，好像是姑姑送我的，算是奢侈品了，扭秧歌时围巾就系在腰上，像陕北的红绸子一样舞动，脚迈着十字，那时我总是站在领舞的位置，我想一方面是因我个子高，另一方面可能就是我的红围巾了。

      她是随丈夫转业到我们村的，和我家是一个生产队，她有一个傻女儿，特别傻的那种，黑瘦、高个子，大眼睛，好像还是个哑巴，特别老实，安静。她总是把女儿带在身边，而且特别关注呵护甚至溺爱。后来听说她女儿找了一个年纪挺大的男人结了婚，但没过几年便去世了，这对她打击很大。

    或许是和我上学前就太熟悉了，所以她无论在校外还是在课堂总是喊我的小名，而且用她那浓浓的外地口音要读成三声，似揶揄。以至于很多同学都这样喊我，这让我有点小别扭。每周一次音乐课，她从不耽误。所以每周我都要站到教室讲台上去唱一段，唱的好坏她都会用很欣赏的语言夸奖我，激励其他同学向我学习，这让我在同学面前的地位又高了一层。我想我可能是那个时候爱上唱歌的吧。

        对她的记忆只剩这些了，后来的都是从母亲那里得到的信息，她的代课老师生涯大概只有两三年，我小学毕业不久，她又重新做回纯粹的农民。母亲说她一直以我曾是她的学生而自豪，因为那时她就慧眼珠的看出了我的音乐天赋。每次看到母亲她都会打听我的消息，若知道我周末回家，她就会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或瓜果拿些出来托母亲带给我。若偶尔见到我，她的眼睛里会放出光来，会紧紧拉着我的手端详半天，然后说我瘦了！

      我不是太理解她对我的这种痴爱，母亲说她大概是想自己的女儿了，我于是便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前两年，听母亲说她行动不太方便了，被儿子接到了保定，之后就再没见过。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回头想想，走了也不奇怪，她都八十多岁了，只是我以前并没有意识到，很多人来日并不方长。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后悔，她生前我是应该特意去看看她的，她一定会特别高兴！可我并没有。我就这样无心的承纳了她无私的爱，又随意的弃在一个角落。一个无私牵挂我的人就这样走了，但愿她病重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过我，这于我或许可以心安一点。   

落叶飘零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