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歌月语

开到荼靡花事了

2020-04-20  本文已影响0人  纸蛾子

2020年农历三月二十五下午一点零五分,她走了。这一刻,我在拍一张照片,一张荼靡花的照片。

十二岁读初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她长得白白胖胖,眼睛深邃,大而黑,睫毛长长的,美得像个洋娃娃。

初二年级与她闹了一场矛盾。她敢说敢做,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因一小事和她生了闷气。但我们都是重情义的人,怎么和好的忘记了,只知道后来关系更好了,但彼此却不随便了,好像都怕得罪对方,怕失去对方。

初三年级我复读初二与她分班,初三年级她去外市复读初三,从此不在一所学校。我们开始书信往来。

十七岁我高中辍学。十九岁我去了深圳。

她高中毕业去了武汉就读一所药学中专,以后留在武汉工作,在武汉结婚成家。

二十二岁的时候我们还在通信。最后一次见面是春节后,她和她男朋友来我家里,让我给她在深圳打工没回家过年的妹妹带东西。

二十三岁我结婚。她没来,我也没有接她。她妹妹与我关系不错,来喝了我的喜酒。

我感觉我们美好的少女时代结束。
她曾是我灵魂深处的挚友。
她说我是她少女时代的唯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那么高傲自负,却可以对我这样表白情谊,我终生难忘。

但二十二岁以后的岁月,我们再无关联。
我没有忘记,我时时的想着她。但我没去找她。因为她没来找我。
我有点怨她忘了我,也怨自己不争气,没有坚持读书走出农村,我觉得自己不配做她的朋友。

人说四十不惑。我终于放下,我以孩子考研咨询她爱人为由借口联系她,她很感意外也很热情。以后孩子是我们彼此谈话的话题借口。但除了孩子的事,我们没说别的话题。似乎都不愿将这二十年的尴尬空白说穿。

时日久远,我们已人到中年,我们有各自的生活,心底的情愫不会再轻易的表露。后来,除了非必要,我们鲜少联系,更别谈深叙。

一日深夜我醒来,梦里天地昏暗,看不见她却寻找着她。梦醒,我回想思索,以前常梦见她,先是携手后是擦肩,现在这样,真是无缘了。
我想,她一路顺风顺水,我却如蜗牛般在原地踏步。算了吧。
从此我把记挂的心收起再不与她联系。

一日她却主动问起了我。也以孩子考研为由咨询我儿子,感谢我儿子,与我联系。

2019年,她说她想见我。她说她在年前检查患了癌,已到中晚期。我心惊,难不成我梦里的预兆是这种谶语?但我在广州不能回家,她也因第二三次做手术没能回娘家。

我们无缘再见。
我们只能在电话微信里将这二十几年没说的话慢慢的在这有限的日子里一天天絮说。

2020年春节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因为疫情我去不了武汉。
我知道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这些年,她一路高歌一路前进,从工厂的员工做到高层。她花两年时间拿大专文平,又花两年时间拿本科文平,又花两年时间拿药师资格证,又转岗做工程管理,做对外贸易。从房子,孩子,老公,事业,家庭,没有一样不好。可是,她病了。
她忙的像个陀螺,终于停下来了。
却是永远的停下来了。
我们把二十几年没说的话用大半年的时间说了,然后她也要走了。
临终我没有见到她,二十二岁那年的分别即是永别。



她最后发给我的照片,眼里蓄满了泪水,人瘦的不成人形,忘不了。
她掉了头发的吹葫芦丝的照片让我背疼的感觉我忘不了。
她对生活的狂热,对生命的渴望与眷恋,她的话语,在我的心里。
她走了,带着她的不舍,走了。

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无论贫穷和富有。
无论我们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活着,至少,我们能看见光明,感受美好。

我一个人站在树荫下,想着她,想着我们过去了的岁月,想了很多,没有眼泪,只觉酸涩。

人生就是这么的矛盾,她追求着她想要的物质和精神上的极致幸福,可是却终有一失,让她享用的时日那么的短暂。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理想生活,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惆怅,痛苦自己的平庸与无能,曾把大好的青春年华无意义的消耗。

我不知道古人为什么说,开到荼靡花事了。荼靡花开之后,不是还有栀子,芙蓉,牡丹,秋菊,雪梅,不是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儿吗?
她在春天最后的日子里走了,把怅惘又一次留给了我。
但余生,我不会纠结于我得不到的那些东西,我会珍惜我眼前的幸福,哪怕是一朵花开的微笑,一阵清风的微凉。

荼靡花开了,春将晚。桃花开的时候,她说,我能离开在春天里也是很幸福的事。

我亲爱的朋友,愿你一路走好,春尽头,还有花香……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杯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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