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八荒 第十章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夜深了，今天的夜很黑，少年孤寂地回到了那个有着无限温存的小树屋前。
不知如何向倾雪开口，凌寒看着自己那狰狞可怖的左臂，止不住地叹息。
此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吧……
看着手臂上逐渐扩散的毒素，凌寒明白，终有一天，那种鳞片和黑毛会遍布自己的脸，到那个时候，就连他心中的少女，也一定不会认出他来。
这个年纪的少女，爱的都是翩翩而来的白马王子，谁又会爱上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呢？
给不了她幸福，还不如就此放掉她……
今天的波折太多太残酷，年少的心经不起如此的摧残，他累了，却不敢倒下。
因为他深知，今天，是他以这样的面目最后一次见倾雪了。
他的心很难受，想到这一层，一时间竟眼泛泪光。
不能让她发现，不能让她为自己担心，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凌寒的心里很矛盾，一边是真情流露，一边是理性分析。对于一个16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
强忍着已到眼眶的眼泪，怀着沉重的心情，凌寒推门而进。
“你回来啦，人家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一抬头，少女灿烂的笑颜映入眼帘。
“嗯。”深深地凝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平时习以为常的配置，今日一看，却莫名地想哭。
“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吗？”倾雪注意到了凌寒怪异的眼神。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罢了。”凌寒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明天他就要离开了，今天不想让少女伤心，希望能让他们的回忆，停留在今天这个最美的时刻。
缓缓地坐下，对面的少女轻轻地为他倒上一杯小酒。
房间内顿时充满沁人心脾的清香，像是十里的春风，拂过少年沉重的心灵。
桃花醉——天下名酒，七十年一酿，极其稀有。
传说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桃红色红裙的仙女踏浪而来，惹得路人如痴如醉。
眼前的少女唇边泛起温醇的笑意，那股笑容缓缓地展开，令得对面的少年，未喝一滴酒，却已微醉。
凌寒的头有些晕眩，他感觉到气血上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他也躲不开这样的宿命。
视线从少女的笑颜中抽离出来，凌寒一言不发地独自吃饭，他不想再投入任何眷恋，只想见倾雪最后一面。
此刻的情境下，越动心，越痛心。
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埋头吃饭。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那样温润的口感，从明天起他就不再拥有。
所以他更加珍惜，每一口都嚼得比以前更细更久。
“干杯。”少女轻轻地举起酒杯，洁白的玉臂在胸前勾出动人的弧度。
鏘地一声脆响，少年一饮而尽。美酒配佳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然而今天的凌寒，却是无心消受了。
无视对面佳人期待的小眼神，凌寒继续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倾雪看出了少年的心事，却没有开口询问。她尊重少年的选择，在一个男人落寞时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凌寒依然止不住地有些哽咽。
对于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哪是他能说忘就忘的？
他抬起头，用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刚好三下，不多不少，突然深深地凝望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难过吗……”凌寒的目光有些凄美。
“不会～”调皮地眨了眨眼，少女戏谑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凝望着她最爱的人，坐在对面的英俊少年，眼神清澈见底。
好的男人就像醇酒，越品，越有味道。此刻的少年仍有些青涩，但是，她愿意等。愿意等他有一天，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
一语击中凌寒内心的柔软，在酒精的作用下，凌寒泪流满面。
不解地看着对面那个平时从不掉眼泪的少年，今夜的他，大概是喝醉了吧，倾雪心想。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青春里”凌寒轻轻拂过少女的秀发。
“让我的生命变得如此精彩。”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凌寒深情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少女，不停地啜泣。
“不止是你的青春——”少女的小嘴泛起柔和的笑意，白皙的俏脸上，浮现淡淡的绯红。
“我会活在你剩余的生命里。”倾雪灿烂的笑颜像是盛世的清莲。认定了眼前的少年，倾雪的心早已归他所有，非他不嫁。
感受到倾雪深沉的爱，凌寒内心更加自责了。什么都给不了，却偷走了人家的心。
凌寒感觉自己就像个负心汉，深深地伤害他最爱的人。
他苦涩地咽了咽口水，不敢抬头看倾雪的脸。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希望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感受着少女的温润的体香，凌寒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三下，不多不少。
面对情绪突然如此激动的少年，倾雪愣了一下，少年的臂膀很有力量，抱得她有些生疼。
手指穿过她的秀发，凌寒把头深深地埋进去，他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多希望能陪着眼前的少女直到永远。
但他做不到，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最好的爱就是放手。
凌寒松开了他的臂膀，含着热泪轻轻地亲了一口少女的额头，他已经做好了明天要离开的准备。他知道解这个毒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才有一线生机。
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像我这样只会让你操心，让你伤心的男人，不配陪你走到最后……
人生的路很长，爱着你我不后悔。倾雪，愿你未来如意，找个能陪你很久很久的男人，勇敢地向前走吧。把我留在你的记忆里面，封存在这一刻就好。
我的心事，就请你全部遗忘，不要再想起我……
一顿温存的交流，醉倒在少年的怀抱，倾雪沉沉地睡着了。
凌寒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深情地亲吻了她温热的双唇，最后一次看着那张动人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再见了，我亲爱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