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落榜少年（四）

我不止一次想过将来要写一部关于我自己青春的小说，记录下我和朋友们花一样的年华。然而现实是我败北在高考路上，回头谩骂着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小流氓还有体罚过我的老师，至于肖禹，已然站在一条与我平行的线上。

　　我们成为同桌开始，她并没有对我有多少待见，典型的好学生与坏学生的关系，对我更多的无奈我的愚笨吧，当然，我的愚笨不只体现在学习上，也体现在我对于肖禹慢半拍的反应上，而慢的这个半拍，注定要用半个青春甚至更久来追赶。

　　十四五岁的时候天还很蓝，我和王一也都没有听过那么多种舞曲没见过那么多种类的啤酒。那时候和现在一样迷茫，没有学习的劲头，对遥远的未来同样没有想象，而我们那个爱躺在操场看天的习惯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只是那时候我们躺在阳光下，现在我们喜欢躺在阴凉里。那时候的肖禹和这么多年后的她一样认真学习，认真做着每一件事，她不会嘲笑我作业的一塌糊涂，也不会掺合到我的调皮耍滑中，她总是一副很安静的样子。

　　有一件事情，绝对是我愚笨的表现。不可否认那时候我确实很喜欢肖禹，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说什么原因的。那时候的我真的够愚笨，愚笨到我为了吸引肖禹的注意，让她把我能够和恋爱这回事想到一起，居然想到把她和班里另外一个男生编造成恋爱的关系这种蹩脚想法，以至于王一现在想起这事都能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把我骂成这样我并不委屈，因为肖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多年后我想起这个巴掌还会在心里偷笑，想起王一骂我：“你这头蠢驴，看不出她对你有意思吗？”我现在觉得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出于男孩不知出处的自尊和愧疚，从那之后我只和肖禹成了朋友，我再没有勇气说出她和我恋爱这样的话。她依旧是那个安静的女孩，连夏天最炎热的时候都是很小的呼吸声。而我呢，还是在不经意间偷瞄她的脸。

　　为什么我会说这些呢？王一一巴掌拍在我“斗殴”时受伤的后背上把我从记忆里拽了回来，用低声吼我说：“被打傻了啊你？记得明天咱俩去参加肖禹的升学宴。”说完他继续拿起电话笑着说：“放心吧肖禹，明天我俩都会去的。”

　　我的思绪回到眼前，我和王一在包厢里面还在扫着瓜子皮擦着玻璃，小红在楼下大喊了一声：“小王，来客人了。”然后王一一把扔下手中的笤帚，飞奔到楼下。剩下我一个人拿着抹布透着唾沫润湿的玻璃看着里面映着自己还贴着创可贴的脸，心里一阵慌乱。我把耳朵上别着的烟掐折，狠狠的扔在地上的垃圾里面，瞪着自己的虚影。

　　“我这是在哪？你他妈的！

　　第二天，我找了最穿得出手的衣服和鞋子，用了平时两倍的力气来洗脸，又在歌厅下面的小发廊吹了一个比较帅的发型，最后还让老板喷了点廉价发胶。唯一碍眼的是额头和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顿时形象大打折扣。

　　肖禹的升学宴是在镇上的一个中型饭店办的，饭店有两层，此时我和王一正坐在二楼角落的桌子，桌上的都是肖禹的同学，中学时候我们一个班级的一共六个，还有五个她的高中同学，这一桌子人里面，除了我和王一之外，其他都顺利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我们两个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桌上除了我们两个都聊得特别开心，大都是什么“我们学校学费太贵”“我们学校环境不好”“我们学校基本没有女生”，我实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一起来羞辱我们两个。

　　肖禹也和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就坐在我的对面，一直在和她的中学闺蜜很开心得聊天。这三年以来，我们又一次成了同桌，不同的是这次是在饭桌，而且我已经没有了偷瞄她的勇气。我和王一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插，只好低头玩着手机，可就是玩着手机都没什么面子，我俩用的是只能够玩贪吃蛇的老牌子诺基亚。

　　同桌有一个肖禹的高中男同学叫杨强，他就坐在肖禹的旁边。他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脸上菱角分明，说话间还会不时的瞟我一眼，带着点轻蔑的意思，这个举动让我心里相当的不爽快，因为我还看得出他喜欢肖禹，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把肖禹追到了，但是我的自尊心告诉我一定不能对他客气，我也算厚着脸皮把他看做我的情敌，尽管我和肖禹已经没有交集的可能。

　　谈笑间这个杨强站起身，拿了两瓶啤酒从对面朝我走了过来，出于雄性的领地意识，我立刻警觉起来。杨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还有眼神里的一丝轻蔑来到我身边，说：“常听肖禹提起你。”我看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破口大骂：“我去你大爷的！”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他个子很高，把我打得迷迷糊糊，我只听见各种叫骂声和女生们的尖叫声，至于肖禹，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以上都是我后来的幻想，其实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没有打架，甚至都没有红脸，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肖禹也不是我们争斗的猎物。我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甚至还玩得很愉快，王一的脸上都是打扑克输掉了被我和杨强贴的纸条，我们大笑着，好像青春本来就该这样愉悦。我们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很好听的叮咚声，叮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