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州捕鱼记

秀州的六月也真奇怪，没头没脑、没日没夜地下着雨。这不像是梅雨，六月的江南差不多已经出梅，何况梅雨不会下得这么磅礴；也不像是雷阵雨，雷阵雨常常出现在七八月，况且也不见伴有雷声——偶尔有闪电，却远远地挂在天边，不在秀州的上空，远在苏州，远在上海，远在杭州。

然而，这雨却和梅雨一样缠绵，又有雷阵雨般的壮烈。师兄们说，看来学校又要被水淹没了。师兄们说这话时语气坚定，因为去年的大水就曾淹没了校园。

我对大水会不会淹没学校不大关心，我关心的是这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大雨使我的生活规律很不正常了：不能到户外活动筋骨，只能呆在某处看书或者吃喝拉撒睡。而且，走动极其不方便，一是地上有水，脚起脚落积水四溅；二是雨滴运行轨迹无常，撑着伞也遮不住。当然，我如此希望雨快停下来，主要是因为它使我不能到户外活动。不能到户外活动，就见不到我可爱的盈盈飞花了，这对办事听由天命的我来说，岂非一种悲哀。

然而，天公可不管我悲不悲哀的，它就像一个爱哭的孩子，一旦哭泣就难以止住。我也就只能在图书馆、食堂、宿舍之间的雨幕之间穿梭了。

这天，我在图书馆无聊地看书写字。书，是味同嚼蜡的教科书；字，是心曲难谱的情声——多情自古空余恨啊。我混混然欲睡，好几天不动身子，心比较疲惫，而且，感觉这样子好象是在虚度光阴，于是站到窗边，看远方的雨——许多时候，我们在无可奈何时，总喜欢把目光放向远处，虽然仍是无可奈何，起码已作出逃离无可奈何的态度。

雨并不好看，远方的雨也是如此。这秀州的六月雨啊，干下着，没有风雨交加的气魄；也没有细雨如泣的情调。一物没有一物的情调，过于直白而显得无聊。还是盼望雨快点停，还我明媚的阳光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雨渐渐小了，乌云也淡了去，天角竟然透出一丝金光来。我的脚马上痒了，要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了啊。然而，往外走时，才猛然发觉，地上都是水啊，怎么可以活动呢，去游泳还差不多呢。但是，天已经晴了，出行的心情已然具足，到外面走走也并非不可。

从图书馆出去，看见池塘边上站满了男生女生。他们竟然在捕鱼！其中有我认识的东嘉同乡，见我来，问：也来捕鱼？我说不是。我脚上还穿着运动鞋呢，要捕鱼也要穿着拖鞋来啊，下水方便，捕起鱼来才会得心应手（脚）啊。于是，我就看别人捕鱼：有用网兜兜的，有用鱼钩钓的，也有赤手空拳赶鱼的。

用网兜兜不是好办法，池水不混，但是能见度也不高，况且人多杂乱，网兜也只能是乱兜，混水摸鱼。用鱼钩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毕竟这些鱼在下大雨的这么多天里早已经是饿得半死了，诱饵一下水，这些笨鱼马上就来抢吃的了。这些饿得发昏的鱼啊，真是可怜，觅食本无可非议，但却因此送了唧唧小命。

空手捉鱼，似乎成效不大，但捉的过程别有一番乐趣。因为这一般是要几人合作将鱼赶到死角，然后合而捉之。合作大多是快乐的，何况是男女合作呢。

我看了几十分钟后，终因自己不能下水捉鱼而回到图书馆看圣贤书去。晚上，在小食堂发现不少鱼，是同学们捕来在食堂委托加工的。看着别人吃鱼的快乐，我也颇为心动，明天也去捕点鱼吃吃。

次日，早上六点多我起床洗脸时，在洗嗽室看见一位师兄捕了一大桶鱼，足有十来斤。见我吃惊，师兄说：我们早上五点就起来捉鱼了。我问：水还没有退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洗完脸也穿了拖鞋往池塘那边走去。发现水位比昨天还高了些，以前听老师说，我们学校是秀州海拔最低的地方，现在看来真实不虚，雨停了一天水位还上升，说明别处的水流过来了，当然，别处的鱼也流过来了。因为水位上升，所以池塘旁边的球场也积了水，成为渔场了。

捕鱼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我先观望了一会儿，接着发现不远处的养猪棚旁边的路上也有两个人在捕鱼，于是就到那边去了。

到了养猪棚旁边的路上，才发现这里的水实在很大，原来，学校为了将实验田里的水排尽，就搬来了抽水机抽田里的水。只见田里的鱼也跟着被抽上来了。我想，鱼被这么一抽，应该是晕头转向了吧，于是也赶紧和这两个人一起徒手捕鱼。那里知道，这些被抽过的鱼竟然还是很灵活（或许是休息了一天的缘故吧？），我双手齐下，搞了十来分钟，连鱼的毛都还没有碰到一根，于是心生不快，见到一尾鱼进入我的火力范围内，就猛扑过去。结果，鱼还是没有捉到，却弄得自己一身湿。

我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叫一旁的女生和小男孩帮忙：我守一处，他们则合力将鱼从别处赶来，慢慢地缩小包围圈以捉鱼！大家都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就实施。不料，在包围圈小到一平方左右时，鱼却在众目睽睽下从指间溜走了。我的想法被女生忍不住笑了。

于是我又生一计：鱼是从抽水机里出来的，我何不在抽水机的出水口上做文章呢？于是找来一个大尼龙袋，叫女生帮忙，将尼龙袋戳几个破洞，然后套到抽水机的出水口上。如此，这些鱼岂不被网——戳了洞的尼龙袋——网住了吗。女生又为我的妙计叫好了，我却不敢得意，毕竟还没有实际过啊，行不行还不知道的呢。尼龙袋毕竟只是尼龙袋啊，不堪急流冲击，没多久小洞就成大洞了，鱼也可以从洞中出来了。于是我们就干脆将手申到尼龙袋中摸鱼。不一会儿，我摸到一滑滑的东西，高声叫：鱼！女生也高声叫：鱼！再抓紧鱼时，发现是我们的手抓在一起了，这一计又告失败。破尼龙袋被我扔到一边去了，女生也要回去吃饭了。

我也有些饿了，但是没有捕到一条鱼，感觉不爽，不能就这么回去的啊。我就边看小男孩捕鱼边想办法。最后想到一个很土的招儿：守网待鱼。当然，这网不再是刚才的网了，确切的说不是网，而是尼龙袋，没有洞的尼龙袋。我将袋子放如浅水中，将袋口打开，人就坐在一边看。

黄天不负有心人啊，我等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一小鱼游入袋子中了，于是刚紧提袋，鱼遂在袋中矣！小男孩马上来看热闹了：有鱼吗？我笑笑：你自己看看啊。小男孩看后大喜：鱼！我见他喜欢就将鱼给他了，反正我拿一条回去也没有用。小男孩雀跃，我也很高兴，心安理得的回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