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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鸳谱

2018-08-24  本文已影响1人  陈文羽

“好暗器,哎哟,师妹快快住手,你是想要我的命么?”一名男子急切的大喊。

“哼哼,想要我住手,你想得美,我今天偏要你看看我的厉害。”一名女子愤然说道,“看我的‘天女散花’。”

“天啊,师妹你这是想要下狠手啊。哎哟,不好,我的腚子要被打穿啦。我躲,我闪,嘿嘿。”

“啊,可恶,你竟然……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暴雨梨花针’,看你还如何躲?”

“我的娘啊,不玩了。我先走啦。”

“不要走,看招!”

说话中,竹林内业已闪出点点白光,迅若闪电,快如流星。紧接着便跃出一条人影,先是就地一滚,然后展出轻功,踏上竹梢,去得远了。

“你也就这点速度啊,看我的。”话音未落,一条绿影宛若蝴蝶一般,飘然飞出。她看着远去男子的身影,嘴角微一冷笑,便把腰间的一只木盒摘下,瞄准男子模糊的身影,“咔嚓”一声,飞出三枚银针。

那男子听见背后生风,忙凌空一个翻身,躲过一枚,然后食中二指一夹,白光一凝,空手接住了一枚。

他正兀自得意,突然“哎呀”一叫,顿时他双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身子就像那惊弓之鸟一样,坠落在地。

那女子收起木盒,缓步向前走去,只见那男子正趴在地上,身做“大”字型,左腚上赫然插着一枚银针。

女子立马“噗嗤”一笑,用手去拍了拍男子的头,问:“喂,死了没?没死的话,咱们接着来。”

那男子的双脚登时立了起来,跟着脑袋也抬起,只见脸上尽是灰土,嘴巴里也不免渗了些进去。他呸呸的把口中灰土吐出,偏头一看女子,说:“师妹啊,我差点就要被你给害死。”又“哎哟”了一声,“我的屁股啊,委屈你了。”

这男子叫杨牧,这女子叫李映霞,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妹,但二人就像那前世冤家一样,动不动就吵嘴。杨牧很是疼爱自己的师妹,所以一般都让着李映霞几分,可李映霞越发狂横,仍是不饶人。杨牧待在家里烦闷,就打算出来透透气,寻寻乐子。哪知李映霞也跟着出来,一路上仍和杨牧拌嘴,有时竟还动起手来。所以这一路上,二人都是打闹度过。

李映霞哼了一声,不屑说道:“不是还没死嘛,来来来,咋们继续。”

杨牧瞪大眼睛,嘴巴一动,埋怨道:“什么?还来。我这一路上可没少受罪啊,玩不动了,这分明是拿命在玩嘛。”说着,身子一转,懒洋洋的躺在地上。

“你来不来?”李映霞瞥了杨牧一眼,“不来,我可要走了。”

“哎呀,好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躺过了,我今可要好好享受一下。”他伸了个懒腰,又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闻着酒香,又说:“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不如不苦,再倒二两小酒。”

李映霞气的跺脚,说:“酒鬼一个,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自个儿去前面玩了。”说罢,还真独自去了。

杨牧急的大叫:“姑奶奶哎,你等等我啊,你万一出个啥事,你叫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啊。”于是连忙收起葫芦,手脚并用的来追。

二人又一路上吵吵闹闹的,突然杨牧捂住李映霞的嘴巴,李映霞大怒,挣脱后大喊:“干嘛啊?”杨牧嘘了一声,说:“小声点,你听。”

李映霞屏气凝息,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怒骂声,甚是燥耳。二人面面相觑,先后上了树,循声赶去,想要一看究竟。

一面镖旗在风中飘扬,几辆镖车正按序停放,但押送镖的人却没有照看镖车,却是把两个白衣秀才模样的人围在核心,正在审问。

押镖的人总计有十余人,中有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其余的皆是劲装打扮的汉子。一名汉子手握一口大刀,在那两人面前摇晃,说:“格老子的,你们两个说还是不说,到底是哪个叫你们来的?”满满的一口川话音。

那两人也不回答,兀自沉默。

那老者正咬着一根旱烟管,这当儿,霍地收了烟管,别到腰间,冷冷说:“不说?哼哼,来人啊,上刑,让他俩好好享受享受。”

那两人一听,顿时身子瑟瑟发抖。

不想这一切,正好被赶来的杨牧和李映霞看到,李映霞是急性子,说:“不好,师哥,那两人要遭殃了,我们去救他们吧。”说完,早已跃身出去,凌空发出几枚飞镖,朝那些押镖的人射去。

杨牧方在沉思,哪料李映霞先动手了,还怪她性子急,但事已如此,也跟着动手了,腰间一抽,寒光顿吐,一柄长剑已袭了过去。

那些押镖的人一惊,见有暗器打来,都纷纷倒退。那老者一怒,喝问:“哪里来的后生,竟然如此无礼?”说着,闪过几枚飞镖,欺身上去。

杨牧一叫:“师妹让开,让我来。”李映霞身形一拔,去救那两人了。杨牧把剑一抖,便来刺老者。老者双掌迎上,竟要空手接白刃,不想还未抓到长剑,就业已被那柄长剑缠住了手腕。

原来这是一柄软剑,老者万万没有想到有这一招,险些吃亏,但杨牧也没打算伤他性命,就手腕一翻,撤回长剑。口中说道:“老前辈息怒,晚辈途经此地,无意冒犯,还请老前辈不要怪罪。”

老者桀桀怪笑,“无意冒犯?你们坏我事情,如今这两句话就可以解决了?”一面说话,一面加强手中劲道。

杨牧感到对方掌风狠辣,不敢大意,便凝神以对。另一边,李映霞救了那两人后,便吩咐他们离开。那两人登时骑马远去,然后李映霞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漫天暗器,犹如下雨。

那些汉子哪里敢上?有的夹腿便跑,有的用手中的刀刃来挡,有的就索性躲在镖车下面。

李映霞看着好笑,又感觉好玩,就放开了性子,摘下那只木盒,嗖嗖嗖的,连发数十枚银针,登时“哎呀”“妈啊”“痛啊”等哀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杨牧一听,余光一瞟,见李映霞正拿着木盒大笑,再看地上,死伤一片,寻思:“糟糕,今日闯大祸了。”于是长剑左右挽了两朵剑花,逼退老者。继而身形横移,来到李映霞身边,拉住便跑,口中歉意满满:“老前辈,对不住了。”说完,两人已是在几里之外了。

老者目眦欲裂,一掌重重拍在一棵树上,那树顿时断开倒地,“老夫一定会找出你们的。”

杨牧拉着李映霞奔出了好几里,回首见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放慢速度。李映霞手腕教杨牧捏得生痛,就甩开杨牧的手,不悦道:“放开我,我走不动了,歇一歇。”说着,竟一人跃到树梢上坐着。

杨牧扭她不过,只得依她。回想刚才的事情,杨牧便责怪李映霞冲动,就说了她几句。却不想李映霞脾气甚倔,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于是就冲杨牧喊道:“我没有做错,只是教训了他们一顿,刀剑无情,这能怪我么?”

杨牧也是来气,说:“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向人家动手,万一人家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可就罪过大了。”

“那他们还对那两个人逼刑呢,我们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说着,便起身下树,往回而去。

“你……你干什么去?”杨牧一怔,只怕李映霞回去找那些人拼命,当即叫住:“师妹,你站住。”

李映霞果真站住,身子绰立在那,发出呜咽声来,抽泣不止。杨牧看着李映霞的背影,心中本来有万丈怒火,这时也不禁熄灭了。他走上前去,说:“好了师妹,我承认刚才是我话语过重,你别生气了。我不说你就是了。”

李映霞登时嫣然一笑,冲着杨牧做了个鬼脸,说:“这可是你说的哟,不许再说我了,如果再责怪我,你就是小狗。”

杨牧啼笑皆非,师妹原来是逗自己玩,看着李映霞纯真的笑脸,杨牧心中不觉暖暖的,也笑了起来,说:“好,我不再说你了。不过你以后要听我的,不能擅自做主,像今天这样。”

李映霞举起右手,说:“我发誓,我发誓。”

“累了那么久,我的酒瘾犯了。”杨牧打了个呵欠,便咕咕咕的喝起酒来,“好酒好酒,有你陪我,真的是太好了。”

李映霞就鼻孔冷哼了一声,杨牧忙嬉皮笑脸的道:“当然还有师妹你了。”李映霞啐道:“不害臊。”白了杨牧一眼,就朝前走去。

杨牧又是一口酒入肚,仍在那赞叹不止。李映霞的声音随风传来:“喂,酒鬼,还走不走了?你不走的话,我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别呀。”杨牧吓得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哎呀,可惜可惜,我的酒啊。对不住了,对不住。”于是向李映霞追去,口中央求道:“师妹,你等等我呀。”

长沙城的热闹,自是一般的小县城所不可媲美的。各种好玩的,好看的很多,像什么表演杂耍,说书评书,唱曲的,都有。杨牧却很无奈,李映霞要去的地方,他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一路跟着。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李映霞看到好玩的,觉得有趣,就硬要玩;看到好看的,愣是要看个底朝天,方才罢休。

杨牧很少轻松,这时看着师妹去看杂耍,他诡异一笑,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找个小巷,在那里贪喝了几口酒,“爽啊爽啊,要是给我每天都泡在酒缸里,嘿,那才够爽呢。”

“好啊,那你现在就钻到酒缸里去得了。”话音未落,李映霞那张含嗔的脸就露了出来,杨牧吓了一跳,忙把嘴里的酒一口咽下,笑嘻嘻的看着李映霞,“师妹,这么巧。你杂耍看完了?”

“看完了,看见一只猴子在表演喝酒。看来是只馋酒的猴子。”李映霞不悦的看着杨牧。

“那可真有趣啊。”杨牧挠挠头,故意装傻,又问:“那接下来你想去哪儿玩啊?”

李映霞说:“不玩了,没心情。肚子有点饿,吃饭去吧。”说着,就一人走了。杨牧忙点头说道:“吃饭好啊,恰好我也饿了。”同时又喝了一口酒。

两人来到一个酒馆里,上到二楼,拣了个座位,叫了一桌酒菜,欢欣吃着。杨牧也不吃菜,只是喝酒,自斟自酌,喝的好不开心。李映霞摇摇头,说:“唉,没办法,跟着个酒鬼,整天都要闻着一身酒气。”

杨牧哈哈笑道:“有酒气多好,这样就不会馋酒了。”说话时,竟然单手杵着下巴,口角流涎,脸上一阵得意,煞是难看。

李映霞一拍桌子,杨牧手臂一滑,下巴重重磕在桌上,说:“好好吃饭,做什么样子,难看。”杨牧顿时像只小猫一样,非常听话,果真乖乖吃饭了。

这时上来了三个白衣男子,趋到杨牧桌前,说道:“哎呀,终于找到你们了,那日林子一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杨牧和李映霞一怔,只道是那些押镖的人找来,二人相视一眼,杨牧微微点头,示意马上快逃,李映霞忙把桌上酒菜横扫在地,满地狼藉,然后一掀桌子,起身便跳窗而走。杨牧紧随其后。那三人不知所以,赶忙去追。

二人跃窗而出后,并没有从大街上跑,而是就屋顶疾行。李映霞问:“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杨牧说:“不知道了,现在要赶快甩走他们。”二人又跑了一气,见身后并没有人影追来,这才跳下房顶,跻身到一个小巷里。

“哈哈哈,跟我比跑,他们还太嫩了……”一言未尽,脑后一痛,人就倒了下去。李映霞一惊,方想大喊,突然一块手巾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叫她说不出声,顿时晕倒。

“不是我们嫩,是你还不够熟……”一跳人影从拐角处踅出,看着杨牧道。随即又来了几人,把杨牧和李映霞套上麻袋,就拖走了。

这是一间很简雅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兽形香炉,淡淡的烟雾弥漫整间屋子。杨牧和李映霞正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突然杨牧的脑袋微微一动,继而缓缓抬起头来,双眼眯成一条线,不禁伸了个懒腰,说:“爽,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爽的觉了。”说完又“哎呀”一声,摸着后脑,“怎么我这后脑壳那么痛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心下暗暗狐疑。又见李映霞趴在自己身边,当即把她拍醒,李映霞顿时来气,大喊:“够了,每次睡觉的时候,总是把我叫醒,你烦不烦啊?”

杨牧被骂了一气,就不说话了。李映霞却疑惑的问:“咦,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

隔了一会,见杨牧不说话,就又问:“喂,你哑巴了?问你话呢,听没听到?”说着,就来揪杨牧的耳朵。

“好痛。”杨牧眉头皱了起来,“痛痛痛,快放开,耳朵要断了。”

“你还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就一直不说话了。”

杨牧嘻嘻一笑,倏地起来,拉着李映霞便要走。“你干嘛啊?”李映霞怔住。

“干嘛?”杨牧说:“当然是趁着没人逃啊,难道还要等到被人发现时,我们才逃?”

李映霞“哦”了一声,就跟着杨牧向房门处走去。杨牧方要拉门,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条人影映在了二人眼中。

那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是个儒士的模样。杨牧尴尬的一笑,那人也是微微一笑,说:“两位醒了,正好,请坐下说。”

杨牧看着李映霞,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回去坐下。杨牧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拍着大腿,目光东瞟瞟,西看看,心中憋着一句话:“你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正要说出口时,不想那人冲杨牧作揖,答谢说:“在下陈柏,多谢恩公前段时间林子里相救之恩。”

杨牧和李映霞一呆,又听着那人继续说:“那日在下前去跟踪镖车,不想被人发现,正要身受刑灾之罪,危急关头,幸好两位恩人搭救,在下万分感激。”说着,又向李映霞作揖。

“这么说你不是和那保镖的一起了?”杨牧问。

“恩公有所不知,那保镖的,他们名义上是走镖,可那镖车上尽是银子,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在下虽是无才,也不至于和那些人为伍。”

李映霞道:“那你们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柏脸上微红,说道:“这说来是误会一场。那日被两位恩公救下,在下就想要亲自答谢两位,就一直派人打听恩公的消息。这两天听说有人见过两位恩公的身影,但不确定,所以我就去确认,可我才认出恩公来,却不想你们就跑走了。幸好我们的人多,遍布镇上各处,最后发现了恩公在巷子里停下,担心恩公见到我们又会跑,故才出此下策,还望二位恕罪。”

杨牧哈哈一笑,一面笑,一面还用手拍桌子,说:“误会啊误会……”

李映霞面色一沉,咳嗽了一声,杨牧这才没有动作,说:“既然是误会,那就不提了,以免影响咱们之间的情义。”

“那既然是误会的话,大家都说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李映霞看着陈柏道。

陈柏面色有点尴尬,支吾说道:“本来就不该强留两位。可在下……”

杨牧听出陈柏有事相求,但不好意思说出,就拍了拍陈柏的肩头,笑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似的,痛快一些。”

陈柏这才说道:“在下想请两位恩公助一臂之力。”杨牧和李映霞在听,陈柏又续道:“这件事还是与那押镖有关。不瞒两位恩公,在下和手下兄弟们跟踪这批镖,已经是一个月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批镖是当地乡绅给当地知府的赃银。”然后又接着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陈柏本是官宦子弟,他的父亲是长沙城的县令,为政清明,最是痛恨贪赃枉法的那些官吏。他的上司,也就是荆州府知府,暗地与下面的乡绅勾结,贪赃枉法,十分可恨。陈柏父亲便上书奏明,不意知府知道风声,就花钱打理,结果陈柏父亲吃了亏,说是污蔑清官,就撤了他的职,陈柏父亲心中不平,久久成疾,就一命呜呼了。陈柏替父亲不值,在坟前发誓要帮父亲洗脱罪名。

陈柏志心不变,所以便派府里的人去暗探知府情况。得知了当地乡绅有一批银子要孝敬给知府,陈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沿路跟踪。可押镖的委实精明,发现了陈柏,于是就打算严加拷问,却被莽撞的李映霞的误打误撞的阻挠。

陈柏说完,不经意间流下了泪水。杨李二人听了也是义愤填膺,李映霞骂道:“好个贪官,杀了他也不足未过。”陈柏不想李映霞竟然出口便骂,倒是怔了怔。

杨牧却道:“所以你要我们怎么帮你?”陈柏说:“在下曾在先父坟前起誓,定要还他一个清白,所以我想揭露知府的嘴脸。便想请两位帮我去知府家中找出知府贪赃的证据。”

“这个倒是没什么费事的,正好可以去知府府上走一遭。”杨牧摊摊手,问李映霞,“师妹,你怎么样啊?”

李映霞当即一拍桌子,说:“正好,看那知府老儿不顺眼的话,索性一刀解决了他,免得他再害人。”

陈柏甚是感动,起身长揖到地,“小弟替先父向两位谢过了。”杨牧忙把陈柏扶起,说:“习武之人,就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匡扶正义。”

二人就这样答应了陈柏的请求,帮他去找知府贪赃的证据。

一叶小船,漂浮在湘江中,朝北游去。李映霞坐在船头,手中拿着一枝花,正一朵一朵的把花瓣摘下,撒到水里。杨牧则在船尾划着船,口中轻哼着小曲,十分逍遥快活。

“师兄,我们做完这次后,我们去浪迹江湖好不好?行侠仗义,你说怎么样?”李映霞突然回首望着杨牧道。

“哈哈,可以啊。到时候师兄就带你去那塞外看看,白天在大草原上骑马,晚上就躺着看星星……”杨牧笑嘻嘻的说。

“听说塞外很冷的,是真的么?我还没有看过塞外的雪呢,真不知道塞外的雪,是不是和我们这里的雪一样美丽?”

“塞外的雪很美。”杨牧本是一本正经的答道,下一刻便调侃李映霞,说:“就像你那么美一样。”

李映霞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微红,羞羞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了。杨牧哈哈一笑,放下了船桨,摘下葫芦喝了口酒,继续划船,口中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越女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可知……”

一群水鸟扑的向小船飞来,发出阵阵鸣声,便落在船上,拍打着翅膀。

一日后,二人来到了襄阳城,其繁华远胜长沙数倍之多,至于它的风物景点,更不在话下。孟浩然曾题诗写襄阳城道:“山寺鸣钟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岸向江村,余已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街上行人如水,二人一路上生怕被人发觉,便乔装打扮,换上了农家衣服,找了间客店住下,卸下了随身兵刃,空手出去打听情况。

杨牧沿路问了好几个当地的小贩,才打听清楚知府府邸的地址。二人便过去认了位置,只见一座大宅坐北朝南的坐落在大街尽头,门外分别有两头石狮,极是威严。府邸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上写着“荆州府”三个金漆大字。不时还有公人来回巡查,看到可疑的人,几乎都被撵走。

二人看了看,暗暗记清位置,就走开了。李映霞沿路两只眼睛忙活个不停,依旧改不了她那好奇心理,看到好玩的、好看的,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够。

杨牧看了好笑,就说:“师妹,想玩的话,就去玩吧。这里可比那长沙城繁华多了,有趣的新鲜玩意更是多。”

李映霞看着杨牧一脸奸笑,冷冷的说:“你不会是想要把我支开,然后一个人又去偷偷喝酒吧?”

“那能够啊?我的酒葫芦都没带,要喝的话,当然是去酒馆小酌几杯的了。”

这时二人恰好路过一个店铺,李映霞不经意瞟了一眼,见里面卖些女人用的丝帕手绢,十分好看。李映霞当即灵机一动,笑看杨牧说道:“师兄,你想喝酒的话,那就去喝吧。但是不许喝多。”

杨牧茫然问道:“师妹,你犯糊涂了?刚才还反对我喝酒,这时又叫我去喝酒。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李映霞有点焦急的说:“哎呀,让你去你就去嘛,那还有这么多话?你就在那等着我就行了,记住啊,不准多喝。”说着,就把杨牧往前推去,自己则隐藏在人群中,悄悄地进了那家店铺。

杨牧回身一看,根本就没李映霞的身影,看来又是跑哪玩去了。无奈摇摇头,想道:“既然可以去喝酒,那就去小酌几杯。”于是就向一个酒摊踅去。

杨牧要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独自坐在角落里,喝一口酒,嚼一颗花生,很有规律。他喝到一半,见李映霞还没有来,心中疑惑,寻思道:“这师妹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背着我指不定又去哪疯了。唉,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今天等她,估计就要等到傍晚咯。”

想着,拣起一粒花生,慢慢的在嘴中嚼咀。目光不知什么时候投注到了那清水河里,河中有一条花船,船上坐着几名歌姬,正在向岸上的行人招手挥袖。杨牧看着,不禁痴呆了,那船上的歌姬也把目光看到杨牧这里,不由嗤嗤一笑。

就在这时,李映霞向酒摊这里走了过来,大老远就看到杨牧一副痴呆的模样,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船上的那几名歌姬,脸上微红,骂道:“好啊,叫你来喝酒,你竟然看起女人来了。”说着,愤愤走去。

杨牧没有察觉到李映霞站在他的身旁,但李映霞看着杨牧那痴迷的表情,真想扇他一巴掌,可她耐住了,静静的看着杨牧。

好一会儿,杨牧才眨了下眼皮,偏头一看,李映霞正瞪着她,杨牧“哎哟”一声,说:“师妹,你来怎么没有声音啊,吓了我一跳。”

“怎么?我打扰到你看美女了?”李映霞毫不客气的说。

杨牧知道李映霞看到了自己刚才那副模样,尴尬一哂,道:“师妹,你误会我了。我……”竟然怔住,说不出话了。

李映霞说:“我怎么误会你了?你倒是说啊。”杨牧暗说倒霉,脸上依旧保持微笑,但他越是笑,李映霞的脸色也就越沉,他突然感到了害怕。

僵持了好久,李映霞才没瞪着他,起身说道:“走了,晚上我们还有事呢。”杨牧立马应付道:“对哩对哩,快走吧。”于是拉着李映霞的手,就跑出了酒摊,回到了客店。

二人回到客店,吃了点东西,就养神休息。到了天黑下来时,就各自换上了夜行衣,蒙住了面孔,拿好随身兵器。约莫过了一刻钟,见路上行人都没有,就准备起身出店。

临走时,杨牧再三交代李映霞:“师妹,待会千万不能鲁莽,小心谨慎一点,遇到危险就撤,不要硬拼。”

李映霞点了点头,也说:“你也小心点吧。”说着,就推开了窗,跃了出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上了屋顶。

杨牧心中备受感动,也没耽搁,尾随李映霞而去。

二人没有走大街,而是在房顶上来回奔走,一路兔起鹘落,不一会儿,那知府的府邸,已是隐约可见了。他们伏在房顶,静观周围动静,但也只是传来狗吠声,人影都很少见,这才又继续动作。

看着那一堵弯曲的围墙,二人都没放在眼里,先后上了墙。杨牧向院中抛出了一块问路石,见没有动静,身形一纵,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二人便向书房奔去,越过一个水池,跨过两座假山,但看到书房内仍有火光,便躲在了墙后。

二人又悄悄地挪到书房外,杨牧在门上戳了个洞,眯眼往里面看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坐在桌前,一身官服,油光满面,正翻一本书,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容。他暗自寻思:“这应该就是知府了,不知道他在干嘛?”

这时那人就笑道:“好啊好啊,又有一笔银子了。老爷要用这笔银子再纳一房夫人,花满楼里的小翠,老爷每次看着就走不了路,这次就她了……”说着,拍掌直笑。

李映霞轻声骂了一句:“不要脸。”杨牧听了,肚子里笑个不停。

知府又在书房里翻查了一阵,这才把那本书放到了柜子里,上了锁,吹灭了蜡烛,出了房间。杨牧和李映霞连忙一个起身,双脚勾住屋檐上的横木,隐身在黑暗里。

望着知府慢悠悠的回房,二人这当儿跳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杨牧刚才看到放书的那个柜子,笑道:“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上前一拧小锁,就如同拧一块豆腐一样脆弱。打开一看,那本书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

杨牧一把拿出,就着月光翻了一下,尽是“某年某月,某某人孝敬银两几千,丝绸几匹,玉镯几支”。如此看了十余行,杨牧暗暗咋舌,说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然有那么多人给他‘送礼’,这老家伙够肥的呀。”

说完,就把书揣怀里,把柜子完好如初的锁上。二人又悄悄地出去,依旧兔起鹤落的原路返回。待要到围墙边时,一枚暗器朝杨牧背后破空而来。杨牧暗暗心惊,说:“不好,被人发现了。”登时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但脸上蒙面却滑了下去,那枚暗器堪堪打在墙上,入壁深寸。

杨牧余光一瞟,见是枚蒺藜,心说:“侥幸,如果打在身上,那不死也得半伤。”接着回头一看,假山上绰立着一条人影,月光下看去,有几分可怕。

那人闷哼了一声,惊喜的说:“好啊,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老夫正愁找不到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送上门来。”话声有几分苍老之感。

杨牧只觉声音好是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但一下竟想不起来。思量间,那人又连发七枚蒺藜而来,李映霞大喝一声:“我来见识见识。”说着,也发出七枚飞镖。

砰砰砰的,双方的暗器应声而落。那人显是有些急躁,纵身冲来,掌中已经凝聚了五成劲道,秋风扫落叶般的拍来。

杨牧只觉掌风飒然,眨眼间,那人已是到了眼前。他这时才看清那人正是前时押镖的那老者,不由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想要这样致我于死地。”

李映霞见杨牧并没有躲闪之势,吓得花容失色。说时迟,那时快,杨牧脚下一错,竟自老者的腋下闪过。老者一掌走空,微一怔住,杨牧眼明手快,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点了老者的“太冲穴”,顿时那周身内力凝聚不起。

杨牧大叫:“师妹,快走。”于是就向李映霞奔来。那老者虽是“太冲穴”被点,内力无法聚齐,但也只是暂时的。老者内力深厚,上一刻内力消散,下一刻业已聚散自如。他见杨牧要跃出围墙,甚是大怒,长须倒竖,连忙提气,周身衣服便鼓了起来,突的大吼一声,声如龙吟虎啸,十分响亮。

杨牧本已登上围墙,可猝不及防,双耳被老者的吼声震得嗡嗡作响,脑子一晕,身子倒了下去。李映霞登时骇然,泪水涌出,“师兄……”

杨牧身在半空,连忙把怀中书抛给李映霞,继而微微一笑,落在了地上。老者哈哈大笑,就要向李映霞欺来。李映霞紧握住书,咬牙说道:“师兄,我会来救你的。”身子便如蝴蝶般飘去。

府内的下人被老者那声吼叫尽数惊醒,忙来察看,只见那老者站在墙角,怔怔出神;杨牧躺在地上,已然昏去。有个下人问那老者:“师爷,发生什么事了?”老者说:“把他捆起来,我去见老爷。”说着,兀自走去。

李映霞踏着月色,一路狂奔,不觉已是来到了汉江江边。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软了下去。寂静的江面,突然传来了阵阵抽泣声,李映霞双颊上流下了滚滚泪水。

她抽泣道:“师兄,师兄……”

那两只泪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半空的月亮,不由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杨牧落下围墙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映射出来,她哭的更是厉害,“不行,我……我要去救师兄,我要去……”她一面说,一面挣扎着站起来,可双腿眼看便要挺直,陡然又弯曲下去,李映霞愤然捶打自己的双腿,说道:“叫你软,叫你软,快站起来,站起来……”

那本书从她怀中掉了出来,李映霞无意一瞥,想起了杨牧倒下去的那个笑容,心说:“师兄是要我去把这本书交给陈柏,好叫知府那老儿伏法,我不能……不能办杂……”那本书竟仿佛有魔力一般,李映霞挣扎着终于站了起来,她回首望了眼城中,说:“师兄,等我!”说罢,倏地离开。

杨牧被人关押到了知府府内的地下密室,兵刃被拿走,手脚被缚,幸好没有被打。但其间没有送食物和水,杨牧直是饿的肚响如雷,整日唉天叹地。知府也来了两次,杨牧看着他肥头大耳,腰如水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知府也一笑,道:“我很欣赏你的胆识。”

杨牧嘻嘻道:“多谢知府大人欣赏,我胆子也很小的。我也很佩服知府大人的胆量。”知府在听,杨牧继续说:“要是我贪赃的证据被人偷走了,我是断然不会还有心情在这和一个小偷谈话的。”

却不料知府打了个哈哈,说:“看在你临死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不就是舍了些钱财嘛,送给他们就是,大家都高兴嘛。”杨牧不说话了,一脸的无奈。知府笑着出去。

杨牧待在这地下室里好几天了,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他不清楚。只觉在这屋子里,度日如年,十分煎熬。此时那押镖的老者走了进来,他面色如霜,双目炯炯的盯着杨牧。杨牧笑道:“我可不是女人,要是的话,那我绝对会给你欣赏个够。”

老者阴沉的面孔舒缓了些,语气依旧冷冷道:“这回我看你往哪逃?”

“你老看我被绑成这样,我还能逃么?”杨牧笑着说:“既然我都要快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讳?也叫我死个明白。”

“血衣老祖!”

杨牧“哦”了一声,随即嬉皮笑脸的说:“那这个‘血衣老祖’是个什么祖?是不是很厉害呢?但我怎么感觉不像啊。你该不是自吹自擂的吧?”

血衣老祖怒极,哼了一声,走了出去。杨牧在心里暗暗寻思:“血衣老祖……”

又过了几天,但具体是几天,杨牧根本不知道,他也没心情想知道。枯燥的牢狱生活,教他浑身难受,身上虱子只增不减,他也不时抱怨:“天呐,还不如给我一刀,也叫我图个痛快!”

“你很快就会得偿所愿了。”这声音正是血衣老祖。他站在铁门外冷冷说道:“晚上我就超度你去西方极乐。”

“那可真的是遂了我的心愿,我还要感激你呢。”

血衣老祖没说话,只听脚步声渐渐远去。杨牧摇了摇头,“原本以为可以找个人陪我聊天,哪知道才接了一句话,就走了。哎,没办法……”隔了一会,他竟然唱起了民歌小调,以此来打发无聊。

是夜,杨牧并没有因为血衣老祖那番话而害怕,仍然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睡梦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他的脸庞,他睁开眼来,只见李映霞身着夜行衣,站在他的面前。

原来李映霞那晚快马加鞭,风风火火的赶到长沙,把书交给陈柏,又说了杨牧被捕之事。陈柏满含歉意,便叫家中的老仆铁板桥,随同李映霞赴襄阳救人,自己则到抚台处上诉状纸。李映霞和铁板桥到了襄阳,观察知府好几天,见没什么大的动作,这才绝对黑夜救人。

杨牧惊喜过望,唤了声“师妹”。李映霞也唤了声“师兄”。泪水不由淌了下来。

杨牧笑道:“好了,快别哭了。多大的一个姑娘,还流眼泪,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李映霞道:“他们爱笑话那就笑话去吧。”说着,就来松解杨牧的手脚。

这时门外传来了阵阵的哀叫声,“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紧接着铁门被推开,一条黑衣人影映入杨牧眼中,这人正是铁板桥,说道:“姑娘,快带杨相公走,我们被发现了。”

李映霞点了点头,道:“麻烦铁老前辈了。”铁板桥跃身出屋,紧喝一声:“大胆鼠辈,叫你们见识我的厉害。”抡掌一扫,那些下人吓得后退。

杨牧和李映霞踅了出来,铁板桥便为他们开路,恢恢乎颇有万夫不当之勇。三人来到院中,只见灯火通明,原来知府早已把府衙官兵调了过来,把三人团团围住。

知府懒洋洋的说:“今晚叫你们插翅难飞。”一挥手,官兵便潮水般涌上。铁板桥仰天一笑,道:“今晚我可要大开杀戒了。”双掌翻飞,掌影纵横,漫天盖地的打来。

李映霞一手暗器嗖嗖嗖的射出,吓破了好多人的胆,不敢上前。李映霞面色一沉,索性拿出“暴雨梨花针”,抱着木盒,一扣扳机,一招“仙女散花”,席卷而来。

杨牧从官兵手中夺过一把剑,顿时剑走轻灵,剑光如匹练,刷刷刷的,大圈圈,小圈圈,一团剑光几乎覆盖满院。

但官兵一波倒下,一波又来,已经是和三人玩上了车轮战。三人虽是武艺超全,可终究气力也会消耗殆净的。

观战的血衣老祖活动了筋骨,一跃到场,便来和铁板桥打。铁板桥和他接手了三掌,已是脸色涨红,手掌发麻,暗忖:“好厉害的掌力。”但他也不惧怕,双掌一拍,排山倒海的攻去。

血衣老祖冷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身子微微一侧,让了过去,随手一掌击在铁板桥的背后,铁板桥身形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咽喉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杨牧见势不好,转剑向血衣老祖背后刺来。血衣老祖反手一把握住剑身,手上用力,那把剑竟然从中断截,杨牧脸色错愕,血衣老祖另一掌拍上。说时迟,那时快,杨牧身子向后一缩,虽是躲了过去,但掌风已然侵入到他的身体内,好不难受。

血衣老祖还要再来一掌,这时身子被人用手捆住,正是铁板桥。杨牧连忙倒纵数步,运用内力绕转一个小周天,这才感到舒服些。

可铁板桥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双手捆住血衣老祖的身子,血衣老祖腿抬处,正中铁板桥的弱处,铁板桥身子倒飞而起,血衣老祖出手如电,又在他胸前还上数掌,铁板桥重重的砸在柱子上。

几人酣斗场面如此之大,那些官兵一个个畏惧,哪敢上前助战?这当儿见铁板桥伤成这样,有几个便悄悄上前,意图致铁板桥于死地。不想铁板桥虽然伤重,但余威犹存,双眼一瞪,那几个官兵早已吓破胆,屎尿齐流。

这一边李映霞也是把那些官兵收拾得落花流水,只得退到数十步以外,静观场中战况。知府对这一切不闻不问,饶有情趣的喝着茶。

李映霞把盒子一偏,瞄准血衣老祖,嗖的一声,银针已不知射出了多少枚。

暴雨梨花针曾人有评价说,无论多厉害的高手,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是很难躲过的。

李映霞以前向杨牧试过,但那时只是为了玩,并没有下狠手。对院中那些官兵,也仅仅是恐吓他们,但对于眼前这个黑袍老者,却是凶杀意味颇重。

前人于暴雨梨花针的评价甚是中肯,血衣老祖身形纵跳,如猿猴,如脱兔,在院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但既虽如此,还是没有躲过,只见他的后背插有几枚银针,月光下看去,闪闪发亮。

血衣老祖气急,动了真气,一口鲜血夺口而出,面目狰狞的看着李映霞,缓缓道:“‘暴雨梨花针’,你……你是四川唐大娘门下?”

“是……是又怎么样?”李映霞看着血衣老祖这副模样,不禁背后发凉。

“好啊,那今晚你们更是要死在我手上了。”说着,便向李映霞欺身而来,李映霞吓得不知所措,怔立在那。

“师妹……”这一边杨牧大喊。

“李姑娘……”那一边铁板桥大呼。

李映霞躲闪不及,被血衣老祖掐住了脖子,缓缓抬起。李映霞不能喘气,十分难受,不多时脸色已呈现出一抹苍白之色,费了很大的劲,才吐出几个字:“放……放开我……救我……师兄……”

杨牧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脑子发晕,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量,俯身拾起一把长剑,堪堪向血衣老祖背后捅来。

“咔嚓”一声,长剑已是入背深寸,剑锋业已从前胸刺出,鲜血汩汩而流。血衣老祖惊愕的看着剑锋,手上一松,李映霞摔在了地上,杨牧连忙把李映霞抱起,退后了去。

血衣老祖此时长发飘飘,脸色苍白,鲜血染了一地,浑如妖魔鬼魅一般。杨牧和李映霞都不忍直视,至于知府早已是茶水溅得满地,在那直叫:“哎哟,吓死我了。”他手下那些官兵,也是掩面不看。铁板桥是老江湖了,血腥场面不知见了多少遍,因此倒不怎么畏惧。

血衣老祖突然仰面长啸,声如鬼魅,令人毛骨悚然。双手一挥,两旁的有些官兵竟然身子飞起,朝血衣老祖飘来,口中“妈呀”“救命啊”之声,喊个不停。血衣老祖左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右手提着一个人的衣服,张口便向他们脖子咬来。

这活脱脱的是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不多时,地上已经躺着六七具尸体,血衣老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桀桀一笑,说道:“今晚,我要你们通通死光。”说着,便见他咬破舌尖,嘴角流下了一条血线。

紧接着,他呼的向两旁拍出一掌,吓得知府躲到了桌下,有些官兵还没来得及逃,已经做了冤魂。血衣老祖格格直笑,目光扫了院中一眼,最后停留在杨牧身上,呼呼呼的,又拍出了三掌。

杨牧抱着李映霞,就地一滚,可血衣老祖早已料到,身形一闪,停留到杨牧身畔,冷笑着恭候杨牧。杨牧暗叫“不好”,但见血衣老祖鬼魅般的手指缓缓向杨牧头顶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铁板桥身若流星,一把拿起地上的木盒,呜呜声然,射出一枚银针,正中血衣老祖的掌心。

血衣老祖吃痛,恶狠狠的看着铁板桥,杨牧身子一翻,和李映霞乘机上了房顶,血衣老祖道:“老不死的,我送你去见阎王。”

说着,掌上隐隐有血光暴涨,铁板桥一惊,不禁脱口道:“这难道是……西藏密宗的‘天魔解体大法’?”

“说的不错,你可以去死了。”血衣老祖桀桀笑道。

原来西藏密宗的“天魔解体大法”乃是极其邪恶的一门武功,是要自残人的身体,以此来增强功力,但这只是暂时性的,事后便会有留有后遗症,叫人生死不能。

空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铁板桥和杨牧同时暗叫“不好”,铁板桥冷汗渗出,感受着血衣老祖掌上传来的阵阵气流,心想:“看来我今晚要葬身于此了。”

他缓缓闭起双眼,等待死亡。血衣老祖蓄势已久,笑道:“现在就连唐大娘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可惜啊她却死了。不过我可以待会好好招待她的弟子。现在你先去死吧。”说着,便要纵身拍来。杨牧和李映霞大呼:“不要……”

不想这个时候,血衣老祖身子一抽搐,掌上的血光竟消失了。他满脸惊愕,重又蓄势待发,但体内的内力却如沙漠中的水一般干涸了,血衣老祖浑身发颤,陡然感到肚子有异样,低头一看,只见肚子里像有个气球一样,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和那十月怀胎的妇人差不多,血衣老祖痛的倒在地上,脸上血红,口中哀声不绝。

蓦然间,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血衣老祖的肚子已经是爆裂开来,献血满地,而他也是尸骨无存。李映霞不由“嗤嗤”笑了出来。铁板桥这时才吁了口气,颓然的坐到地上。

知府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站了起来,说道:“我的师爷啊,你怎么就死了?”竟然还用丝帕擦拭眼睛,又道:“来人啊,解决他们。”话语方落,便是一阵抽刀拔剑的声音。

这时府邸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条人影站在门口,正是陈柏。陈柏大喊:“知府大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贪赃枉法,诬陷清官,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知府笑的肚子都痛了,说:“看来你父亲的经历还是没叫你明白一个道理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你不会没听过吧。”缓了缓,又道:“既然来了,那今晚就送你们父子团聚去吧。”一拍掌,便有一丛人向陈柏围来。

陈柏微微一笑,突然朗声道:“钦差大人到!”

原来陈柏在向抚台上诉状纸的途中,恰好听说钦差大人来了,就折道向钦差上诉。这钦差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一见陈柏的状纸,又看了记有知府收到礼物的那本书,顿时义愤填膺:“当官的不想着老百姓,竟然还贪图钱财,与乡绅勾结,罪不饶恕。”就随陈柏而来。

知府听到“钦差大人”四个字,吓了一跳。果见一条黄色人影缓缓步入进来,手臂一扬,一柄明珠点缀的宝剑在月光下寒芒顿生,钦差道:“尚方宝剑在此,见宝剑如皇上亲临,还不跪下?”

那些官兵都纷纷放下兵刃,跪倒一大片。钦差大人道:“拿下!”一队身穿黄袍的士兵涌入院中,把知府围起。知府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脸色如白纸,官帽啪的掉在地上。

杨牧和李映霞见状,都相视一笑,替陈柏高兴,李映霞拍掌道:“太好了,这恶知府终于伏法了,陈老伯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杨牧点头称是,说:“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师兄,我们走吧。我们留在这儿好像不适合。”

杨牧笑道:“哪有不适合的?不过也好,那我们走吧。”

夜空中,两条人影如同蝴蝶般飞来飞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美。杨牧和李映霞驾着一叶小舟,正从汉江离开。杨牧挥动着船桨,李映霞问:“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走一步看呗。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到塞外嘛,看那塞外风光。”李映霞低声的说道。

“好啊,那我们就去塞外,骑大马,看星星。”

小舟又行驶了一程,李映霞叫杨牧来到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娇羞的递给杨牧,杨牧就月光一看,见手绢上面绣着两行字:杨柳岸边映彩霞,并蒂莲底戏双鸳。

杨牧看了,方才知道李映霞那日原来是去准备这条手绢,脸色微微一红,明白她的用意。他深情的看向李映霞,李映霞的目光也向他投来,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感觉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一样,这就是生命的大和谐!

杨牧突然起身握住船桨,说:“师妹,我们先回四川。”李映霞问:“为什么呢?”杨牧道:“我要去向师父提亲。”李映霞顿时不说话了,垂着头,在玩弄手指。

月亮就像一张笑脸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夜空中时不时便传来二人的交谈声:

“师兄,你说那老头为什么最后会出现那种怪状呢?”

“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以后我们行走江湖,一定要把这种坏人杀光。”

“对,杀个光。”

“师兄,你以后少喝点酒……”

“天啊,你不说,我还都忘记了,我好久没有喝酒了,想尝一口。”

“酒鬼一个,你给我到水里边去吧。”——“扑通”一声,“哈哈哈,怎么样?你以后要是敢多喝酒,你就到水里面凉快去吧。”

“不错不错,水很凉快,舒服啊舒服……”

“那你自己凉快去吧,我先走了。”

“不要啊,师妹,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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