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只看他一人便见端倪(下)

05
起时 ❤ 沉浸爱
情不知所起偏一往而深。
唐晓芙——“摩登文明社会里真正的女孩子”,像春日晨雾一般渗透进了方鸿渐的生命里。
无一时不想她,无一刻不念她,可一个月里也只能见她七八次,那就写信吧。
待提笔时,“恨不能用英文,只有英文信容许他坦白地写‘我的亲爱的唐小姐’‘你的极虔诚的方鸿渐’”这样的称呼,可这话若放在文言信或白话信里,则不是语气太生分,就是容易讨人厌,真真让人纠结。
第一次收到唐小姐的回信,方鸿渐“临睡时把信看一遍,搁在枕边,中夜一醒,就开电灯看信,看完关灯躺好,想想信里的话,忍不住又开灯再看一遍。”
旁观者看这举动,实实幼稚可笑,可在热恋中的他,又是多么正常的言行举止。
爱情的滋味与奥妙,恰在于当事人乐此不彼的追逐与尝试,跃入与沉浸。
它让人情不自禁又小心翼翼,让人甘之若饴又傻里傻气。
06
浓时 ❤ 热烈爱
一旦进入热恋的状态,爱情又是另一番模样。
“见面有瘾的;最初,约着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后几天都沾着光,变成好日子。渐渐地恨不能天天见面了;到后来,恨不能刻刻见面了。”
可见,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浓的爱情,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只愿有你在侧,只想要你陪伴。
他下决心向唐小姐求婚,要把自己连同自己的未来都托付于她。
“收到国立三闾大学电报,聘我当教授……我请你帮我决定去不去”;
“你要到昆明复学,我也可以在昆明谋个事,假如你进上海的学校,上海就变成我唯一依恋的地方”……
写下这些后,又觉个人自主大权移交出去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决心,遂再加几句“在心里复习了几千遍”的情话:
“我魔住你,缠着你,冤魂作祟似的附上你,不放你清静”;
“只有我可以说,只有你可以听……没有第二个男人对第二个女人这样说”;
“对绝世无双的你,我只能用几千年经人滥用的话来表示我的情感”……
浓时,爱情是肉麻的,是盲目的,是迷惑的,是痴傻的。
是让人头脑不清醒的,是让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是让人行为稀里糊涂的,是让人一时完全丧失理智的。
更是,此生契阔,只愿与子携手共赴余生的。
07
落时 ❤ 失去爱
“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
唐小姐因知道“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而当面拒绝了他的求婚(此虽有苏文纨得不到方鸿渐的爱而从中挑拨的缘故,亦有方鸿渐这位“道义上的懦夫”在爱情上的懦弱所致)。
当听到“我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时,鸿渐“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了打骂……”
爱情,终归要你情我愿,一旦失去了一方,便是爱情的失落,俨然一副末日降临的恐惧与绝望。
他起初“痴钝并无感觉”,过些时才像从昏厥里醒过来,开始不住的心痛,“牛反刍似的,零星断续,细嚼出深深没底的回味。”
他同时“又觉得天地惨淡”,自己“宛如与活人幽冥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去,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
失恋,让人生不如死,分明是同一方天地,却因为爱情,在同一个人的眼里心里,完全幻化成不一样的世界。
热恋时如置天堂,失恋时如坠地狱。
08
灭时 ❤ 回忆爱
方鸿渐的爱情走了,让他为之辗转反侧心碎憔悴的爱情,随着唐小姐的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经过这一次,他对爱情失去了信念,为此甚至做了一比:
“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样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
我们无法想象这段爱情的成全,若是遂了方鸿渐的心,与唐小姐共入婚姻的“围城”,不知是否还能让爱在婚姻里得以延续与升华。
但我们都知,方鸿渐与孙柔嘉的婚姻,却是因缺了那刻骨铭心的爱的滋养,终是被生活磨折的一地鸡毛。
也正因此,唐小姐,成了留在他心底“不可再见的影子了”。
当他日后忆起这段爱情时,才发现“为了唐晓芙,情感都消耗完了,那种情感,追想起来也可怕,把人扰乱的做事吃饭睡觉都没有心思,一刻都不饶人,简直就是神经病,真要不得!”
“不过,生这种病有它的快乐,有时宁可再生一次病。”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要心灵壮健的人才会生这种病”。
莫问爱情有多磨人,若问,只在《围城》里看方鸿渐,便可知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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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里,方鸿渐的爱情来去匆匆
但也正是这爱情
让他浑浑噩噩的生命绽放了明亮的光
让他优柔寡断的情感里有了刹那的坚强
让他往后余生里有了可供回忆的伤
可见,真的爱情
此生还是需要有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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