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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荧烛光忆旧年

2017-03-25  本文已影响129人  竹影飘摇
荧荧烛光忆旧年

大约两周前,市政府相关微信平台就下发了我家所在区域停电的通知,停电时间从凌晨四点到夜里十一点,相对于以往最多不超过八小时的停电时长,这次的停电时间延伸到了夜里。按照惯例,医院、通讯等一些特殊服务部门想办法解决输送电问题,一般的工厂企业放假调休。

对于我来讲白天倒好说,不用上班,有煤气可以烧水做饭,手机提前充足电,里面的上网流量暂时够用,有好几本书要看,还可以去逛街……可晚上要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照明,怎么办?多年以来既没有做到日出而作,更不能做到日落而息,手电筒、节能灯之类的很难用那么长时间,于是我想到了蜡烛。和老公说起,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现在还有卖蜡烛的吗?”下午去超市碰运气,还真的买到了,红色的,没有从前用的粗,一包八根。超市的服务员说:“听说停电,老板特意进了两箱蜡烛,赚不了多少钱,只为了方便周围的居民,平日这种东西基本没人买的。”

掂着手里的蜡烛,我忽然对夜晚的来临充满了期待,荧荧烛光下的光阴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说起来烛光与我并不陌生,也许对于那些出生于七十年代在农村长大的孩子,靠蜡烛照亮曾经是寻常事。如今的一包蜡烛竟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荧荧烛光下的旧时光竟纷至沓来。

六、七岁的时候农村经常停电,电灯亮起来的日子倒稀罕得像是过节。白天好说,反正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家用电器,停电对于日常生活基本没影响。晚饭后孩子们照例是要出去玩的,村里村外的疯跑,无电灯、无电视、无电脑、收音机也并不是每家都有,所以除了出去玩仿佛也没有什么其它可做的。天色亮一点的时候跳皮筋儿,跳格子,天色渐暗开始老鹰捉小鸡,天黑之后开始藏猫猫(捉迷藏)……那时候也不知道害怕,柴垛后面,草堆里面,最暗的墙角……别人找不到才好。到最后天都黑透了,星星已经开始出来眨着眼睛看热闹,大家才意兴阑珊的往家走。家里那时还都是牛皮纸做的窗帘,屋里的烛光映在牛皮纸上透出来得很少,都被纸吸去了,反倒是牛皮纸有了光亮和颜色,暖暖的昏黄。我们就是向着那一层昏黄走去,脚下的路漆黑一片却似乎生了光明,绝不会走错或摔了跟头。路的那一头有妈妈翘首的目光,有爸爸轻微的鼾声……

玩也玩得累了,又无心事可想,头刚刚挨着枕头便进入了梦乡,特别是在冬天的夜晚,热火炕,暖被窝,那该有多大的诱惑力呀!有时一个姿势睡累了翻个身,睡眼朦胧中见屋里还有烛光,那是妈妈仍然坐在炕的一头儿飞针走线,为一家人做鞋缝衣。“美人闭红烛,烛坐裁新锦。频放翦刀声,夜寒知未寝。” 一家几口人一年的穿戴,从单到棉,都要妈妈一针一线来缝。那时候的我们身体像是正拔节的竹子,春天的裤子没到秋天就短了,脚上像是生了牙齿,好好的布鞋没穿多少天大脚趾就开始钻出来透气儿。妈妈白天要出工种田,洗衣做饭,哪有时间坐下来?只能在晚上借着烛光来完成手中的活计,经常见她不时的伸伸腰揉揉脸,驱赶着疲倦和困意,我们倒是翻一个身马上又睡着了。早晨醒来时见妈妈已然精神饱满的在灶间忙碌,她是不是一夜都没睡?那时候可真是不懂事,从来没想起问过妈妈这个问题。

稍大一点上了小学,三年级以前教我们的是朱玉华老师,那时的朱老师待字闺中,父母早两年搬到了镇上去住,她因为暂时不能调动工作住在哥哥家里。朱老师是我见过的最敬业最有爱心的老师,那时候农民对于孩子教育问题重视程度还不够,只是到了年龄要送到学校而已,辅导学习是不可能的,也真的是无暇顾及,于是朱老师就自觉担负起这个任务。晚饭后趁天还亮着,孩子们三五成群的走向村边的小学校,书包里装着书本和蜡烛,朱老师一般已经早到了教室,有忘记带蜡烛的同学就会向朱老师借,朱老师那里总备着几根,可也没见哪个孩子还过。那时候的作业也不多,写完了交给朱老师批改,朱老师会在每个人的本子后面再出几道题让大家做,有时候她会直接给我们讲故事,各种各样的,用现在的词语来形容都是一些励志的故事,教导我们如何听父母的话,如何好好学习改变命运,如何做一个乐观向上的人。

我们学习的时候朱老师有时到每个人身边走一走,看一看,随时解决一些问题,有时在讲台上为我们订本子。那时候家里都穷啊,感觉买现成的算草本和演算本费钱,我们会买那种很大一张的白纸,用剪刀等分裁成16开或者32开的单页,再订在一起做成练习本,这样既经济又实惠。我们只需把大白纸买来就行,订本子的事就交给朱老师。朱老师还是我们的义务热饭员,冬天中午学校休息时间短,孩子们都不回家,从家里带来的饭无非是用手帕包着的一块玉米面饼子,教室中间生着火炉子,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学习,朱老师负责把我们的饼子收上来,放在火炉上一块一块的分别烤热。

跳跃的烛光影影绰绰,朱老师年轻的面庞美得像一幅画,宁静安详。“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一直觉得这句诗用来赞美老师的无私奉献最恰当不过。我们班级在镇里的统一考试中,连续两年都是平均分第一,镇里小学的好几位老师都很不服气呢!晚上在学校学习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朱老师会把我们分别送回家,好留恋那样的时刻啊!天上月朗星稀,一位梳着长辫子的乡村女教师,周围一群奔跑雀跃的孩子,聊着知心的话,我们在父母面前都从来没有那么放松和开心过呢!在我们四年级的时候朱老师还是调走了,孩子们自然是舍不得,家长们也忽然醍醐灌顶般明白了朱老师的好,意识到家里孩子有多么幸运,争抢着要请朱老师来家里吃饭,为她送行……

读初中时开始住校,晚自习常常要借着烛光,整个教室几十根蜡烛烛身红白交错,但烛光都是统一的红黄,站在教室门口或者窗外看,也颇壮观的。那时候有电的日子已比小学时多起来,也有同学开始用充电的台灯,但多数时间教室还是蜡烛的天下。同学们学习有认真的也有不认真的,家长不在身边,孩子长大了心思也多起来,但蜡烛自有它的魔力,就是无论你有一颗多么躁动的心,在烛光面前都会变得安静,乖乖的做着该做的事,尽管做事的效果因人而异,但终归不能浪费了那烛火。

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后来并没有都能够“佩玉春风里”,但确是有三、四年的时光“题章蜡烛前”。如今还要好的几位初中时代的同学,都是第一年考上高中不去读,复课一年考中专。当时读完四年的中专就会有正式的工作,我们就会很容易变成城里人,而读高中考大学相比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关键是考中专家里还能省下三年供我们读高中的钱。当时选择的对与错已经没必要再去评说,但当时的我们为着同样的目标秉烛夜读的雄心和友谊却是真真切切的。可也是奇怪,当时的烛光那么暗,我们又是那么的用功,结果并没有谁眼睛近视,想来还是要比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好得多。

读中专的时候去了城市,停电的日子少之又少,如偶尔一次晚间完全陷入黑暗,我们竟会偷偷的有些小庆幸,因为可以不用那么整齐划一的去教室,那自由的时间和空间仿佛是上天偏赐的,总得挥霍掉才好。那时候正值人生的最好年华,自己却意识不到,“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读中专的四年自己基本没有收获,所学的专业课程工作后用到的寥寥无几,关键是自己并不快乐,如今想起来那种种不快乐的理由算什么?和后来的人生际遇相比,什么都不算。

刚刚工作那一年很落寞的,犹记一次停电的夜晚,一个人在职工宿舍忽然感觉特别的孤单,于是从床下翻出从前的许多旧信来读,竟读出了些许感伤,当然也有脉脉的温情。


再后来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我的人生小港湾越来越稳固,社会的发展更是日新月益。电力系统维护和维修都选在早晨或者白天,很是人性化,轻易不会让百姓陷入黑暗,如今天这样的罕见停电提前两个星期就公布了,大家都会有充分的准备。

天终于黑了,点起一根蜡烛,屋子里有了一种氤氲的色彩,暖暖的。比较起来太明亮的灯光容易让人视觉膨胀,世界太一览无余了反倒失去了自我的存在感,总之不是很舒服。照了一幅蜡烛的照片给女儿,告诉她家里要停电到夜里11点,过了好一阵儿她才回了两条消息,第一条:“哇……”,第二条:“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一个心大得能包住天的孩子,不知整天在她的光明世界里忙些什么。

找出一本书来看,感觉烛光没有从前的亮,想想可能还真不一定是蜡烛的问题,没关系,可以再点起一根。烛花跳跃着,啪啪作响,多么动人的声音啊!这生活中真正的光明都已经长在了流年里,时时都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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