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水果·开篇

有没有想过，记忆也可以泡酒？

如果难以想象，那不妨去看看那些能泡酒的水果，比如樱桃、杨梅、青梅，或者鲜枣。这些水果，就和记忆一样，成熟时个大饱满，吃起来滋味大不相同。可若真把它们泡到酒里，好像又都差不了多少了。无非是始于酒味，止于酒味，就连色彩好像都统一成了失血的内脏。

然而，这些小果子们其实并没有死，它们只是变成了酒的一部分，甚至是改写了酒，正像我们的记忆，是在日积月累中改写了生活这杯酒。

我想起童年时的一位老邻居。我曾亲眼见她从壁橱里端出一大罐白酒泡的红枣，她不喝酒，只吃枣。两颗透亮殷红的大枣，放在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碗里。我知道那里边有酒，想讨来一个吃，老奶奶说，这可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看她得意的笑，面色红润，我感觉她已经把一个农产品提升到了秘制仙丹的境地。虽然我不太确定其中的“药”性，但我能肯定，这种浅尝辄止的饮酒之术，让老奶奶拥有了一股不服老的劲头。

我想从今天起，利用日更的小篇幅，来说出自己喜欢的酒醉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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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又迷人的樱桃

有些记忆像樱桃，是一种混合了杏仁味的苯甲醛，花香味萜烯类，还有丁香油酚的复杂口感，香气匪夷所思，令人致瘾。单看它在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就知道它那一点红的背后，暗示出多么浓烈的情感与想象力。在苏童的短篇小说《樱桃》中，樱桃是一个游离于生死两界，为情所束缚的女子。契科夫的喜剧《樱桃园》，又用凝练的诗意讲述了一座美丽的樱桃园，它的生命被一次次破坏、替代，人们又用嬉笑的方式接纳了永恒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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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皮薄，甜美，但它的内核却极为坚硬苦涩，所以除了果香，它还能给酒增添独特的苦味。在数百年前，意大利北边和南斯拉夫的山上，当地人为了延长樱桃的食用时间，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将樱桃浸渍在白兰地里。人们惊喜地发现浸泡数周后的小樱桃，果香并没有被酒味完全替代，又能持续保存很久。更妙的是，它还为白兰地增加了一种神秘的香气，成就了世人皆知的樱桃白兰地。那个地区的酸樱桃叫做Marasca，于是，浸渍后的白兰地也有了正式的名字：Maraschino。

用Maraschino制作的经典鸡尾酒The Last Word

我的另一个朋友，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甜品师，她为爱酒的客人专门设计出一款酒香樱桃慕斯，用酒樱桃做内芯，再把德国樱桃酒调入巧克力慕斯中，做出类似樱桃一般深红色的外壳，把酒樱桃包裹起来，形成一个自然的樱桃圆，最后再顶部插上一根新鲜的樱桃梗，远远看去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其实这种吃法，类似于樱桃酒芯巧克力。一些巧克力生厂商，都会在凉爽的季节推出樱桃酒芯巧克力。吃的时候，如果你非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舍不得一口解决，非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开，那可要当心酒液和糖衣顺着下巴淌下去，流到领口和前襟上，若是被身旁的人看到了，会不会把它当成一个催情的暗示，我就一无所知了。

这么说来，每次我碰巧吃到樱桃酒芯巧克力的时候，总是一口一块的吃，好像斑鸠在吃豆子。也难怪我的爱情记忆总是一口一块，被完完整整地含在嘴里，含化了，旁人却找不到我爱过的证据。

“遗憾吗？”

“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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