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羊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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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一条濒死之鱼

我听说有一种非洲沙漠鱼，可以在沙漠里摆行数里，寻找回归大海，对，是沙漠里的海，别有一番风味吧。我又听说还有一种非洲泥鱼，旱季时泥水干涸，被人连泥带鱼砌在墙里，蛰伏数月，雨季一到，竟又复活。

可惜我没有它们的天赋异禀，我只是一条很普通的罗非鱼，普通的随处可见，尤其是在广东。

我本来是生活在一处溪水里，春夏时节，溪水丰盈，本应该是美好的一天，却突然被一个倒霉孩子捞了去，放进他家的鱼缸。鱼缸不大，四四方方，有个用于换气的黑色设备。和我一起被抓的还有两只罗非，两只跳跳鱼，三只小虾。

你们很难想象，我刚来时的不适应，非常不适，除了空间逼仄，食物也很混乱，还好我是杂食动物，不挑食。唯一一次饕餮，是水面飘来两只死蚊子🦟，我首先发现，美餐了一顿，其余时间都是饥肠辘辘，有上顿没下顿。

不久，虾伙伴先扛不住倒下了，成了我们的美食，大自然的循环利用嘛，谁叫我是杂食鱼呢？

有一阵子，我甚至忘了我是鱼这个事实，好像我从未被抓，从未放进鱼缸，做梦时，我多是在溪水自由嬉戏。

没过多久，鱼缸只剩下我和跳跳。

有时候我觉得，成人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他们吃惊地看着鱼减少，认为我是凶手，没错，鱼是我吃的，但是是在它们死了以后，我慢慢吃掉的，不是生吞的。

成年人的世界我从来不懂，你看，他们又买了两只孔雀鱼，来填满鱼缸的空间，其实鱼缸本来就很挤，只是他们不这样认为。

不到一个半月，孔雀鱼先后毙命，期间，他们还尝试种过水草，但都失败了，还丢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下来，有紫色海草，各种石头贝壳，还有珊瑚，居然还有个老道士，瓷的…还有几只虾兵蟹将，但都没熬过两个月，只有我，度过好几个漫长的冬天后，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广东好像没有冬天，只有四季如春，人类有时候，也没有那么糟糕。我记得有个小姑娘，用鱼食投喂我好几次，她眼睛大大的，头发经常不梳，或者是梳的乱糟糟的，但她很善良，眼里有光，喂食也很温柔。另一个小男孩就不一样了，他经常用棍子搅动来搅动去，让我不得安生，即便如此，也算是在玩耍，因为大部分时间里，没有一个伙伴，还是会寂寞。

我还要在这里度过多少个漫长的日日夜夜啊…

贰：一只濒死的羊

羊羔挣扎了好久，还是放弃了。

这是一片天然形成的荆棘陷阱，很隐蔽的藏在灌木丛中，只有走进去被荆棘包围了，才发觉自己身陷囹圄，但为时已晚。羊羔观察着周围，这个天然的陷阱四围荆棘，却也绝对安全，狼和狮子如果闯进来了，会和自己一样，也没办法脱身的，这样一想，心倒是安定了些。荆棘的倒刺又大又粗，扎的很深，越抽离缠的越紧，血开始往外渗，已经染红了大片白色的羊毛。所以，它放弃了挣扎，静静等死。

这片地方，它其实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和大伙一起，也从未掉队。可这次，他看到地上的一些果子，他没忍住，沿着果子走了进来。它们是有牧羊人的，但是最近换了个人放羊，哥哥去上学后，换成了弟弟，弟弟特别贪玩，也数不清羊到底有多少只，你看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找它。

时间滴答滴答在流淌，太阳开始下山了，小羊羔也开始绝望起来，他想起一起玩耍的伙伴，还有妈妈，出生后妈妈都是带着自己，走过的每个山坳都很安稳，但不久前，妈妈就不在羊群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很无助，羊群里年长的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没告诉它发生了什么，只是安慰了它几句，慢慢的，大家就不谈论这事了，似乎世界上从没有过这只羊，其它小羊也是如此，出生不久就会离开妈妈，大家仿佛都接受了这样事实，没有一只羊提出过质疑。

血好像慢慢凝固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有点像在做梦，如果明天一早醒来，还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那该有多好，每天除了到处吃草，还有在一起打闹，晚上也睡的很安稳，妈妈在的时候就更美好了，它曾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美好下去。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四周都暗淡了，身体好像没什么疼痛，开始变得很轻，有点困，只想回羊圈里，美美睡上一觉，或者是躺卧在青草地，溪水旁，晒晒太阳，阳光好温煦啊，就像妈妈的怀抱，是不是很快能见到妈妈了？小羊羔突然意识到，自己快死了，很冷，没什么意识和知觉，好像有点孤独，又有些期盼，慢慢的，感觉越来越弱了，终于，它合上了那双困顿的眼皮。

今天好长好累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补：羊这篇其实是去年写的，非虚构文学创作一书的练习题，临时起意，凑个鲜字。             

后记：苏轼曾作诗戒杀生物，言：未死神已泣。动物也有丰富的思想和感情，一花一世界，希望大家少荤多素，减少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