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剑

1.

我是天下第一剑客，但我没有剑，别人问我剑在哪里，我会吐掉嘴里的草棍儿：“心里“

我没有撒谎，十年前的今天，那柄剑就被我藏在心里了，也是因那把心中的剑，我成了天下第一剑客。

2.

今天是决斗的日子，三年前我们相约于此。这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一样齐人高的野草，一样透着杀意的风，一样空寂无尘苍白的大地。这是我最爱的地方，这一天，是我最兴奋的日子。因为我可以见到她，天下第二剑客，我追求了大半生的女人。

3.

“谁说女子不可习剑，我偏要学，我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师傅不肯教她剑，师傅只教我剑。师傅说习剑者斩世间万物，但三者最为难斩，一斩本善怜悯之心，二斩六道无极欲念，三斩俗尘恢恢情网。凡斩灭此中三者，即可至通达之道，大成境界。但师傅恨剑，师傅斩尽一切，斩不断自己的恨念。因为他斩不断，什么都斩不断，也因为斩不断，他娶了师娘，他看着她成长。

4.

“爹不肯教我剑，你来教我吧！”“不行，被师傅发现，师傅就不教我剑了！”“你不教我，我让你也学不了剑！”

她学得很快，师傅三日教我一式，她一日可学三式，我日日练剑，她每月最多只能练三日。五年下来，我成了远近闻明的剑客，他成了远近无敌的剑客。

5.

某日我下山寻剑，临山趁机来犯，师傅年事已高，早已提不起剑。她一人一剑，若秋风落叶，飞草仅一式间，临山大乱，此后数年间，都再无来犯。师傅那天，守着师娘灵位，一言不发的站了一夜。“事已至此，你走吧，这事儿我不怪你，是我对不起她娘。”我没有说话，磕了，转身朝门外走。“孩子，我明白，我斩了一世没斩断，世世代代也都斩不断，他日问剑，还望手下留情。”

师傅把剑给了我，那是绝情剑，因为他知道，因为他这句话，我再也斩不尽世间万物。

6.

今天是决斗的日子，这里有齐人高的野草，透着杀意的风，以及空寂无尘苍白的大地。这是我最爱的地方。

7.

我戴着斗笠，素布白衣。她素布白衣，没有戴斗笠，我看得见她的眼睛，她看不见我的。我一剑可出十三式，她可出十五式。但她和她爹一样，所以我可以把剑刺进她的胸膛，而她不能。就像我能看见她的眼睛，而她看不见我的。

8.

我没有刺进她的心脏，我照顾她养伤，伤养好后，她离开了。

9.

今天是决斗的日子，三年前我们相约于此。这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一样齐人高的野草，一样透着杀意的风，一样空寂无尘苍白的大地。这是我最爱的地方，这一天，是我最兴奋的日子。因为我可以见到她，天下第二剑客，我追求了大半生的女人。

10.

她不知道，我和她爹一样。所以她的剑，刺进了我的心脏。我看得见她的眼睛，看得见她眼角飘零的流光。

“为什么”

“我累了”

“为什么”

“你会死的”

“但我实现了你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