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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人||忘川渡

2019-07-21  本文已影响59人  墨染__

  传说,把灵魂压给冥王,便能得到永生,此后不生,不死,不伤,不灭。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得到这所谓的永生,因为永生的代价是永恒的孤寂,永恒的寂寞。

  此时的黄泉,还是一如的冷清,彼岸花,还是那么的血红凄凉。

  奈何桥下,忘川河上,飘零着两只青铜小舟。

  小舟虽是两只,却依旧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给这本就孤寂冰冷的冥界多增了几分萧瑟苍凉。

  随着视线的拉近,渐渐看清,那两只青铜小舟上各矗立着一道身影。

  一个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一个一袭黄衣,相貌平平。

  白衣人的小舟前安静的横躺着一张琉璃古琴,那古琴似与那绝代的身影一般寂寥。

  黄衣人手中握着一只船桨,他安静的矗立在小舟之上,就像是一个即将出海的渔夫,又像一个等待客人渡江的船夫。

  他们,就是奈何桥下的摆渡人。

  不同的是。

  黄衣人,渡世人。而白衣人,只渡爱人。

  今日,黄衣人如往常一样看着白衣人萧瑟的身影发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值得吗?”

  值得吗~很轻声的三个字,在这孤寂清冷的忘川却是格外的清脆。

  只见白衣人缓缓的转过身,微风吹扬了他额间的一缕发丝,英俊的脸庞安静得让人心疼,他疑惑的看着黄衣人,仿佛不知他所问何事。

  黄衣人继续道:“我说你为了她把灵魂压给冥王,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在这永恒冰冷的忘川一世又一世的渡她过河,她却从未多看你一眼,值得吗?”

  白衣人嘴角微扬,轻笑了一下,大概是想到她了吧。他也不回答黄衣人,反而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琉璃古琴反问道:“你听过拈花一笑吗?”

  黄衣人若有所思:“拈花一笑?这是佛家的东西吧?”

  白衣人点了点头:“拈花一笑,一是指对禅理有了透彻的理解,二是指彼此默契、心神领会、心意相通、心心相印。”

  白衣人介绍着,接着话音一转,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也包含着浓浓的情念:“而我的拈花,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黄衣人听得一脸迷糊,正要发问,却见白衣人动了。

  只见白衣人走到琉璃古琴旁,缓缓坐下,双手放到了琉璃古琴之上,双眼却注释着忘川深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思念之意。

  半晌,忘川上响起了第一个音符,而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响起,这清冷孤寂的忘川仿佛多了几分生机,万物仿佛由冬至春,然后接连不断的音符缓缓响起,黄衣人的思绪仿佛跟着音符,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

  他是灵山最具慧根的弟子,一心向善,佛法通彻,所有佛法入他眸,都能了然于心,且能明了行施。

  而她是佛前花池中的一朵青莲,因终日受到佛法熏陶得以修成人身,我佛慈悲,见她修行不易,便让她继续留在灵山听佛。

  佛祖见她颇具慧根,且以花身入佛,便赐她佛号、拈花。寓意禅法通透,早日得道。

  佛法无边,悟透一法或一瞬,或十年,或千年。

  转眼已是千年,同门师兄弟大多成佛得道,或者圆寂重修,可最具慧根佛缘的他佛法却再未精尽本分。

  他问佛:“为何弟子明悟一切佛理,且施善实行,为何却终不成佛?”

  佛说:“因为执念,你想要得道,为得道而修行,反而适得其反。”

  他问佛:“那是为何,我一心向佛,为何却终不成佛?”

  佛不答反问:“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人有七情六欲,通彻放下便是佛,你放下了吗?”

  他答:“放下了,弟子从无心凡尘情欲,一心向佛。”

  佛问:“那你拿起过吗?”

  “这……”他摇了摇头,自是从未触碰,何来拿起?

  佛继续道:“从未拿起,从何放下?”

  他如梦初醒:“求佛祖指点迷津。”

  佛说:“你且下凡去,历经人世百态,通彻七情六欲,等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放下,就是佛光普照之时。”

  他点了点头,对佛祖躬身一拜:“弟子告退。”

  在他的身影完全从佛殿消失之后,蒲团上听佛的拈花突然开口道:“弟子愿做他成佛的基石,九世的情劫。”

  佛看了一眼,念了一声佛号道:“修行不易,勿要自误。”

  她看了佛祖一眼,坚定的道:“弟子去意已决。”

  佛摇了摇头道:“历经七情六欲,情欲乃万恶之最,必是要被斩断,既然结果已注定,你又何必心存执念?”

  她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若是九世都不能让她爱上我,那我生或者死,有或者无,又有何区别?”

  佛道:“这九世你都会记得他,而他却不会记得你,你会被他无情的伤害九世,如果你都能坚持,第十世,我许你们相依相伴,白发齐眉。”

  她开心的道:“谢谢佛祖,弟子告退。”

  佛叹了口气:“缘起缘灭,因果注定,今日如此造因,它日如何受果?”

  她也不知道是如何爱上他的,也许是听他讲道时他的认真,也许是问他佛法时他温馨的笑颜,又或许是他那俊俏的脸庞每次见之都能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爱了,就是爱了。

  ……

  第一世

  他是流浪剑客,修无情剑道,一人,一剑,无牵无挂,浪迹天涯。

  她是富商千金,家里给她找了不少世家子弟,达官显贵,她都不多看一眼。

  直到遇到了他,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跟着他。

  他说:“别跟着我,我会杀了你。”

  她俏皮的说:“我觉得你爱上我的几率比较大。”

  他不再和她多言,背着长剑继续自己无目的的旅途。

  她不辞艰辛,跟着他踏遍大江南北,春夏秋冬,山川野岭,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过她不在乎,能跟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好景不长,他的剑道突然到了瓶颈,无法精进,他终日寻找突破剑道的契机,因此开始变得暴戾,开始了他的杀戮。

  但是她始终陪着他,受伤了给他疗伤,饿了给他做饭,伤了给他熬药,他多少次从梦魇里醒来,她都始终如一的在他身边陪着他,给他温暖。

  如此付出,终是打动了冷血的他,他的心里觉得怪怪的,痒痒的,也暖暖的,很奇怪的感觉,因此放任了她对他的无微不至。

  一日,他突然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她看到的他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怎么?想通剑道为何迟迟不突破了?”

  他看着她道:“是的,我修无情剑道,得斩情入道,可是我从未有情?如何斩情?如今,我明白了。”

  她一脸疑惑。

  突然,他快速拔剑,寒光一现,她的脖子多了一道血痕。

  “我说过,你跟着我,我会杀了你的。”接着他转身决然的离开,留她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她看着他无情的背影,却幸福的笑了,原来……他对我动情了呢!

  鲜血的流逝使她格外的凄美,然而窒息的黑暗淹没了她的最后一丝光明。

  ………

  第二世

  他是沙场士兵,怯弱无比,贪生怕死。

  她却是巾帼英雄,沙场征战,以一当十,勇猛无比。

  她初次在兵营里看到他,他刚参军不久,一战下来他的脸上挂满了疲惫和对鲜血的恐惧。

  她走到他的旁边,拍了拍他颤颤巍巍的肩膀,老气秋横说道:“男子汉!勇敢点!”

  他挺了挺不怎么结实的身板道:“我会努力的,将军!”

  看着他强装勇敢的样子,她觉得好可爱,噗呲一笑,这一笑花容失色,在这铁血的军营增添了几分明亮。

  旁边的士兵们都惊呆了,原来勇猛无比的女将军笑起来,竟是如此的美。

  她正了正色,吼道:“看什么看!”士兵们连忙惊醒,又做着自己的事。

  她又指了指他:“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接着转身离开。

  征战数年,她始终和他并肩作战,经过她的训练,如今的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只是还是贪生怕死,所以难成大将。

  但是在平常的战斗中,她总是能很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并肩作战。

  她时常玩笑道:“你这么怕死,哪天要是到了生死关头,你不会拉本将军垫背吧?”

  他每次都大惊然后跪地磕头道:“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将军伤到分毫。”

  明明知道他只是在奉承,他那么怕死,怎么可能为了她粉身碎骨呢?可是她听着假话也很开心,胆小如鼠的他,似乎也挺可爱呢!

  一役,敌城久攻不下,打胜这一仗,齐国便能平定四海,天下无忧了。

  她带队夜袭,连夜渡船从水路进城,到时候大开城门,三军冲破城门便能取胜。

  她带三十二人渡船,刚入了城中,就被敌军包围,她带着他杀出重围,到了城门,正准备开门。

  突然敌军的箭雨入流火之矢一般射向她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把她从他的右边,拉到自己的背后,做了这箭雨的盾牌。

  他用她当盾,顶着箭雨,打开了城门,大军冲杀声响入她的耳中,她知道她们获得胜利了。

  她看着他冲向敌军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如此着急?即便你不拉我,我也会为你挡箭的啊,我又怎么舍得你受伤害呢?”

  这一世,她为他受了万箭穿心的痛,不过她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如此大功给他,他这一生定能荣耀披身,封侯拜相了呢!”她这如此想到。

  ………

  第三世

  他是楚国琴师,霓裳羽衣,浮曲乱世。

  她是楚国的王,君临天下,虽是女子却也风姿绝代。

  在楚国,琴师拥有极高的地位,一曲可乱江山,一曲可动山河。

  而他身为楚国第一琴师,自是一人之下,一曲浮世曲抚尽世间百态。

  她最爱听他抚琴,他也最爱给她抚琴,不过他最爱的却也只是他的琴。

  一曲尽:“女王身为一国之主,喜欢听琴,却从不碰琴。”他看着她笑道。

  “贵为一国之王又如何,你喜欢琴却多过喜欢我这个一国之王。”她看向他道。

  他不语。

  “因为你,朕赐楚国所有琴师无上地位,现在楚国都快没武将了,全是文人雅士!都说红颜祸国,殊不知……长得俊俏的男子也能祸国啊!”她说道。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肯定背脊发寒,可是他却习以为常。

  “女王陛下说笑了。”他道。

  她笑了笑,也不再调傥他:“番国知朕喜欢听琴,上供了一把绝世古琴-殇魂。你有没有兴趣?”

  他突然两眼放光:“是那张“鬼琴”殇魂?”

  “除了它还有什么琴配得上绝世二字?”她娇嗔道:“就知道在你眼中琴比我重要!”

  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梁:“咳咳,没有的事,还望女王……”

  “知道了!待会儿命人送到你的府上!”她佯装生气道。

  “嗯,那在下这就告退了!”他拱了拱手抱着自己的爱琴便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气得牙痒痒!跺了跺脚,然后吩咐人给他送琴去。

  他的府邸一如既往的传出琴声,而如今的琴声却不那么的悦耳,也没那么动人心扉了。

  自从拿到殇魂,他已经三月没有进宫弹奏了,她看着他曾经席地抚琴的位置发着呆:“还真是有琴什么都忘了呢!真可恶!”

  “不过听说他现在弹琴很难听,也不知道是不是殇魂的原因,对于这么爱琴的他来说,一定很难接受吧!”她想到。

  “陛下,琴师请你到他府上听曲……”突然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终于想到我了。”她嘀咕一声,接着大声道:“真是好大的架子,朕去看看他搞什么花样。”

  “陛下……”外面的声音欲言又止。

  “嗯?还有什么?”她不悦道。

  “琴师说……只让,只让陛下一人前往便可。”门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道。

  她想了想:“还一个和我单独相处啊,有进步,没以前木头了!”

  “好,朕便一人去。”她回答道。

  “可是,陛下的安危……”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琴师所邀,更不会有危险!”她怒道。

  门外内官静若寒蝉……

  “我到要看看你搞什么鬼。”到了他的府外,悠然的琴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顺着琴音她走了过去。

  “吱吖~”她刚到门边门边自己打开了。

  她透过光线看了看里面抚琴的他,现在的他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她也没打扰他,静静的走了进去,闭目听琴。

  良久,曲终。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抚琴给你听吗?”他突然道,声音很沙哑。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继续沙哑道:“因为你是世间最美的女人,也是世间最高贵的女人。你,只有你才有资格听我抚琴。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我的琴。”

  她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他:“然后呢?”她问道。

  他没有回答,仿佛在自语:“研究了三个月,我终于弄清楚了,殇魂之所以没有倾世的乐符,不是因为它是假的。”

  “而是因为,它没有魂,没有魂的殇魂,又怎么能称之为殇魂呢?”说完,他目光如剑直视她,刺得她的心都微微有点疼。

  “这只是考验,才第三世,我一定能坚持下去的。”她在心里劝导着自己,然后依旧笑着问道:“然后呢?”

  他伸手摸了摸殇魂:“世间最完美的你,愿意成为我的琴魂吗?”

  原来,他说的只有她才配得上他的琴,是这个意思,真讽刺。

  “我愿意。”她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后说道。

  他满意的笑道:“很好。”接着脸色一变:“而且,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话罢千万的琴丝穿透了她的身体,她被琴丝悬浮于空还努力的看向他。

  只见他开心的笑着,忘我的抚着他的殇魂古琴。

  她看着他的样子却再次微笑:“他认真的样子可真的好帅呢!要是能对我温柔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这一世,他弹琴不谈情。

  而她,却谈情不弹琴。

  ……

  第四世

  他是铸剑名门,可惜家道中落,如今只是一个打铁的,不过他发誓定要铸造出最完美的绝世好剑,重振家族宏光。

  这一世,她是他的妻子,他很爱她,他除了打铁之外,其他时间都对她无微不至。

  她觉得她这一世是幸福的,因为她陪伴他的身份,是妻子。

  他对她很好,但是奇怪的是,他从不碰她一下。

  而他对她的解释从来都是:“神兵未成,行男女之事,愧对于剑宗列祖列宗。”

  她还是那么天真,看着他千锤万击的做着同一件事,她竟是看得痴迷。

  一日,他突然对她说:“铸剑世家世代单传,当代家主死前都会为下一任家主找好配偶,你知道为何?”

  她抹了抹脸颊上被火炉烘烤出来的汗珠,疑惑的道:“为何?”

  他笑了笑:“世代铸剑成痴,自是无心考虑男女之事,但又不能让剑宗绝后,于是每一任家主死前都会为下一任家主安排好伴侣。”

  “伴侣说是妻子,其实只是剑奴,为了延续铸剑血脉的剑奴。”他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何意思?”她心里紧了紧,嘴唇微微发抖。

  他温和一笑:“我是想告诉你,我觉得历代家主都错了,你们不是剑奴,而是我们最心爱的人,因为每一个剑奴,都是从小相伴。”

  她幸福的笑了笑,心道:“原来我是他心爱的人呢!”

  却见此时他目光熠熠的看着她:“所以我觉得他们都错了,世间最完美的神剑,应该用最滚烫的东西才能铸造出来。”

  “而他们都错了,居然把剑奴当做延续后代的工具。”

  话罢,他把她用力往怀里一拉。

  她紧张的靠着他的胸脯。

  他温柔的把嗅了嗅她的发香,然后温柔的说道:“我爱你。”

  她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喜悦,正要说话,却听到他突然道:“所以,对不起。”

  接着用力把她推到了身后的火炉里,她满是疑惑,直到滚烫的炎炉烧灭了她的灵魂。

  他看着火炉里熠熠发光的神剑,仿佛在自语:“而时间最滚烫的东西,就是心爱之人的热血。所以他们都错了。”

  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神兵,全然忘却了被烈火焚为灰烬的她。

  ……

  第五世

  他是富家公子,家财万贯,挥金如土,他觉得钱能买到一切东西,而刚好他不缺钱。

  而她却是舞台戏子,一人千面,演尽世间百态,唱尽人间离合。

  都道戏子无情,大概是因为她们大部分时间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可入戏太深,流的却是自己的泪。等真正到了自己,眼泪却早已经为别人而流干。

  那一世,他和她相遇,他被仇家追杀,她救下了他,对他无微不至。

  可是他始终认为,她救他只是为了钱财而已。

  而且常用戏子无情这种话语刺痛着她。

  可是每一次他有危险,她都会及时出现,直到那一次。

  她用他她的身躯给他挡了致命一击,她倒在了他的怀里,断断续续的念着:“戏子……戏子,真的无情吗?”

  那一世,他的手轻轻抱着血泊里的他,身心皆微微的颤抖着。

  ………

  第六世

  这一世,他是穷困潦倒的书生,十年寒窗只盼一朝题名。

  她是红尘卖艺的女子,她每天起早贪黑,摆摊卖艺,只为给他赚取进京赶考的盘缠。

  只因他的一句:“他日高中,定八抬大轿,许你十里红妆。”

  很快,到了进京赶考的日子,她拿出了他多年的积蓄给他做盘缠。

  不久,京城传来了他高中的消息。可是,她的心却更加的冰凉,因为同时传来的,还有他要大婚的消息。

  “呵呵,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你真的做到了。”她自嘲的笑了笑:“金科状元,太师之女,倒是般配的很。”

  那日,他大婚。

  高头大马,春风得意。

  她来到他的状元府外席地而坐,一曲《离人》引得众人思绪低下,心生伤愁。

  半晌,曲终,人亡。

  剧毒的折磨使得她的死壮并不凄美,嘴角的鲜红仿佛在问,你是否有一丝愧疚?

  ……

  第七世

  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她是风光无限的将军夫人。

  出征时,他对她说:“等我。”

  她说:“好。”

  若她知道他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不知道她是否会如此轻易的让他离开。

  若干年后,她满头白发的佝偻着身子来到他的坟前,眼泪早已泛滥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你说让我等你,你呢?”

  话罢,抱着他的墓碑泣不成声。

  ……

  第八世

  他是亡国的太子,他的心里充满了复国的渴望和对权势的迷恋。

  她是大国公主,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容颜倾城,长得极美,但是一生却从未展过笑颜。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在人曾把她逗笑过。

  也许只有她知道,她为何忘记了笑。

  今天,是公主十八岁的生辰,圣上召集全国臣民齐聚紫禁城下。

  他道:“无论是乞丐老叟,无论是病残反贼,只要能逗公主一笑,就能成本国驸马,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圣上本不想如此,但是他很心疼,自己的最爱的女儿虽然很美,但是脸上从来都是布满了阴郁,美得让人心疼,他多想看她开心一次。

  话罢,举国上下,上九流,下九流的人都“各显神通”,想博佳人一笑,可是都徒劳无功。

  这时,他衣衫褴褛,被人群碰碰撞撞莫名的挤到最前面。

  侍卫来到他的面前:“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是被挤进来的,我没有才艺。”

  “不表演就是欺君之罪。”侍卫吼道。

  他大惊,为了活命,挺了挺腰板,一瘸一拐的来到她的面前,拿着半串糖葫芦浑身发抖的递到她的面前:“吃……吃吗?”他硬着头皮说道。

  突然,她笑了。

  这一笑倾国倾城,仿似天上的太阳都明亮了几分,看到她笑容的人都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吃。”她笑道,然后接过他的糖葫芦。

  很快,圣上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让这个唯一能逗她女儿笑的人娶了他的女儿,成为了当朝驸马。

  这一世,她过得很开心,他对他很好,以她的喜为自己的喜,以她的忧为自己的忧。

  皇上年迈,膝下的皇子也都是无用之材,他靠着她得到了皇位,他也很有能力,很快稳定了局势。

  一日,他让她去见他。她满是喜悦,来到他的书房,刚要说话。

  突然,寒光一现。他的佩剑插进了她的腹部。

  她眼里充满了痛和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不需要你了。”他阴狠的笑道。

  “可是……你,你不是爱我吗?”她捂着流血的伤口,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呵呵,爱你?我爱的只是这滔天的权势,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人,现在该我了。”话罢他拔出佩剑。

  她倒在血泊中还是不敢置信,这是还是对他那么好的他吗?

  “昭告天下,皇后因突染恶疾,不治身亡。”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第九世

  他是大国君主,铁骑所到之处,顺者生,逆者亡。

  她是小国公主,容颜倾世,也是国王最喜爱的女儿,她的美如清莲般不含一丝杂渍,也如天女下凡般的完美无瑕。

  据说她出生的那一刻,大旱多年的南国突然天降甘霖,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所以她也是难过臣民心中的天女。

  他不知如何得知了她的美名,于是下令让南国将天女上供。

  南国得知此事,犹豫不决,不上供天女,会被灭国,而上供,据说他已经有了两千多位嫔妃了,将天女上供不就是将她推入火坑吗?

  得知南国犹豫不决,他似乎是觉得他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不听分说,举国南下。

  她亲眼看到南国的臣民全都死在他的铁骑之下,看到自己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妹全部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心仿似也跟着死了。

  他成功的把她掳到了自己的皇宫,可自那日之后,却从未看过她一眼。

  她在冰冷的皇宫了日复一日的像一个活死人一样的生存着,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一日,他路过她的寝宫门外,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爱我吗?”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他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她的寝宫,真是奇怪,从不说话的人今天突然说话了,本王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不爱!”他回道。

  “既然你不爱我,为何掳我至此,又为何为了抓我,屠了我的臣民和我最亲的人?”想到了亲人的逝去,她的眼眶布满了泪珠。

  他撇嘴笑了笑,笑得很讽刺:“因为,你是我权利的象征。我要告诉天下人,我要的东西,要么给,要么死!”

  最后一个死字拉得很长,也很无情。

  突然,寝宫的门开了,她纤细的玉手提着长剑向他刺来。

  他并无动作。一个弱女子都能伤到本王?笑话!

  剑光,很刺眼。人心,很冰冷。

  终于,剑离他的眉间只要三寸,可是却为再进一寸。

  “刺啊!你怎么不刺?不是恨本王入骨么?”他讽刺道。

  只见她美丽的双眼突然闭上,泪珠滑过她的面庞,她手腕一收,长剑划过了自己的如碧玉般美丽脖颈。

  天,下起来小雨,很冷。

  “不!”突然,他痛苦的吼一声。

  一瞬间,记忆如潮般的涌入了他的脑海。

  是灵山修行的日子,是俏皮的问他问题的花妖。

  是被剑客杀死的痴心女子……

  是被士兵当做挡箭牌的女将军……

  是被琴弦穿身的女皇……

  是被铸剑师推进火炉的妻子……

  是为他挡剑的戏子……

  是等他等到满头白发香消玉殒的将军夫人……

  是被穿肠毒药毒死的卖艺女子……

  是被亡国太子杀死的公主……

  是被他屠尽满门心痛欲裂自杀的亡国天女……

  一切的一切,涌入了他的脑海。

  “不,不,不。”此时雨微大,血和雨交加,他如一只发狂的疯狗般,无能为力的抱着血泊中的她嘶声的咆哮着……

  ……

  “锵~”忘川河上,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琉璃古琴的琴弦也应声而断……

  白衣人俊俏的脸庞上早已经布满了悔恨的泪痕。

  滴答~滴答~

  随着泪珠流到琉璃古琴上的还有他十指上的鲜血。

  黄衣人看着眼前霎时间变得无比沧桑的却依旧俊逸的白衣人。

  半晌,他打破了宁静:“还好,佛许了他们第十世,第十世他们一定过得很幸福。”

  白衣人看了看断了弦的琉璃古琴,自嘲的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第十世?”

  黄衣人大惊:“难道佛祖骗了她?”

  “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是佛祖呢?”白衣人摇了摇头,然后仿似在自问:“试想被最爱的人无情的用世间最残忍的方式伤了九次,谁会愿意相信第十次他会对你好?”

  黄衣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放弃了千年道行,请求佛祖让她成为一个凡人。”他看向忘川深处:“一个活一次只有一世记忆的凡人,一个……有悲欢离合不再只为一个人而活的凡人。”

  黄衣人看着眼前的白衣人,早就明白了故事里的男主是谁,但他还是问道:“那他呢?”

  “他啊?”白衣人突然很平静的笑道:“他在偿还,他伤了她九世,他想渡她每一世。或许每一世的开头,他不能陪着她。但是一生的结尾,他永远看着她。”

  黄衣人深深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却见白衣人突然转身:“别说话,她来了。”

  黄衣人转身一看,果然在桥头有一个容颜倾城的魂魄准备渡河。

  白衣人缓缓的把船划了过去,对她笑了笑,她却只是毫无表情的上了船。

  白衣人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想到了那九世,满是心疼。

  黄衣人看着逐渐远去的黄铜小舟,自语道:“也许,他还在等。等某一世的轮回,她能给他一个回眸。”

  这就是忘川渡。

  坊间传闻,忘川渡口有两渡。

  一渡,渡善恶,渡痴迷,渡爱不得,渡得不惜,只要曾有灵,万物皆可渡。

  一渡,渡一人。

  除她之外,万物皆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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