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牛郎带回家
01
董莹烦恼的坐在靠背椅上，盯着对面沙发上的傻小子。
昨日七夕节脱单失败，半夜还捡回来这么个呆瓜。更让她懊恼的是，一觉醒来他还向她索要睡费！好心帮忙却遇上碰瓷的，这年头上哪说理去？
既然这个呆头鹅闷在沙发上不肯走，仔细瞧瞧还挺帅，颜控的董莹决定给他机会开场白。
“你！姓名，年龄，家住何方？昨晚为什么混到我的车上来？坦白从宽，不然我打110报警喽？”
“姐姐，我好难受，帮忙倒杯热水呗？”
董莹看看他那副熊样，无奈的站起来去了里间厨房。
董莹大学毕业自主创业，26岁，至今单身狗一枚。她经营一家广告传媒公司，手下有十来个员工。
事情还要从昨晚下班说起，董莹安排员工吃饭，饭后爱尚KTV包间继续开怀畅饮，嗨到午夜才离开。董莹不能喝酒，她负责开车把同事们各自送回家。
回到店时才发现，车上居然冒出个熊孩子，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醒。浑身上下翻了一遍，出门连个身份证也不带，手机还有密码锁！
这么个大活人窝在沙发上，一头雾水的董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次三番，怎么摇也叫不醒。想打电话110求助，又觉着深更半夜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看看墙上的钟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在店里将就一宿，等天亮酒醒再说吧。
折腾一夜太累了，董莹想去洗漱完毕回夹层睡了。一转身电话铃声刺耳的响着，不是自己的。
“救星来啦！”董莹心头一喜连忙接起电话。
还没等她问好，对方就开腔了：“喂，李闯！你怎么半路撒丫子，晒人鸽子呢？以后还想不想在这圈里混了？”
董莹顾不上许多，忙接过话来：“你好，你是他朋友吧？他喝醉了，快过来把他接回去吧！”
“美女？噢，我这还忙着呢，哪有时间啊？”
“工作？这都后半夜了，你们是保安吗？”
“美女真幽默，我们是牛郎啊，有李闯陪着您，七夕多快活呀？不瞒您说，他还是雏鸭呢，美女你这次是捡着喽！”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快把人给我领回去！”
“不好意思，我这真脱不开身。既然美女中意他，又把他带走了，那就要玩得开心嘛？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继续啊！”
董莹忍无可忍：“继续你个头，不知道出处就随便引用诗句，快点来把你朋友接走，不然我把他扔到大街上？”
电话那头醉醺醺的笑：“美女不心疼就随便了，再说这大半夜的，你不怕我们去了劫财劫色呀？美女，这么浪漫的夜晚可别辜负啊，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董莹对着电话：“喂？你等等…”
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气得董莹牙疼，心中气恼：“一群什么人呢？神经病！”
想想算了，好累想睡觉，去繁就简天亮再说吧。
02
结果一大早醒来，戏剧化一幕发生了。
“醒了！那快回家吧，一会我要开店门了。”
“呃，那姐姐给了钱我就走。”
“给钱？几个意思？是我昨晚收留你，没让你夜宿街头哎？”
“姐姐，我理解，可我是牛郎，所以，你得付钱我才能离开的？”
“你是脑子没清醒，还是想钱想疯了？”
“姐姐，你怎么可以穿上衣服不认账呢？”
“小屁孩，说什么浑话呢？”
“可是，我的初夜都给姐姐你了。陪你睡一夜，我很用心的。唉，算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不计较了，给我两百块就行的。”
“你再说一遍，小小年纪脑子进虫了？什么流氓无赖垃圾的话都敢说呀？哦，就算你是牛郎，看看自己，喝大了断片喽，裤子都没脱讹人哪？”
“我承认自己第一次不够专业，但你可以现在就试一试，我年轻荷尔蒙很旺盛的！”
董莹被他气得脸快变成紫茄了：“快点给我滚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动手啦！”
“美女姐姐，咱们冷静一下慢慢谈好不好？”
“谈个屁！快点从我的店里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别别别，姐姐要冷静，你听我说……”
董莹忍无可忍，扑向沙发就想将他拎起来扔到门外去，只可惜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两人就这样撕扯在一起，董莹一不留神摔在了沙发上。顿时世界静止，不忍直视的画面定格了。他趴在了她身上，董莹不吵了，滚烫的脸蛋在发烧，他也不闹要钱了。两颗心惶恐不安砰砰砰的乱跳，好尴尬呀！
还是他打破了僵局：“姐姐，我是个好人，你别害怕好吗？”
董莹故作镇定的摆着姿态：“我不怕，你就是个小屁孩。呃，你也别冲动，现在请从我身上离开，我们好好谈？”
“嗯，嗯，好的，姐姐，嗯，姐姐好香啊…”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董莹：“滚下去，混蛋！我的初吻就这么没啦！”
“好好好，到时，到时我把初吻还给你好不好？”
“神经病，去死吧！”董莹一脚踹了下去，李闯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啊呦，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呢，不是要好好谈的吗？地上还这么凉。”
“不许起来！坐在地上谈多香啊！”
李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现在胃里很难受。再被董莹这一踹也懒得起来，就势靠在了沙发边上。
“姐姐好无聊，我的初吻刚刚也没了，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耻之徒！无语！”
也可能折腾一夜没有了力气，董莹平静了下来。不过还是继续审问：“那个什么荷尔蒙，这都谁教你的？”
“我老乡啊，他说干这行就得懂专业术语，还要……”
“住口！真是老乡骗老乡，脸不红心不慌啊！带你干这缺德的事，无知的够可以呀！”
“那也不能全怪他们的，我是自愿的，难道想饿死啊？”
“果然不学无术，难怪昨晚下车就要抱抱，没报警真是便宜你了！”董莹心里像吹爆的气球，“别找借口了，你说你个大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干那种行业，丢不丢人哪？”
“你以为我愿意呀，没文化，工作哪那么好找？”
董莹看他脸色煞白，起身重新坐回靠背椅，示意他先回沙发里躺下。
然后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董莹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递过来：“加过糖了。我热了早餐，你一会吃完就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噢，谢谢姐姐，但我现在哪也不想去。”
“你还真是个小无赖！对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我叫李闯，20岁，身份证和行李在我老乡的出租屋呢，昨晚上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好啊，那说说吧，怎么回事？”
“昨晚上，那一脸油腻的胖女人，身上的脂粉味香水味熏得我要窒息了，想出门透透气，结果一大群人说走喽走喽回家了！我晕晕乎乎跟着就出门上了车，后来就断片了。”
“哦，原来不是讨厌这个职业，是嫌弃人家一把年纪长得丑喽？”
“也算是吧，这可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搞砸了。”
“呵呵，照你这么说当时要是一大美妞，你就为这事业赴汤蹈火了呗？还真是有出息！”
“嗯嗯，应该是吧，如果是姐姐，我肯定在所不辞！”
董莹被气得踹了一脚沙发：“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我这暴脾气！”
李闯捂着胃侧着脸：“开个玩笑至于嘛？”
“少说废话，一会吃完早餐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人请你出去？”
“不走，感觉姐姐这里更舒服。这里有什么活我能干的？有地方住，填饱肚子就行。”
“哈，你什么学历啊？”
“高中毕业，学习不好，家里条件差，想想还是不念三流大学了。”
“三流大学那也是大学好吗？”
“现在说也晚了。”
“没学历？在这只能当个发报员了，今天你先在店里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李叔带你了解一下发行片区？”
“好，谢谢姐姐。”
“还有啊，每天接单跑腿送货，各种琐碎杂七杂八的事也得做，我这里不养闲人的？”
“知道了，姐姐一句话就是勤快点。”
“不错，还是蛮机灵的。另外还有，君子协议啊，我住上面夹层，你睡楼下沙发。若是有别的心思，小心我的拳头不长眼！”
“姐姐，这太可以了。沙发我看还是自由空间的，白天坐人晚上允许拉开吗？”
“你随便，店面开门之前收拾好就行了。”
“姐姐下班不回家吗？”
“想什么呢？店就是我的家。你以为当个老板那么容易啊，房子租金一年好几万，生意不好时开工资，还要赔钱自掏腰包的。员工下班后，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比如为了省下成本自己折报纸。”
“嗯，我知道了，姐姐。”
董莹还有最重要的事要讲：“对了，八点钟大家准时来上班，我七点半就开门了。不能让大家发现你晚上也住在这的？”
“懂了，人言可畏嘛。”
“等你挣钱了就赶紧去外面找房子。虽然你年纪比我小很多，但毕竟不是亲戚，你住在这里实在不方便。”
李闯忍不住笑出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又长得这么帅，姐姐担心把持不住自己吗？”
董莹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小心我真抽你啦！”
“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03
李闯新的工作开始了，做个发行员可是不容易，一天下来居然中暑啦！
董莹真是无奈：“这塑料体格能干什么呀？快点回老家吧。”
“不回去，亲戚面前丢人又怕父母骂。”
“你也看到了，我这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呀？”
董莹走到书壁前，拍拍最上面两排：“学设计，你懂电脑吗？喏，办公软件，ps，3ds都是入门基础。”
然后又拍拍最下面两排：“跑业务，你有经验吗？先不说专业，就是卡耐基，乔德拉推销10戒，这里所有的书你都要涉猎并弄清楚的。”
董莹回到老板椅上坐定：“小屁孩，还是回去考个学历吧，混社会没这敲门砖不行的。”
李闯站了起来，他开始用手掌滑动那些书，从上面抽出一本翻弄几页，放了回去。又从下面抽出一本瞧了两眼，就握在了手里。
董莹长吁一口气：“我去！你能有点特长吗？好好想想，我就不把你从这里撵出去。”
李闯站在书壁前俯视着董莹：“我擅长沉默，少说废话，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要什么。”
董莹被他气笑了：“这个拽呀，看不出你小人不大还挺皮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想跑业务，晚上店里住，一日三餐管饱就行了。”
“你不想要工资呀？”
“想，但有了本事才行啊。”
董莹被他打败了：“谁让我的心就这么软呢。这样吧，明天让卢哥来带你，你先跟他好好学习怎么与顾客沟通吧。不过我可不是圣母玛利亚，试用期一个月，底薪1000，如果没业绩，食宿费直接扣了。”
“如果试用期过了呢？”
“试用期过了？啊，那就与公司签合约，底薪2000，提成另算。如果不过呢，就不要怪我喽，我是好事做多仁至义尽啦。”
“明白，谢谢姐姐。”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了，李闯跟大家混的不能再熟了，所有人一致认为他非常勤奋。永远是除了老板之外最后一个下班的员工。
一天店内设计调侃李闯：“嗨，沉默的帅哥，你真的做过牛郎吗？”
“嗯哼，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不是沉默，只是不习惯总讲话，我更喜欢用心思考。”
设计们是女孩子，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呵呵呵的直笑。
董莹瞪了李闯一眼：“还真是什么都敢聊，你是广告公司的业务员，注意自己和本公司的形象好不好？以后不许再提你原来的工作，听没听到？”
“你这是不许别人说真话，再说我又不是正式员工，干嘛要遵守？”
“不许顶嘴！现在就是正式的了，再废话小心我炒你鱿鱼！”
“真的？一个月试用期通过啦？我要涨工资啦？我真的要涨工资啦！”
董莹看着他兴奋的傻样：“所以呀，把你脑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出门扔进垃圾桶吧！”
李闯又犯抽了：“我只是说实话，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那需要很帅的好不好？”
董莹皱着眉头：“不要再制造污染了，我的眼睛不揉沙子的。快去星辰木业家取广告，回来再找你算账！”
李闯边朝门外走边贫嘴：“真是个周扒皮，天生我的克星。”
“这是你的荣幸，懂不？”
“是是是，董大美女，救苦救难的大福星！”
设计们毫无顾忌的笑起来：“我们是豺狼虎豹，惹得牛郎尽折腰！”
董莹站在办公室门口，扔过一张样稿：“再贫嘴胡闹，就罚你们去贴站牌广告，要不发传单也不错？”
大家赶紧嘻嘻笑着认错：“我们错了，董老板，我们好好干活干活！”
04
两年的时间，李闯利用夜晚空闲的时间学习，参加了成人高考，读了一所工商管理学院。
董莹主管店内设计这一块，其余的事情几乎全由李闯负责。
他在业绩方面经常给大家带来一些小惊喜。
比如，有一次报纸着急发盘，却还差了一个版面，怎么也搞不定。都已经下午三点了，到哪里去找版面呀？
董莹在办公室里发愁，李闯走了进来。
他问：“那个金利来服装的吴老板怎么样？”
董莹摇头：“不行，那个吴老板万年不乐。最喜欢给别人冷冰冰的背影。脾气特臭，不喜欢交流。”
李闯说：“我去试试吧。”
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回来了，还郑重的说吴老板包了一整张报纸。
接着他建议把原来的版面改单张，剩下四分之一版面做公司宣传，定半版赠小广告五期，这样会在业务宣传方面有噱头，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下班后董莹问李闯是怎么做到的？
李闯嘿嘿的笑：“我不说话，四处看看，由衷赞叹品牌就是好，与导购说老板肯定特别有气场有风范，真想见一见。”
“然后呢？”董莹继续探秘。
“吴老板就走过来问我做什么的，我说做广告的。他说广告推销，不都是唧唧咋啦说个没完没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董莹瞪了他一眼：“你还真够狡猾的，结果呢？”
李闯就解释说，大老板都懂宣传理念的，业务员只是负责来取广告资料的。
吴老板想想问整版怎么算？李闯说这样的高级店面，做整版根本体现不出金利来服装品牌的高端气派。
最后吴老板大手一挥，一张报纸通栏跟两期。
董莹笑得很甜：“看来小瞧你了，原来是一条潜水蛟龙呢？”
李闯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董莹：“生活所迫也没别的。”
董莹看着李闯愈发结实的肩膀，心中不由感慨小屁孩长成男子汉了。
其实，李闯早就可以到外面租房子了，但两个人好像都得了健忘症一样，谁也没有提起过。
对他们而言，每天在一起的时光就像蜜蜂一般，匆匆忙忙又甜甜蜜蜜的。渐渐的彼此都在空气中，嗅到了似有若无的清香，在鼻腔肺叶中缠绵萦绕，正在悄悄的向心房更深处蔓延。
董莹有时会偷偷想：“李闯啊李闯，你还真是我捡回来的牛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