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云和海

曾经有个女孩，她说她喜欢云。

我们可以叫她云。

她说，她的家乡有高山，也有远山。

她还说，云盘峰顶，山间游云影，是她童年里最美的诗。

这些话她跟很多网友说过，只是有的网友一笑而过，而有的网友记在心里。

其中有一个男网友，也就是我们下面讲到的男孩。

男孩问：远山也是你们家的？

女孩咯咯笑：当然啦，从我们家望过去，它们才那么好看的，当然是我们家的啦。

男孩也跟着笑：也对，从别人家望过去，它们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我能把你的照片转发到我的相册里么？

当然可以了，女孩很开心。

从此，故事的情节有了一个特别的分支，女孩还是那个不断和新朋友老朋友分享云的女孩，同时，也是男孩的女孩。

我们要说的故事是：男孩这边的女孩。

女孩跟男孩说，她小时候的梦想是长大后成为一名画家，她要把她的美丽家乡分享给全世界。

男孩笑：你的梦想不应该是要成为一个诗人么？

女孩回了一个问号。

男孩解释道：云盘峰顶，山间游云影，感觉就是一首诗。

女孩发来的表情是睫毛低垂红了脸：才两句啦，有两句的诗么？

男孩的表情是一脸调皮：影过秧田，起身觅骄阳。

诗意般的青春往往如此：是不是诗不重要，有意就行。

女孩就这样，在朦胧的诗意里，对男孩慢慢敞开了心扉。

男孩也渐渐对女孩毫无保留。

原来女孩也喜欢海，而男孩就住在海边。

因此，我们可以叫他海。

这就是我们所写的，那时的云和海。

男孩从未想过要把他的大海分享给全世界，不过，女孩说要来看海，男孩还是欣然答应了。

男孩第一次和女孩见面时，女孩手里拿着单反，而男孩的背包里藏着一本画册。

男孩没见过单反，女孩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调参数的细节和窍门，还有一些曝光，光圈和快门的知识。

男孩印象中那个“云盘峰顶，山间游云影”的女孩一定是躲起来了。

听着女孩的解说，男孩笑：摄影比画画更容易分享自己吧。

女孩随性地哈哈一笑：其实我连一副像样的画都没画过，初中时差点报名了画画班，结果阅览室里的旅游杂志为我打开了一个更加缤纷辽阔的世界。

男孩跟着笑：所以，你现在的梦想是摄影师？

是的，我的梦想是走遍全世界，然后把全世界分享给我的朋友。

在男孩的带领下，没见过海的女孩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美丽的大海。

而男孩更多的时候是对着海景出神。

你不喜欢拍照么？女孩问。

大海又不是我家的，男孩突然说。

女孩吃了一愣。

我喜欢画画，男孩说。

男孩从背包里拿出排在最前面的一张画纸，画面对女孩而言，再熟悉不过了：蓝天白云之下，绿水青山之间，农忙时的秧田里，劳作的身形在云影里抬起头，寻觅云里的太阳。

后来，男孩又拿出了几张大海的画，都是恰到好处的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好几位老船长。

男孩说：照片总是美中不足的，而在画里我可以补足。

女孩看着男孩的画，又看着眼前的大海，回想起刚才自己拍照时的兴奋和惊奇，内心却慢慢沉静下来，对男孩说：你的心里一定很富足。

女孩说完，又想起那句“大海又不是我家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这个世界又是谁家的呢。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男孩说他从未想过要把大海分享给全世界了。

同一时间，男孩的心却慢慢漾起涟漪，回忆着女孩对着大海时的兴奋和惊奇，是那么灵动，那么阳光，那么有活力，因为有她，大海向他展示了从未见过的一面。

男孩回应说：你的生活一定会更精彩。

当天，女孩告别了男孩，带走了很多大海的照片，一如既往地分享在社交圈。

男孩在往后的画作里也常常出现那天来到海边的女孩。

后来，女孩又做了直播，而男孩依然热爱手中的画笔。

男孩无意间看到女孩在家乡的直播，又给女孩画了一张画。

画面里，男孩把手机和设备支架的光和影都画得很细，却模糊了女孩的脸和女孩身后的美丽家乡。

男孩画的仿佛是一台精致的直播设备。

这时的女孩不再是那时的云。

而男孩从来都不是海。

那时的云和海，不过是一些青春里的小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