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临终忏悔

        次日开完早会，鲍勃跟戴维驱车前往贫民窟去找目击证人，准备在录完口供之后，抓捕弗得尔。

        弗得尔最后一次来到精神病院，当他看望完精神病人驱车离开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弗得尔来到尼卡尔教堂，他想在临终前，把自己孤独的灵魂安放在教堂里。

        尼卡尔教堂是爱尔顿市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它风格古典、体量巨大、属于爱尔顿市的风景名胜，那哥特式高耸的尖塔，犹如上帝的手臂直入云霄。远远望去很容易使人萌生去世离俗，飞往天国之心。

        教堂宏伟壮观、金碧辉煌，宽阔的殿堂两边色彩斑斓，光洁如洗的大理石柱支撑起鳞次节比的尖形拱门，它们层层排列、节节攀高，最后汇聚成高远深邃的巨大穹顶。放眼望去，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塑活灵活现，仿佛正在向人们飞来，随时准备迎接罪恶的灵魂，然后把他们送到上帝的手中。

        悠扬的乐曲不时地回荡在教堂里，忽而徘徊低回，忽而嘹亮高亢，令人荡气回肠思绪飘飞。人们站在光滑晶莹的地面上，神情肃穆而庄重。所有的人，都恭敬虔诚地朝拜在圣像膝下。

        弗得尔拾阶而上走进教堂，他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防备都被这神圣幽婉、无孔不入的歌声渗透和打破，就像巨大的冰川融化在海里，每一根罪恶的神经都瞬间坏死，经过洗涤后又再次重生。他像一个赤裸的婴儿，回归到生命最原始的状态，最后轻盈飘逸地飞向天堂。

        就在此刻，莱克蒙机场，一架巨大的客机像天鹅一样从云端缓缓落下。随着播音员清脆甜美的声音，一位仪表光鲜的年轻小伙，提着一只中号皮箱走出来，他，正是丹尼尔。

        丹尼尔在收到鲍勃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给弗得尔通风报信。所以，弗得尔早就做好了随时被抓捕的准备！

        弗得尔只想赌一次，赌他的试验能否成功，赌他的命因何而死。

        因此，就算被警察盯上了，弗得尔也不会逃跑，不会自杀，更不会与警察同归于尽。弗得尔自认为应该死于癌症，不可能死在警察手里。弗得尔非常清楚，很可能等不到审判他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命丧黄泉。

        最后一次忏悔的意义，仅仅是对生命说再见，跟自己的一生告个别！

        弗得尔知道，既然生命走到了终点，那么，这一生所有经历过的是非恩怨、爱恨情仇，都将以死亡的方式一笔勾销，灰飞烟灭。

        弗得尔心中有愧，他愧对父母，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和义务。他愧对前妻，若不是长年泡在实验室里，前妻不会离婚。他愧对女儿，他几乎很少管女儿，因此，他前妻发誓永远不让他见到女儿，所以才带着女儿出国了。至今，他都无法想象女儿长大成人后的模样。

        回想起切割精神病人头颅时那血淋淋的一幕，弗得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座大山压住，渐渐地被压碎成泥，甚至连每一个细胞都被压到爆裂。弗得尔彻底崩溃了，他老泪纵横，被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沉浸在极度痛苦和深深自责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他捂住疼痛的胸口，无比虔诚地向上帝忏悔并祈求原谅。或许，只有忏悔才能让他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

        这一生，弗得尔为了科学而活，也为了科学而死。如果试验失败了，那么他活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在教堂忏悔完，弗得尔回到车里，在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直奔贫民窟。当弗得尔即将赶到贫民窟的时候，鲍勃和戴维早已经带着证人从贫民窟返回警察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