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首<二十五>
二十五·冲突
不等沈澈挣扎着站起来，温檀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飞蛾扑火般探寻着他的唇。
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沈澈的口腔，他转头贴近温檀的鼻息，似乎想要将对方溺死在这令人窒息的湿热里。
……
等沈澈折腾够了，温檀颓然地靠在石壁旁，任那人用左臂把自己的腰肢箍得生疼。
“檀儿，你，当真愿意？”
沈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身边人搂得更紧了一些，生怕那人又冲他呲牙一乐，说自己还是开玩笑的。
身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澈只觉手心一暖，十指交合间，只听得身边人低沉却坚定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山洞再次陷于沉默，见沈澈仍是不动，温檀便将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额角轻轻贴上面颊……结果，骤然触到的冰冷不禁令温檀一哆嗦——沈澈这是？
“檀儿，我没事。”
沈澈挺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转头掩饰自己落泪的事实。
“你睡吧，我守着呢。”
察觉温檀渐渐失力，沈澈悄声安抚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他躺的更舒服一点。
怀里的小家伙乖巧地点点头，再没了其他动作。
不知不觉间，清晨的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里踱进了这方小天地。沈澈被脚踝缠绕着的温暖唤醒，心满意足地注视着怀中人毫无顾虑的睡颜。
沈澈想着，等祛暑派的人散了，他要带檀儿去祭拜自己的母亲，再往隐寒温氏的墓地前知会二人情谊，请长老作证，向天地求一个名正言顺。
哪怕世人皆嘲，沈澈也偏要争一个光明正大。
只是他没能注意到，温檀的身份，本身就是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见不得光，更许不得人。
洞里酣梦沉醉，泠水阁内却剑拔弩张。
莫濯熬了一夜，红血丝不依不饶地缠绕着眼珠子：“清漪，你门中弟子伤人性命，如何能不了了之？”
“世家大族比武，伤亡凭本事罢了，你莫濯何必上赶着丢祛暑派的面子。”
清漪长老一边将拂尘一挥，仿佛是要掸去那话里的污秽，一边暗暗叫苦——莫濯颠来倒去不过就这么几句话，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属实是愁人。
“你放屁！要不是沈澈使阴招，我儿怎会如此？！谁要是不信，大可亲去查验我儿尸身，看看他脖颈处到底是不是剑伤！”
原来景洪当日就发觉伤口不对，莫仲入殓时，他特特留了一个心眼，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端倪：虽不明到底是什么所致，但伤口细窄，位置刁钻，绝对不是剑伤。
莫濯盛怒之下找上闲云派，景洪就是靠着这点细心才哄过了祛暑山庄众人。
“清漪，你门下出了这等逆徒，天地不容，我祛暑派今日必须要他给我儿偿命！”
此时，耐心耗尽的莫濯大有泼皮骂街之势，不要说祛暑弟子人人惊惧，就连吟竹带领的师兄弟们也暗自腿软。
“爹……”
莫琪听得父亲忘记了另一个选项，不管不顾地拉扯起莫濯的袖口。
“莫琪，闭嘴。”
莫濯横过眼睛，口气里满是不曾有过的暴戾。
“爹，你答应女儿的……”
“不这么说你会替爹叫开泠水阁大门？不这么说你能指出内舍的位置？那孽障杀了你亲哥，你还有脸说要嫁给他？！蠢货！”
莫琪脑子里轰得一声，控制不住地倒退一步，几乎要摔倒在地。
“澈哥哥……”
时间净化了沈澈从前的无礼，莫琪只痴痴念着与她记忆里那个翩翩公子共度余生。如今，心事被父亲无情骗过，她也只能像是求助似的，祈祷她的澈哥哥不要被交出来。
清漪长老被莫濯的蛮不讲理气得胡子直抖：“莫濯老儿，你要脸不要？别说我们泠水阁从未有过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你儿子拿的好玩意儿，难道就不是暗器了？！我老头子年纪是不小了，但是这对招子还不瞎！
“你儿子的暗器伤了我的徒儿，这笔账，你算得，我们就不能算了？！”
“我仲儿使的乃是景洪新创的锥法，你们泠水阁难道还要污蔑闲云派，说他们的掌门心术不端吗？！”
“你……”
清漪长老万万想不到这竟是景洪的手笔，一时语塞，急怒之下却还清醒地记得，闲云派一向与祛暑山庄交好，若再牵扯进景洪，泠水阁怕是会吃大亏。
“清漪，交出逆徒，我祛暑山庄断不会为难泠水阁。”
“我泠水阁也曾属四大门派，怕你为难？！”
清漪长老心知泠水阁实力处于劣势，却也不能容忍被他们欺负成这个样子，拂尘一甩，竟化成泠水阁镇阁至宝——泠涳剑。
见此，莫濯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乌蛟随即出手，如腾龙翔空，裹挟着浓重的黑气直冲清漪长老。
与此同时，祛暑山庄的弟子举剑向前，直扑吟竹带领的师兄弟们。
莫濯为人，阴狠歹毒，刚愎自用，又生性爱财，度量狭小。是天下极难招惹的货色，正所谓“大神易送，小鬼难缠”。
——想当年，莫濯还是祛暑派掌门千里嵩的挚友时，就因贪图其妻陈宓的美色，在酒里下药，废了千里嵩的双腿。而后陈宓自尽，千里嵩抑郁而亡，前掌门一家只剩了一孤女千里茵，因其在家门被重创前就已嫁与闲云派二公子，这才保下了一条性命。
——如今，轮到泠水阁了。
泠涳品级略次，更兼莫濯年富力强，一时间，清漪长老是沾不到半点好处。
乌蛟化瘴，可毁人双目，当日因莫仲灵力不足，才只冲了一下，现在乌蛟回到莫濯手里，其威力必不可同日而语。
清漪长老眼见那黑蛇的毒牙离自己的面颊还有一寸，不觉心下一沉，虽勉勉强强避开了要害，却不防被黑气蒙了眼睛，一时难分清浊。
莫濯见此机会，飞身制住清漪长老，一剑截断他的右臂，泠涳剑于血雨中砰然落地。
“泠水阁弟子，再动一下，我就要了你们阁主的命！”
吟竹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地举剑欲砍莫濯，然而还未碰到莫濯的发丝，就被一祛暑派弟子当胸一剑，断了心脉。
“师……傅。”
吟竹没用……当初没勇气拦下莫仲，伤了吟空……如今敢了，却也没能救下师傅……
见吟竹还有些声息，另外一人立刻从他背后放了两箭，其一刺中腰眼，其一则稳稳当当地扎进了吟竹的后脑。
莫濯见此情景，嘴角扯出一缕狞笑：
“怎么，清漪，还不肯交出沈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