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惊鸿》No.4 原形毕露
<code> </code>翌日，老爹果真早早喊我起床，搅了我的清梦。我不禁感慨，原来即使回到古代做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是睡不了懒觉的。
<code> </code>紧接着便是一众丫鬟妈子伺候着我起床梳洗，好不惬意啊。
<code> </code>梳洗完毕走出房门，感觉头不昏也不痛，身轻如燕，神清气爽！
<code> </code>正好奇着吃什么早饭呢，桂芳姨已经领着一众丫鬟碎步前来。
<code> </code>“小姐，老爷夫人吩咐您单独用膳，所以不宜过繁，不过都是您爱吃的。燕窝莲子粥，桂花红枣糕，牛奶茯苓霜，糖蒸酥酪，奶油松瓤卷酥，豆腐皮包子。您用膳吧！”
<code> </code>我正“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得抡胳膊，听桂芳姨一一介绍，垂涎三尺。这么丰盛的早餐让我一个人吃真是暴殄天物啊！醉心于美食的我全然忘记了今天还要考试。
<code> </code>“哈哈，有钱就是好咧！”我情不自禁的说道。
<code> </code>阿紫正在案头旁为我磨墨，疑惑道：“小姐，奴婢可是第一次听您这样说，你以前都说钱如粪土，最重要的是心性，粗茶淡饭也抹不掉一个人高远的志向，钗荆裙布也掩盖不了一个人纯洁的心性。”
<code> </code>哎呀，这丫鬟都比我有文化。
<code> </code>想着昨日我还能出口成章，满口文言文的讲话，于是我准备跟她较量一下。
<code> </code>“呃，嗯，这个……有道理，有道理。”
<code> </code>难道这家小姐的魂儿已经全然不在我身上了？怎么我脑子里全是空白，一个四个字儿的都想不出来。
<code> </code>“阿紫，其实我最近想通了很多道理。”我故作正经得望着阿紫，阿紫抬起稚嫩的脸庞，一脸愿闻其详的赤诚，想来这田小姐满腹经纶，超逸绝尘，必定是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崇拜的偶像。我这一张口可千万不能辱没了田小姐半生的美名啊。
<code> </code>于是我酝酿一番，心虚道：“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读那么多的书，学那么多的才艺，如果不开心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宁为快乐虫，不为飞天龙……”
<code> </code>我还没说完，阿紫打断我道：“可是小姐，您不是说人当志存高远，即便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若浑浑噩噩也如同行尸走肉，人乃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行之有苍生之责，为之有浩瀚之志，上与神明为友，下与造化为人，岂可独求一人之乐？”
<code> </code>话毕，阿紫小脸颊子白里透红，还未全然长开的眼眉里闪烁几丝书卷气息，想必是跟着田小姐耳濡目染，骨子里竟添了几分雅人深致的风骨。
<code> </code>“我说的？看来我平日里没白疼你，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的志向是什么？”我抬起阿紫的脸庞，打趣道。
<code> </code>“我打小就是小姐的伴读，自然也是要跟着小姐进宫，小姐嫁人，我就做陪嫁，紧随小姐脚步，至死不渝。”
<code> </code>“啊呀呀，这志向也不高嘛，难道你就不想嫁人？或者跟我一起入宫当娘娘？哈哈，你这顾盼生姿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哦！哈哈。”
<code> </code>看这小丫头伶牙俐齿，我还打算继续取笑她。
<code> </code>“小姐！”阿紫神色慌张，竟有几分恼羞成怒。
<code> </code>“跟你开个玩笑啦，我是不会入宫的，这个天启皇帝那么短命，做了他的娘娘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code> </code>我话音未落，阿紫已惊吓得匐地叩首。
<code> </code>“你给我出来！”老爹大喝一声，我只觉一阵怒气扑背而来，不知何时他已然伫立在门口，怎奈我后知后觉，全然不闻其脚步声，怪我粗心大意会错了阿紫之意，我战战兢兢转过身，一脸谄笑。
<code> </code>“你何时学得这般嘻皮涎脸，又何时如此妄口巴舌？天子脚下，危言耸听，你就不怕落下个欺君罔上之罪？给我跪下！”
<code> </code>才来第二天，就要下跪？我妈都没让我跪过！我杵在他跟前，一脸不服。
<code> </code>“怎么？没脸下跪啊？”
<code> </code>“我娘都没让我跪过！”我双手环抱胸前，满眼不屑。
<code> </code>“沈碧眉，沈碧眉，你给我过来！”
<code> </code>老爹振臂大呼，面红耳赤，只见我继母步履如飞，穿梭于的蜿蜒的长廊和错落有致的花木景致之中，本只有咫尺五十步，活生生走了近百步。
<code> </code>“老爷，这又是为何？”继母用手轻轻抚摸胸口，微微喘着气。
<code> </code>老爹凑过身子，耳语一番，岂料继母风轻云淡，并无责怪之意，惹得老爹撑眉努眼。
<code> </code>“你觉得这是小事？”
<code> </code>“老爷，小姑娘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何况，琇英也只是在家里嘀咕几句，不必小题大做呀！”
<code> </code>“女不教，父之过，就任由她胡来？不过是半载不见，竟已全然使不动她了，如此桀骜不驯，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呀！”老爹辞色俱厉，又隐隐流露几分担忧。
<code> </code>“这不过是为人处世必不可少的一点倔强，又有何不可，说到底还不是随了老爷您的性子！”
<code> </code>继母这明显在奉承老爹，老爹如此暴躁，我哪里像他？
<code> </code>“我看是学了你，倔强倨傲，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心性。不过，她以前从未如此啊。”老爹探过头来，握起我的手，关切道，“琇英啊，你不会是落水得的病还没好吧？”
<code> </code>我赶紧端正姿态，忏悔道：“爹，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再也不顶撞您了，我刚刚看您那阵仗，像要吃了我似的，我一时懵逼，懵了！”
<code> </code>“啊？”老爹那双鹰一样的厉眼，质疑得瞪着我，像一把刀子似的要剜出我的真心。他见我目光躲闪，又侧过头问继母，“这孩子脑子不是烧糊涂了吧，从前字字珠玑，如今诘屈聱耳，看来还得请端木先生来瞧瞧！”
<code> </code>“端木先生昨儿已经瞧了病，说是不日痊愈。我倒是觉得，琇英与往日无异，老爷定是对选秀一事太过紧张……”
<code> </code>“你们不觉的小姐有变化吗？”老爹询问身侧的仆人。
<code> </code>阿紫和桂芳姨自然是闷声不吭，不过神色慌张，其他几个婢女和男仆这两日与我并不亲近，倒也答不上来话。
<code> </code>“老爷多虑了。” 继母道。
<code> </code>见继母言笑晏晏，我才松了一口气。
<code> </code>“既然如此，那为父就来考考你的功课！”老爹气定神闲得说了一句，一副资深学霸的高大形象巍然矗立。
<code> </code>阿紫赶紧从一旁的书架抽出一卷米白卷轴，平顺铺开，又从笔架上选取一支紫毫，轻置砚台，只等我入案挥洒自如，下笔成文。
<code> </code>老爹和继母已纷纷落座，而心如火燎的我却迟迟不敢靠近案台，遥记得上高一那会，学校开设书法选修课，我一时好奇，混了一学期，虽然还识得几个古体字，也还能将就写几行正楷，但难上大雅之堂啊。
<code> </code>悔不当初啊！
<code> </code>“爹，您要我写什么呀？”我移到案台，小心翼翼提起笔，正襟危坐，摆足了一副饱读诗书的架子。
<code> </code>“写你近日读的诗词，诵的功课。”老爹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细细玩味一番，赞许得点点头，“这峨眉雪香，名不虚传，虽是今年的存货，这清醇淡雅之味却丝毫不减呐，好茶，好茶。”
<code> </code>“恩，香气怡人。明年清明，可请端木先生捎带多一些，我也好拿去送送故人。”继母明眸善睐，与老爹对视，若无旁人。
<code> </code>而我如坐针毡，半点想不起我语文课本上的诗词歌赋和文言文。
<code> </code>老爹突然侧过头，质问道：“为何迟迟不写？”
<code> </code>“我，我……”
<code> </code>我写不出来！我真想铁了心将真相一吐为快，可这偌大的田府有谁会相信我是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而来，更何况端木先生说的玄乎其玄，到头来恐怕只是言之谆谆，听之藐藐。甚至被我这易怒的老爹当做是落水后的疯言疯语。
<code> </code>“哎！”我忍不住哀叹一声。
<code> </code>继母见我面露难色，解围道：“对啦，琇英落水扭伤了手腕，怕是还没好，不方便握笔写字啊。”
<code> </code>“是吗？昨日，我看她抓鸡腿的样子，没有丝毫不适啊。”老爹前来握起我的右手腕，一探究竟。
<code> </code>“啊呀，痛痛痛，爹，我不说，是怕你担心，可是写字的话实在是不好运力啊。”我握着右手，装模作样的叫唤起来。
<code> </code>“这么说来，你连琴也弹不了了？”老爹将信将疑得打量我一番，“那你就诵读一篇近来习得的功课给我看看吧。”
<code> </code>老爹真是不依不饶啊。
<code> </code>“老爷，我看，今日就算了吧。”继母仿佛觉察出我的异样，赶紧替我推脱。
<code> </code>“爹，俗话说，心无半点墨，无才便是德。您对我要求如此高，会不会弄巧成拙啊！皇帝陛下也未必会喜欢太过聪慧的女子吧！何况……”
<code> </code>“少来狡辩，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墨水，就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老爹拍案怒吼，“即便你不入宫，琴棋书画也于你有所进益，即使嫁给名门望族也不会觉得被人嫌弃，低人一等，你你你，那些邪门歪理，到底从何而来。”
<code> </code>说实话，我真担心老爹有高血压，气得一命呜呼了我可怎么办？
<code> </code>“赶紧给我写！”老爹怒气冲冲道。
<code> </code>于是，我便霸王硬上弓，颤颤巍巍得写下“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继母的脸色由白转红，终于锁眉闭眼羞于见我老爹。老爹一怒之下将一杯茶水朝我泼来，我猝不及防，滚烫的茶水滚落到我的身上，手上，幸而没有伤及面部，想必也是老爹手下留情。
继母来不及劝阻，茶杯落地，响声清脆，老爹抓起我的杰作，面部抽搐道：“这是髫年小儿会的诗句，你你，如何还拿来糊弄你爹？这字如春蚓秋蛇，不堪入目，你你你，半载未见，如何退至如此境地！”
<code> </code>老爹立刻又质问继母：“你是如何做母亲的？又是如何做老师的？她如此这般，你究竟知与不知？这叫我如何置信于你？”
<code> </code>继母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却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code> </code>“爹，娘，对不起。从我落水后，我就变成这样了，什么事也不记得，什么人也不认识，琴也不会弹了，书也念不好了，我不是有意如此的。爹，您给我请老师，我一定好好学，虽比不了从前，但是一定比现在好……”
<code> </code>我跪在地上，近乎哀求。众仆跟着继母一起跪地替我向老爹求饶。
<code> </code>老爹沉默半晌，蹲下身子，捧起我涕泗流连的脸庞，轻声问：“烫到哪里没有？你莫要怪爹……”听闻老爹如此温声细语的关心，我将头扎入他怀中嚎啕大哭，他宽大的手掌轻抚我的后背，嘴里喃喃，几滴温热的眼泪滑落我的颈项。
<code> </code>老爹哭了。
<code> </code>我一阵酸楚，暗暗发誓，回去之前切莫再惹这个老爹动怒。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女儿的躯体。
<code> </code>老爹抚摸我的头发，柔声道，“那，爹就给你再请个先生回来，可好？你娘教你音律，先生教你学文习字，可好？”我连连点头。
<code> </code>“那你可要用心学，半载之后必要有所成！”
<code> </code>老爹语重心长，我又岂敢再伤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