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第15章 蛛丝马迹
《谁是凶手》第15章 蛛丝马迹
01.
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拧，门开了。门没有保险。
屋里亮着灯。一股熟悉的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雷鸣不由得心中一动，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竟然有点泛红。
夫妻俩都是警察，都要经常值夜班。自己身为刑警队队长，工作太忙。特别是有案子的时候，半夜三更回家是常事，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连轴转。最近这段时间，晚上八、九点钟和妻子同时在家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啊！
听见开门声，肖丽从浴室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边擦脸边含糊不清地叫，语气中含着惊喜，“老公！回来了？”
“回来了！”雷鸣脱了鞋，换上拖鞋，将外衣挂在衣架上。妻已跑到身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她一双丹凤眼脉脉含情，湿漉漉的白嫩脸颊泛着红晕，扬头看过来。
雷鸣紧紧将娇小的妻搂在怀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习惯，结婚八年从未改变：离家之前的离别之吻，回家之后的见面之吻。
“老公，你多久没有这么早回家了？常常不是白加黑五加二，就是深更半夜才回家！”肖丽撅着小嘴故意嗔怪道。
雷鸣双臂用了点力，再亲一下妻子的唇，将她的头按在肩上，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老婆对不起！最近这案子上的事不是很顺利，事情太多，搞得大家精疲力竭的！”即使是和同为警察的妻子谈起案子上的事，雷鸣也是点到为止。肖丽也从不多问。
两人手挽手往里走，“你刚从爸妈那里回来吗？爸妈、乐乐都好吧？”“是啊，我这不刚到家才洗脸呢。乐乐很乖，爸妈也很好。我每次去乐乐都问我，爸爸抓坏人是不是很忙啊？爸爸什么时候来看他啊？”
雷鸣一双大眼笑得眯成了一条长缝，脸上满是慈爱的神情。他伸手拿起电视柜上的全家福，端详着，用手指点了点儿子调皮的小鼻子，“嗨，小家伙！看这浓眉大眼的，多像我啊！几天不见还怪想他呢！是不是又长高了点儿？”肖丽挽着雷鸣一只臂膀，依偎在他身边，看着丈夫溢满幸福的英俊脸庞，故意用下巴点着他的臂膀，“老公啊，爸妈说儿子长得像我比像你多呢！你看儿子的嘴巴和鼻子！”雷鸣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子，“好好好！像你多，像你多！儿子就继承了我的浓眉大眼，脸型、鼻子、嘴巴都像你啊！嗯，咱儿子真聪明，自己会挑爸妈的优秀基因！哈哈哈！”说笑着转身将妻子一把抱起，向卧室走去。肖丽手里的毛巾胡乱在丈夫的脸上揉搓，“老公！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先去洗洗吧！”
肖丽枕着丈夫的胳膊，一只手拦着丈夫的腰，脑子里思绪万千。有一些想法产生很久了，一直在脑海盘旋，她不知该不该告诉丈夫。
“老公……”
“嗯？”雷鸣抚摸着妻的头，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肖丽没出声。雷鸣见她慢腾腾欲言又止，轻声追问一声：“小丽，你想说什么？”
肖丽停了停，稍微离开了一点，抬起头来，看着丈夫的脸，“老公，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这些话放在我心里很久了，但是……”
雷鸣警觉起来，盯着妻子的脸，“小丽，这可不像你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是你老公啊！又不是外人！”
肖丽一根手指在丈夫的胸上画着圈，面露犹豫，“老公……这些话跟你负责的那件兰苑山庄的案子有关……”一听“兰苑山庄”几个字，雷鸣“呼”的一下直起身来，满脸严肃地盯着妻子，“小丽，你说什么？和兰苑山庄有关？”肖丽看着丈夫的脸色，心想，话已出口，索性今晚就全说了吧！
如此一想，心里那点犹豫消失无踪。同时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作为警察，她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在这类事情上，原本是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犹豫的！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果决，望着丈夫点点头。
02.
两分钟以后，雷鸣和肖丽穿着睡衣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雷鸣严肃地看着妻子，“小丽，你有顾虑很正常，毕竟牵涉到自己的同事！现在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的想法原原本本讲一讲！我们一起来分析分析！”
“好的老公。我那个同事叫安雅，刚来指挥中心几个月。8月16号那天我和她值班，就是下暴雨的那天。凌晨的那通兰苑山庄有个少女被强奸后跳楼自杀的报警电话，是我给你们刑警队值班室转的，是你接的。”
“对，是我接的。接完电话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出警了。”雷鸣点点头示意妻子说下去。
肖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接完报警电话，安雅就拿着手机跑进卫生间，很突然。我给派出所和你值班室转完电话之后，安雅才出来。我发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神不宁地不停来回走动，盯着手里拿着的手机，像在等电话。”
肖丽停顿一下，接着说：“一会儿，手机果然响了，她又急慌慌跑去卫生间讲电话。之后直到下班，安雅一直沉默寡言，我问她怎么了她推说没什么。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没多想，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异常。后来安雅常常向我打听兰苑山庄案子的进展情况。其实你不常跟我聊案子上的事，我知道的大多数也是从媒体上看到的。安雅见我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很失望。安雅对这个案子的过度关心，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当时的报警电话是我们俩接的缘故。”
肖丽说完，抬头观察丈夫的脸色。见丈夫聚精会神地听着，两条浓眉拧在一处，一双大眼里满是严肃、锐利的光。
“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这件事有点异常？”
“后来，你跟我说过那天早上出警的情况，路上大树挡路、电线杆倒在水里等等，好像是人为设置的路障。我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最近同事中有传言，说安雅和华武林市长关系密切，安雅到指挥中心工作，就是华市长安排的。我想找机会问问你，华市长那天晚上是不是也在兰苑山庄？但是这两、三天没见到你。前天晚上，正好我和安雅值夜班，我快到公安局大门的时候，看见安雅从一辆黑颜色的红旗轿车走出来，那辆车好像是华市长的。因为之前开会时见过华市长的车。我不敢确定，专门查了一下车牌号，果然是华市长的车。我又拜托电信局一大学同学，偷偷查了一下安雅8月16号凌晨拨打过的电话，是华市长的。”
雷鸣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脸阴沉得快要落下雨了。
肖丽担心地看着丈夫的眼睛。“老公，那天晚上，华市长是不是也在兰苑山庄？”
“到目前为止，我们调查过的所有的人员，都没有提过华市长的名字。之后我们查过兰花山旅游景区那一段路面的交通监控录像，发现华市长的车8月15号下午到过兰苑山庄，没发现离开的视频。16日凌晨和我们相遇的那几辆车中，有一辆很像华市长的车！但是，因为那天下暴雨视线很差，没看清车牌号。”雷鸣沉重地摇摇头。面前的是自己的枕边人，同时也是一名人民警察。妻子提供了有关案子的重要线索，自己也就无所顾忌敞开了心扉。
“如果华市长在兰苑山庄，这就说得通了！我们一接到报警电话，安雅就给华市长打电话通气。因为她知道华市长在兰苑山庄！华市长马上安排人给你们设置路障，好争取时间善后、撤离。你们到兰苑山庄附近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华市长一行的车。如果你们早几分钟到，估计就会把那几辆车堵在兰苑山庄！”
“小丽，你分析得很对！那么短的时间内能设置好路障的，估计是咱们局里的人，那棵倒在水里的大树和电线杆，距离公安局的大门只有500米左右！”
“天呐！真是不可想象！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小丽低声惊呼。她不由自主说了声“我们怎么办”。
雷鸣看着妻子着急的神情，又听她说了句“我们怎么办”，不由得笑了。他挪过来坐在妻子身边，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小丽，不要担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是什么人，如果他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必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他们如何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掩盖，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是我们侦破案件的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这件事除我之外你不要跟任何人讲！记住！”
肖丽惶恐地睁大眼睛，往丈夫身上靠了靠，小声说，“老公，如果兰苑山庄的案子真的牵涉到华市长，如何是好？目前，侦破工作阻碍重重，是不是……？你……你千万要小心啊老公！”
雷鸣把妻子搂得更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来，小丽，我详细跟你聊一聊这件案子。”
03.
雷鸣昨天晚上和妻子肖丽几乎聊了一个通宵。
他原本计划今早和谢文东去赵鸿基锦绣华庭三号别墅探探虚实。但和妻子一夜畅谈之后，雷鸣改变了思路。
早上一上班，雷鸣就带谢文东去市城建局找办公室主任许宏伟了解情况。
专案组在询问兰苑山庄的服务员和几位8月15号在山庄吃饭的客人时，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许宏伟的名字。但，一直未曾谋面。
许宏伟主任热情周到的接待了他们。
市城建局办公大楼一楼设有接待处。所有来访的人员要先到接待室做登记。由接待室工作人员给受访人打电话。受访人同意，来访者才能进入。
雷鸣和谢文东乘坐的电梯到达22楼时，许宏伟恭恭敬敬地站在电梯口等着他们。
“您好！是雷队吧？两位辛苦啦！”许宏伟自信满满地迎上来，依次握了握两位的手。握手的时候，目光专注地看着对方。
这许宏伟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目光深沉。有一种四平八稳的气势，显得很有城府。
初见许宏伟，雷鸣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当个办公室主任有点屈才了！
进了许宏伟的办公室。一个小伙子已经泡好了两杯香喷喷的碧螺春。
许宏伟请两位警官先落坐沙发上，把茶水往两人面前摆好，自己才坐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雷鸣。
“许主任，我们就不再做自我介绍了。有几个问题想向您了解一下。”
“雷队不必客气！请说！”许宏伟很沉稳地说。
“兰苑山庄的那起案件，许主任知道吧？”雷鸣直奔主题。
“这……赵局长也是一时酒后失态，铸成大错……唉！”许主任脸上瞬间布满悲伤。垂下了头。
“八月十五号那天晚上，您也在兰苑山庄吧？”面对许宏伟主任这么文质彬彬的人，雷鸣不由得也文邹邹起来。
“是的。那天晚上我也在。正因为如此，我才很痛恨我自己啊！我没有照顾好赵局长啊！”许宏伟声音低沉，目光黯然，盯着自己的膝盖。
“这个怎么能怨你呢？”这句话都到了雷鸣的嘴边，硬生生又被他吞了回去。说出口的是：
“关于那个少女秦琴，您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许宏伟回答得很快。随即抬起头和雷鸣四目相对。此刻的许宏伟，双眼里满是警觉。
“受伤的秦琴，是不是被人抬上了朱全发朱老板的悍马车？”雷鸣出其不意直戳靶心。
“不是！是抬上了赵鸿基局长的奥迪车！”许宏伟张口就来，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好像这句话就在嘴边放着，嘴一张就蹦出来了。
“然后呢？”雷鸣有一种看表演的感觉，心想，看来这许宏伟早就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答案早就备好了等着呢！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楼下有水。那个少女其实只受了一点轻伤。第二天，赵局长说女孩子没事了。他给了她一些钱，她拿了钱回老家了。”大概这许宏伟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回答有点太急，暗暗深吸一口气，不急不徐地说。
“你知道，那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回家！网络上的报道你肯定都看了。秦琴的父母千里迢迢从东北农村来找女儿！”雷鸣注意到自己对许宏伟的称呼已经从“您”自然转换成“你”了。
“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赵局长确实是那样告诉我的！”许宏伟语带无奈。
好吧！雷鸣心想。绕来绕去还是绕在了死去的赵鸿基身上。
“许主任，据我们调查，受伤的秦琴被人抬上了朱全发朱老板的悍马车！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记得很清楚雷队！”
“哦？”雷鸣和谢文东对了一下眼神。
“你确定？”
“我确定！”许宏伟声音提高了半度，身形也不由得挺直了些。目光坦然地对上雷鸣的眼睛。
雷鸣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宏伟看了几眼，低头略一思索，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关于兰苑山庄的老板娘梅芳失踪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啊？这个问题……我真没有什么可说的！”许宏伟大概觉得雷鸣会继续追问秦琴被抬上哪辆车这个很重要的问题，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继续应对呢。没想到雷鸣突然话风一转，一时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这个，以前赵局长在的时候，跟我说要去兰苑山庄，我就跟刘老板或者梅老板联系，安排好具体事项。自从赵局长……唉，我们就没有联系了！”许宏伟的腰身放松了，由挺直变成略微弯曲，一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叹息着摇摇头，眼睛看向斜下方。
谢文东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站起身来，对许主任示意出去打个电话。许主任急忙欠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文东站在走廊上，拨打那个梅芳和黄海都接到过的电话号码。提示无法接通。
这是雷鸣特意安排好的一个试探性举措。碰碰运气看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不是这个许宏伟！
在此之前，大家已经多次拨打过那个号码，都是无法接通。看来那个电话已关机，或者根本就已经被销毁了！
“许主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向你求证，有人说8月15日晚，华武林华市长也在兰苑山庄？”
许宏伟的眼神、表情波澜不惊。
“是的。赵局长请华市长吃饭。华市长大概十点多就离开兰苑山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