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有友小佘。

风烟刺眼家何在，

酷暑难熬义犹存。

水龙吟。

夜阑星月西斜，灯红酒绿繁华地。朱门酒肉，清贫羁旅，富贵欢愉。仁信难收，世态冷暖，茫然无计。叹时光流逝，宾来客往，只为那，名与利。

还念沙棉旧友，有良朋，佘兄元启。谦逊君子，作文书字，苦练技艺。落布修机，轮班管理，忠诚别弃。纵岭南北望，长风万里，敬君高义。

小佘越来越觉得钱不够了，开始上班那两年，每个月才300多块，他还能每月给老家的父母寄150块，后来调换了工种，工资涨到400多，每个月只能给家里寄100块了，再后来工资涨到500多时，反而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没有钱寄给父母了。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谈了女朋友要花钱，过来人都知道，谈女朋友花销特别大，虽说90年代钱值钱，但收入也低，吃个饭看场电场就百十来块不在窝里了，有句老话叫作：谈恋爱时女孩子希望男朋友大方，结婚后希望老公节省。

小佘的女朋友叫华怡，是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她看中的是小佘的人品好，待人诚挚实在，小伙子个子高，人也阳光帅气，还有上进心，是标准的潜力股。于是华怡从没有嫌弃过小佘贫穷，也舍不得让小佘给她买贵重的衣服，华怡认为，两个人勤扒苦做，相亲相爱，终会过上好日子的。

小佘不负众望，在生产车间工作了7年，入了党，提了干，工资是涨了点，但积蓄没见增加，反而连父母的零花钱也没寄了，不是他不孝顺，而是因为接触的朋友多，方方面面要顾着，于是花钱的地方也多了，湖北人好讲面子，吃饭的时候都会抢着买单，但总不能每次牙齿都朝外长只吃别人的，隔几天还得请回来，这叫礼尚往来，小佘讲义气，他是个从来不把朋友吃亏的人，那点工资吃三个宵夜，斗两场地主就成月光族了。

当个轮班小领导或是车间干事是没有外水的，在此先介绍一下国企的管理模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以我们布机车间为例，每个轮班有轮班长一位，党支部书记一位，副轮班长两位（操作轮班长一位管挡车工装梭工，机械轮班长一位管设备），工会主席一位（管上轴与落布），团支书一位，民兵连长一位，妇联主任一位，会计一位，操作教练员两位，其中除了会计在办公室外，其余人员全在车间干活，轮班长也一直在车间巡回检查，或是上阵修机与装梭，也就是说，基层管理，是没有脱产干部的。除了开轮班联席会，根本上这些人拢不到一块，我任过团支书，当时每月津贴是20块。从这点来讲，管理虽然名称多分工细，但还是感到有组织的温暖，职工的生老病死有着大家庭的关怀之情，不比私人企业，没有利用价值了老板要你卷行李走人。沙棉之败，主在市场气候。

我的团支书是接小佘的手，他调任车间团总支书记，入了党，兼任车间宣传干事，成了脱产管理者。我也曾是入党积极分子，思想不过关，经不起组织的考验，自己离开沙棉了。

小佘名叫佘元启，十堰郧县人，91年来沙市纺织工业学校读书，中专四年毕业，95年分配到沙棉布机车间上班。他是货真价实的中专生，比我们这些技校生的学历要高，但他继承了沙棉老一辈的吃苦耐劳的品德，任劳任怨工作，做一行爱一行，属于勤劳朴素，上进创新的人才，若是沙棉不倒，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佘元启性格温和，待人诚恳，勤于动手，遇事冷静，有大将之风。95年12月份，他分配到布机甲班上班，做落布工，做了一年半，提为修机工。落布工是个纯体力活，手疾眼快有力气就行，我落布的时候，窄幅0.12元每个，宽幅0.24 元每个，喷气特宽0.50元每个，我和朱磊落布天天汗流浃背，在夏天便冰一大可乐瓶装的结成冰的冰水，回想起那个时期的艰苦，让人恍若隔世。

佘元启调为修机工后，虚心向师傅学习，认识钻研机械性能，很快就上手独立台位，工资也相应的涨了一些。那个时候，斗地主刚刚兴起，我们常在一起斗地主，他是个老输家，反正单身没有负担，只为了好玩，而没有从知识上提升自己，现在想起来很是后悔，愧疚自己的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其实沙棉有很多前辈与工友自学成才跳出工厂的，他们用不懈的努力、执着的追求，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我的爱好是有，一是下象棋，纯是消磨时光，又没有刻苦钻研成为真正的高手，其实每一个行业，只要出类拔萃到达顶峰，你就是专家级，不愁没有饭吃，在这个要钱不要脸的社会，若是专家拿得下架子，做点广告或是说点假话，名利双收不在话下。

爱好之二是买彩票，从97年沙棉门口的体彩七星彩开始，一年后改买福彩双色球，买到今年刚好20年，心存幻想发大财，至到今年春天民政部彩票总局那个大官东窗事发，说是福彩贪污了几千个亿，我滴个天光大老爷，原来我等彩民被那些人当羊子在宰，我才大梦初醒，结束了自己的彩票发财之梦。事后我想，若是我在别的方面有买彩票的毅力与坚守，说不定小有所成，比如文字，我是一直就爱好的，只是没有信心，也没有毅力来写作，于是磋砣了岁月，荒芜了流年，至到去年才重新提笔写字。

佘元启的才华胜于我，他常在《沙棉报》，《荆州日报》发表过文章，他能静得下心来写作，还写得一手好字，擅长用排笔写布幅标语，黑板报办得清新整洁，他在学习进步的时候，我在下象棋、看小说、打牌，那时候我看的是纯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等名家的小说我不知看了多少，而没有看中外名著等文学书籍，以至于我的文字苍白无力，没有文学内涵。

佘元启的品德胜于我，他谦虚谨慎，诚挚热情，待人以宽，办事过细，是个做领导的好料子。2003年9月到2004年5月，经车间推荐，厂部派他到武汉纺织学院进修一年，回来后又分排到布机车间，在甲机甲班任过党支部书记。2006年6月，到2008年6月，他在经销公司做了两年业务员，后来离开沙棉，现在以开的士为业。

我与佘元启相交甚厚，听说他跑业务，我就知道他跑不出来，老实巴交的，不会哄不会吹牛，喝一两小酒便不胜酒力，继而口齿不清起来，那样哪签得到几个订单。他是一个实干型的管理人才，管技术与后勤方面可以，不能当主要领导，对上不会拍对下不会欺，没有他的发展之地，就这样做一个百姓，也不会心生愧疚。

佘元启还是一个有原则和立场的人，我与他联系上后，询问他这些年的得失感受，他对沙棉有感恩与依恋之情，但对工作本质与官场规则，他是绝口不谈，这一点让我敬重。我也不是八卦之人，不会刨根问底问个明白，只是按照同事朋友们所提供的资料，事实求实地写出沙棉各色人等的感受。

夜色，在空旷的天暮下悠远宁静，有海风吹来，给炎热的夏夜带来丝丝凉意。远方的小佘兄弟，你是否也在为30平米的拆迁换房而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