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面前，任何花言巧语都是纸老虎
1、
今年狂欢节过后的第二天，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个日子。
那天早上我刚出门，便被一辆警车拦了下来。
他们将我带进警局，让我坐在老虎椅上，询问我有关最近那起命案的线索。
对此，我心里反感至极，毕竟报社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我处理。
我却被带到这里，闲坐着浪费时间。
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毫无用处。
毕竟，谁都有倒霉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尽快摆脱这些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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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官，坐在我面前，距离我大约一米半左右，用一副“你就是凶手”的表情打量着我。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们。
如果不是没办法挣脱椅子上的手铐，我肯定要暴跳起来和他们对峙一番。
“你们没有权利把我铐在这里”，我气急败坏地大喊。
同时心里在想：自己作为当地权威报社的一名新闻记者，以后一定要找个题材，曝光他们滥用权力的丑恶嘴脸，让他们也尝一尝颜面扫地的滋味。
这样一来，他们肯定就能学会对别人最基本的尊重了。
大胡子警官取下帽子，点燃一支骆驼牌香烟，用下巴朝着我，“在铁皮城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我不想和你耍嘴皮子，你还是说一下最近发生的那起惨烈命案吧。”
简直无礼至极。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别过头，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想，你太瞧不起我们警局的实力了”，大胡子警官悠哉游哉地吞吐着烟雾，“我们只是想轻松一天，不必在外面东奔西走。所以，想通过你的调查，直接掌握事情的真相。”
我瞪了他们两人一眼。怎么会遇到你们两个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这两个人心里十分清楚，我与这起命案没有任何瓜葛。
他们不过是为了偷懒，才把我强行羁押在这里。
现在，还想强迫我交代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调查到的线索。真是吃人都不想吐骨头。
而且从始至终，这两个没有一点职业操守的警官，对我的态度实在太让人反感，尤其是这令人忍无可忍的手铐和老虎椅。
欺人太盛。
我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他们把我按在地上狠狠揍上一顿，或者用什么酷刑威胁我。
我也绝不会配合他们，更不会交代出哪怕一点点的线索。绝不屈服。
但我又转念想到，万一我被臭扁了一顿。
回家之后，老婆肯定要大发雷霆，这才是让人最头痛的问题。
所以明智之举，还是稍微配合一下他们。
“你们想知道什么？”
“全部。”
“我可以把全部情况告诉你们，但到时候一定要放我走，不然我老婆...”
“放心，我们不会让一个怕老婆的人在警局里呆太久。”
于是，我揉了揉额头，整理一下思绪，开始把最近调查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他们。
本来这将是一个很有爆炸性的独家新闻，足以让我大赚一笔。
不过现在为了自保，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2、
口诉报告内容如下：
六年前九月份的一个下午，在铁皮城居民区附近。
当时一个名叫杰克的小男孩，正与一群同龄人在街道上玩耍。
由于他身材比较矮小，所以经常被其他一些孩子恶作剧。
这一次，两个孩子心血来潮，将杰克的鞋子一把扔到一座房屋的楼顶上。
然后，他们一边嘲笑着矮小的杰克，一边逃窜似的跑开了。
为了捡回自己的鞋子，光着脚的杰克，只好慢慢想办法爬上屋顶。
然而，当他取鞋子的时候，透过楼顶的天窗，却看到一只斑点狗正抬起脑袋望着自己。
它被关在房间的铁笼里。
年幼的杰克，并没有被这只斑点狗吓到。
相反，他发现一件特别令人诧异的事情。
他觉得这只狗似乎在和自己说话，而且，他能一清二楚地听懂这只狗在说些什么。
杰克皱着眉头，困惑地盯着这只斑点狗：它嘴巴都不动一下，怎么发出声音的？
当斑点狗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杰克才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斑点狗是用思想在和自己交流。
“你爬那么高在干嘛？太危险了”，斑点狗用思想对他说。
“我上来取鞋子。”
杰克没有和斑点狗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害怕被这栋楼的主人发现自己，所以取到帽子之后，便准备快一点离开屋顶。
被当成小偷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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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佝偻着躲在屋顶上，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右手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天窗。
他把脑袋伸过去，朝里面望。只见屋里的餐桌旁，坐着两个正在吃饭的人。
他们应该是这栋楼的主人，一男一女。
从表面上看，他们不过是十分普通的夫妻，和许多人家里没什么两样。
妻子手里捏着一把钢叉，对丈夫说：“我们已经太久没吃肉了，应该把那只斑点狗杀了，然后大吃一顿。”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丈夫点了点头，“还有，你也该换一套钢叉了，我看见上面都生锈了。”
听到男女主人这么说，杰克赶紧爬到第一个天窗那边。
他急急忙忙撬开玻璃，跳进了房间里。
他告诉斑点狗，必须快点逃跑。
不然，不久之后就要变成他们餐桌上的主食了。
斑点狗用爪子敲了敲牢固的铁笼，只能无奈地看着杰克。
“不要着急，我想想办法。”
说完，杰克从柜子边拿起一把半米长的铁钳。
借助这把铁钳子，杰克夹断了铁笼上的钢筋，将斑点狗救了出来。
这时候，隔壁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杰克来不及细想，马上推开木窗，然后翻过去，把自己藏在窗户外，双手紧紧扣住窗户边缘。
那只无处藏身的斑点狗，也已经趴到了他背上，紧紧搂着杰克。
一人一狗，就这样悬挂在二楼的窗户外。
杰克踩着墙壁上凸出的边缘，用脚尖慢慢向旁边挪动。
那边有一根松松垮垮的铁烟囱。现在，只能借助它，慢慢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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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的运气并不会一直一帆风顺。
杰克沿着管道爬下来之后，刚刚抬起脚，准备踢开挡在路边的两个破木桶。
就听见身后的斑点狗，疯狂似的狂吠起来。
杰克吓得惊慌失措。
跳过木桶，赶紧往另一条小道逃跑。
现在，过来的人不管是谁，赶紧逃跑，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斑点狗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究竟是谁过来了。
下一刻，杰克已经撞进一个高大身影的怀里。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无比粗狂的脸。这张宽脸让他想起了厨房里的菜板。
他是这栋房子的男主人。
杰克认出了他，不过还没等杰克做出任何反应，男主人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一时间，杰克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男主人迈着粗狂的步伐，朝二楼走去。
被拎在手里的杰克，感觉自己像是被绑在秋千架上，摇来晃去，眼前只有一阶一阶不断上升的楼梯。
到了二楼之后，男主人一把将他扔进了铁笼。
然后对着他嘿嘿笑了两声。
杰克感觉自己的尾根骨都快摔断了。他惊恐地打量着眼前的铁笼。
“不用看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款铁笼”，男主人善解人意地说道，“这原本用来关狗的一个铁笼，左右见长两米，底部安有可随意滑行的铁轱辘，你可以操控着铁笼前往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属于比较人性的设计。
我们使用的每一根钢筋，都经过高温炉火的精心打造，如果不使用铁钳，根本没办法弄断它。”
说着，男主人捡起地上的铁钳，像是炫耀一般向杰克展示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修理杰克之前用铁钳夹断的几根铁栏。
“谁也不会知道你被关在这里的。”男主人说。
缩在铁笼中的杰克，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如果哪一天那条狗愿意回来，让我们饱餐一顿，我就放了你。”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残忍。”杰克鼓起勇气回了他一句。
“是吗？”男主人冷笑起来，“我们来打个赌，你说那条斑点狗，愿意为了你而牺牲自己吗？”
杰克冷哼一声。
在他心里，情感是无价的，他相信斑点狗一定会回来救自己。
但不是傻傻的跑回来牺牲，变成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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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杰克被关了整整六年。
每一天，男女主人都在想尽各种办法折磨他，并且顺带着嘲笑一下他幼稚的信念和空洞的妄想。
铁笼边上的餐盘中，永远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残羹剩饭。
但是他们不知道，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斑点狗就会趴在窗台上，默默地陪着受苦的男孩，直到凌晨，它才肯慢慢离去。
六年后的一个早上，也就是发生惨烈命案的当天。
男主人走到的铁笼边对杰克说，“今晚你等不到它了。”
他将一只狗耳朵准确无误的抛到杰克的怀里，“你和我都是倔强的人，为了这点小事，我们已经僵持了六年，
只要你肯承认自己是错的，愚蠢的。我就不会杀掉斑点狗，你自己做决定吧？”
沉思一阵之后，杰克不得不顺从。
男主人赞赏的点了点头，上前用钥匙打开铁笼。
“走吧，以后你自由了。”
自由，何谓自由？被释放的杰克，犹如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在铁皮城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有时候走累了，他就坐在石阶梯上休息片刻。
有时候，他盯着街上一些跑来跑去的狗儿，思考很久很久。
但是，不管他的思绪转到哪一个方向，心里始终会回到那只目前生死未卜的斑点狗身上。
想到自己用了六年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救下它。杰克的心里堵满了懊丧和难过。
不知不觉，他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已经走到了铁皮城郊区地带的石鹰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当他把手撑在桥头上石鹰雕像冰冷的底座上时，准备坐下来休息片刻。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同时也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来到这个地方。
他想起自己被关押的无数个夜里，斑点狗用思想交谈过很多次，他们曾经确定过一件事情。
“如果我们都自由了，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就在石鹰桥上汇合。”
这是斑点狗与他之间的一个约定。
想到这件事，他赶紧跑到护栏旁，朝桥洞下望去。
令他意外的事发生了。
没想到在桥洞下，他居然看到了那只斑点狗。它正和一群毛色各异的狗儿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
杰克兴奋地大喊起来，“喂，喂，斑点狗，是你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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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原本还安安静静围在一起的狗儿们，此刻跟在斑点狗身后从桥洞跳出来，钻过桥边护栏的缝隙中，围着杰克不停地跳来跳去，热情地亲吻他的裤腿和手背。
“你没有被抓住吗？”杰克问道。
“没有”，斑点狗摇晃着光秃秃的尾巴，“我们正在偷偷开会。准备今晚天黑之后，进攻男主人的房子，然后救你出来。”
杰克疑惑了起来：既然斑点狗没被抓住，那为什么男主人要放了自己？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自己没想明白的蹊跷。
他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最清楚斑点狗藏身之处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那么男主人将自己放出来，有可能是为了悄悄尾随自己，寻找斑点狗的下落吧。
他的奸计得逞了。只要跟着自己，就能找到斑点狗。
那现在，这个地方岂不是很危险。一想到此，杰克顿时紧张起来，慌张地向四周看去。
只是他没想到危险来得如此迅速。
刚一转头，他便看到一脸凶相的男主人，从一条逼仄的巷子中冲出来，手中还举着一把锋利的电锯。
“跑，快点跑。”杰克慌忙大喊。
但是，好不容易见到杰克重获自由，斑点狗已经激动得难以言喻。
它跳到他杰克背上，不断用爪子去挠杰克油腻的头发。
这一刻相逢，它已经期盼了太久。
男主人横冲而来，牙齿咬得紧紧的，同时也挥舞着手中的电锯。
“让你们秀恩爱！？”
他准备将杰克和狗儿锯成两截，然后再去菜市场的佐料铺买点胡椒面，做成香辣味的人狗沙拉。
电锯上飞速转动的锯齿，发出恐怖的嘶嘶声，已经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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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杰克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短时间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两秒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左臂已失去知觉，然后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变得不受控制。
随后，撕心裂肺地疼痛，犹如浪潮般一阵阵涌来。
杰克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
他看到，自己的半截手臂就掉在泥地上，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还在汩汩地冒着血水。
在他不远处，斑点狗也在嗷嗷直叫。它的后腿被硬生生切了下来。
男主人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杰克面前，举起电锯，准备对着他的头顶再来一下。
他如同死神般的身影，笼罩着没有丝毫反抗力的杰克。
平日里，这座毫无生趣的石鹰桥。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疯狂而残忍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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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围在旁边的十几条狗儿，赶紧扑了上去。
有的咬住男主人的手臂、有的疯狂撕扯他的脖子和小腿，有的狗儿则一直咬住他大腿上的动脉。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的工夫，男主人浑身上下已经满是深浅不一的窟窿。
他手中的电锯已经无力握紧，跌落在地上。
狗儿们紧绷着身子，包围着他，怒目而视。
只要他稍微再动弹一下，哪怕是汗毛被微风轻轻地吹动了一下，它们也将再次扑上去，展开新的一轮撕咬。
这就是血性，这就是正能量。
男主人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呼吸。
在场的所有狗儿们，乐观地以为这场战斗已经画上句点。
不过，这份乐观似乎有些过早。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扑来一个肥胖的身影，嘴里还尖叫着，呐喊着。
伴随着这个身影而来的，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叉。
杰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柄钢叉已经从杰克的后脑勺戳了进去，从前面的眼窝里刺出来。
被戳中的眼球，从眼窝里掉了出来，牵着血丝和白浆，滚落在地上。
杰克绝望地颤抖着。
“啊”，他颤巍巍地伸出仅剩的一只手臂，似乎想向什么东西求救。
在他身后，满脸肥肉的女主人，正用力搅动手中的锈迹斑斑的钢叉，嘴里还不停漫骂，“你们这群畜生，没有人性的东西，为什么杀害我的丈夫？”
这一次，这群狗儿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它们扑向两百多斤重的女主人。
用尖锐的牙齿，将男女主人撕成二百五十块。以此说明，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二百五，真正的愚不可及。
杰克靠在石鹰雕像的底座旁，奄奄一息，嘴角冒着血泡。
“坚持住，杰克。”斑点狗毛茸茸的脸颊，被泪水濡湿了。
它不顾后腿上的伤势，用脑袋顶着杰克，似乎想帮助他站起来。
但这样的奇迹，根本不可能发生。
--
石鹰桥右边街道上，不远处一家诊所的的玻璃门，这时被推开了。
几只狗儿率先从里面冲出来。它们急躁地叫嚷着，围着一位身穿白袍的内科医生团团转，并且为他带路。
外科医生急忙跑到杰克身边，放下医药箱，看了一眼落在旁边的手臂和眼球，赶紧展开急救措施。
杰克像是陷入了冰冷的地窟，嘴唇发白，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剩下半边没有受损的脑袋还能思考。
所幸，还拥有最基本的语言表达能力。
他艰难地张开嘴，说道：“一条命，交换一条命，值得。”
这不仅仅是杰克现在的想法，也是他被关在铁笼中六年的信念。
只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了一条狗，至于吗？
不仅仅是人，连这些狗儿都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杰克的话，斑点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一命换一命。”
如果一条生命的终结，真的可以换取另外一条生命的延续。那么，只要自己死掉，男孩岂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眼见男孩就要停止呼吸。
斑点狗的眼里突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了杰克，它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身上的所有伤痛。
只见它颠簸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跑。
快跑到河边的护栏旁时，它拿出了全身所有力气，用力一蹬，然后高高跃起，从桥上跳了下去。
半空中的斑点狗，侧过脑袋，深情地看了杰克最后一眼。
“杰克，坚强的活下去，为了你自己。”
它用思想传达出最后一句话。
借着吹来的河风，斑点狗伸展两只纤细的前腿，用力朝河中扑去。
然而由于它的后腿已经受了重伤，并没有跃起太高。
在降落过程中，它没能直接跳进河里，而是撞在河岸边的一根排水管道上。
随着一声惨叫。
斑点狗的右边头颅和胸腔因为剧烈撞击，凹陷了下去。
黏糊糊的血迹，顺着管道上的弧形曲面，蜿蜒流淌。
失去生命的斑点狗，黏在排水管上，慢慢向下滑落。
起初滑落得还是很慢，但是后来突然一下子，直接摔在管道下面的淤泥里。
排水管里倾泻而出的污水，携带着这座城市的废弃物，将斑点狗一并冲进了奔涌的河水之中。
其他的狗儿围在护栏旁，木楞楞地望着排水管道上的血迹。
已经彻底不知道今天的事态究竟会怎样发展了。
十几秒钟后，它们才清醒地意识到，斑点狗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它们又匆忙跑到内科医生身边，去看身受重伤的杰克，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不过，悲剧早已不可逆转。
内科医生半蹲在地上，耷拉着脸。
他一只手撑着杰克的血迹斑斑的后背，另一只手想要堵住杰克后脑勺一直溢出来的脑浆。
“没救了”，内科医生摇了摇头。
3
我从老虎椅上挪了挪身子，说：“这件事情大致就是如此。”
大胡子警官看着我，随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的嘴唇很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树叶之间蠕动的毛毛虫，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像是在拱来拱去。
我觉得他真是个恶心的人！
“你的调查报告有个漏洞”，大胡子警官说，“你不可能调查到杰克的想法，更不可能询问那些狗儿心里怎么想。”
“我只是害怕你们听不懂，所以才附带着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象。”我解释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逮捕你，而且还要花时间慢慢审讯你吗？”
我耸耸肩，“我不知道，也没权利过问。我只知道，现在你们该放我走了。”
笑容依旧挂在大胡子警官的脸上。
他看了眼另一位同事，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管你编再多故事，都无法为自己洗脱罪名。”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像甩扑克牌一样朝我扔过来。
照片在半空中旋转着飞来，落在我脚边。
我低头随意看了一眼。
但，仅仅这一眼，我就完全明白，自己完蛋了。
我感觉此时坐在老虎椅上的自己，像个舞台上自鸣得意的小丑。
照片上拍得极有专业水准。
两侧的街道和楼房，虽然全是模糊状态。
但是，照片中人物的所有动作，以及表情，都被抓拍得一清二楚。
照片里，身穿白色运动衫的我，正将一柄二十公分长的银色匕首，狠狠扎进杰克的后背。
措不及防的杰克，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鲜血顺着他脏兮兮的衬衣衣角，不断滴落...
（凶杀照片）
受伤后的杰克，努力转过头，想要看一眼刺伤自己的人。
当然，他也有可能是为了抢夺我手上的匕首。
只不过，当时我对着他的后背和侧面的肋骨，连续刺出了三刀，他根本没有转身的力气。
大胡子警官的嘴角，依旧挂着令人恶心的微笑，“我们的大记者，这就叫有图有真相，比你编造出来的事实，更容易让人相信。”
“而且作为记者，我想，你比我们更明白照片的重要性。”另一个警官也开始揶揄道。
我再也受不了这两个专门说风凉话的警官了。
但是，我还能怎样呢？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和他们对骂。
看着眼前的铁证，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垂着脑袋，乏力地坐在老虎椅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一切，都完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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