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铁千元征文|爱在原地等着你
文 | 豆儿不土 参赛编号：200
寸铁千元征文|爱在原地等着你
01
从民政局出来之后，顾一城呆呆地看着崔夏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盼着她能回头，然而她并没有。
顾一城怎么也没想明白，他们一起挨过了贫穷，也没有小三，眼看着日子富裕起来，怎么就离婚了呢？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年了，两年前来这里时，他们还是一对拿着红本子傻笑的新人，物是人非，但顾一城不想事过境迁。
他满街游走，大脑一片空白，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卧室里的婚纱照依旧挂着，他无心睡眠。
水龙头的水很凉，但也没能把他从离婚的阴霾中拉出，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去拿毛巾。
“老公这里一共四块毛巾，蓝色的是你的，其余三块是我的，一块擦脸，一块擦脚，一块擦身子，嘿。”
手机的来电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赶快休息吧!”’
“你这不是刚离婚吗？妈激动得睡不着觉。儿子，妈告诉你，你可别难过，天下好姑娘多得是呢!咱现在富裕了，有车有房有生意，那个拖油瓶也判给了那个死女人，好多小姑娘巴不得嫁给你呢！”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孙女和儿媳。你既然这么不喜欢她，当初为何死活要我娶她，你忘了找了多少媒人才促成这桩婚事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妈!”
顾一城毅然决然地挂了妈妈的电话，由衷地叹了一口气，两年了，他这是第一次为了崔夏和妈妈顶嘴。
02
顾一城出生那年，赶上了国家的计划生育，以至于他那一辈的男孩子特别多。
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女孩子们仗着“资源稀缺”的优势“坐地起价”：彩礼十万，城里有商品房，家里有楼房，要有车，公婆必须年轻。
这让顾一城一家着了急，顾父是个老实人，平日里在工地上砌砖，顾母在工厂里打杂，家里靠着省吃俭用勉强盖了一栋楼房。
以他们家的条件，在老家讨老婆是不敢想了。
顾一城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在市里“撩”得上几个妹子，但对方知晓家庭条件后，都选择了不联系。
顾一城二十三岁时，在老家已经算是“大龄男”了。同龄的男孩子，已经抱着小娃娃满街跑了。
“他们家孩子还不错，条件太差了，多半要打光棍了。加上他妈妈为人不太通情达理，和正常人的心性不太一样，这孩子真是糟蹋了”，不少人曾在背地里议论。
将个人情感抛在脑后，讨不上老婆在农村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
“只要是个正常女人，能嫁给我就行了”顾一城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眼看着老家的女孩子一个个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顾母索性抛开了老脸，经常游走在说媒的人家里。
“婶啊，给我儿子说个媳妇吧，孩子的幸福就指望你了。”
03
在顾母的“执着”下，事情终于发生了转机。
那天，顾母照常去张婶家转悠。
“一城妈，跟你说个好消息。老崔家的女儿夏夏，你知道吗？她一直在市里，我今天才知晓，她还没结婚呢”。
“你说的是崔黄家的夏夏吗？就那个在外做生意的崔黄？”顾母两眼放光，随即暗淡下去。
“人家家里殷实，女儿生的漂亮，我家怎么敢高攀呢？”
“他家女儿比你儿子大上两岁，确实眉清目秀，生得漂亮，一张娃娃脸，就像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般，说来也奇怪，有很多条件好的去她家提亲，都被姑娘拒之门外了”。
“为何呢？”顾母不解地问。
“她女儿读书多，文化高，扬言不在乎条件，只看重眼缘。你家儿子长得俊朗，可以试上一试，若真成了，老崔家还能帮衬你家一把呢，你也就不用过这苦日子了”。
“你也就不用过这苦日子了” 这句话一直在顾母的脑海里盘旋。她找了好几处媒人，都被媒人回绝了。
“就你们家这条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顾母不信这个邪，索性自己打电话去说。崔夏的妈妈听到后，内心特别拒绝，穷富索性放在一边，因为崔母的性情不稳，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怕女儿受委屈。
但崔父认为，不妨给顾家一个面子，无非就是见上一面，到时就说女儿不乐意即可。
谁也没想到，顾一城就是崔夏爱的那一款。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性情平和，为人稳重。
“我爱你，只因为那天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我喜爱的衬衫。”这是崔夏第一次见到顾一城时的想法。
顾一城本想，只要讨个老婆帮父母拉回脸面即可，谁知崔夏这般清纯迷人，清新脱俗。心里仿佛有头小鹿在撞来撞去。
无论是从物质条件上，还是内心感情里，崔夏都是顾一城的心头爱，是顾家的“救命稻草”，顾母扬言一定会拿崔夏当亲生女儿看。
在感情的事上，崔父崔母从来不会为难女儿。纵使崔家有一百个不乐意，也由的女儿去了。
恋爱谈了一年，顾家小心翼翼地捧着崔夏，生怕崔夏不乐意了。
有一次崔夏和顾一城去镇里买东西，骑顾母的电车，顾母索性用手帮崔夏拍拍车座上的尘土。
每当崔夏把这些事和崔父崔母说时，崔母便会一脸欣慰。
“穷不怕，对咱们女儿好，就成”。
04
结婚第一年，崔夏便有了身孕，这是计划之外的，俩人本打算好好赚钱，条件好了再要孩子。
那是一个冬天，赶上过年，俩人便从市里回了老家。天很冷，屋里生着暖气也不过十五六度。怀孕两个月的崔夏反应强烈，不能吃东西，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顾母帮崔夏拿来了棉被盖在身上，然后打开空调的暖风。
“夏夏，你冷了就开空调，老家电便宜，身体要紧，妈不会舍不得的”。
崔夏心里很是感动。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稳重，讲话客气，知轻重。她把这些告诉妈妈，妈妈也很是放心。
年后，崔夏便和顾一城回了市里。
他们租的六楼，没有电梯，但房租很便宜。顾一城白天上班，崔夏在出租房里看书，不出门乱花钱。
一向衣食无忧的女儿过着吃一张五元凉皮都要犹豫再三的日子，崔母很是心疼，偷偷给她钱，但她不要。
崔母便向崔父说，
“不妨带着一城做生意吧，我看这孩子不错，对女儿也挺好的，他们家人待女儿也还不错。”
“先不急，看看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崔夏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一直等到崔夏怀孕七个月时，身材笨拙，已经爬不上六楼，索性回老家待产。
顾一城也请了长假，陪夏夏回了老家。在老家安顿好，趁夏夏睡着了，顾母便将一城悄悄叫下楼去商谈。
“她回来就回来吧，你请假做什么，你不赚钱了吗？你不赚钱妈花什么？”
“她没几个月就生了，我等她生完孩子再走。你和爸爸都上班，她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别人家的儿媳都能在家待，就她娇嫩，还得让你守着。都结婚多半年了，她爸妈也不说拉拢你做生意，什么人啊”。
“妈，人家不欠咱的。”顾一城小声说道。
第二天，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吃饭。顾母一勺一勺地喂着已经四岁半的，顾一城姐姐的儿子吃饭。
“你看，我儿子（其实是外孙）就是好，能吃这么多”。
崔夏看着顾母如此疼爱外孙，心想等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也会如此疼爱吧。
“夏夏啊，现在小城也回来了，我打算不让他上班了，做个小生意，我给他拿一万，剩下的钱，你去和你爸妈借一下，等咱赚钱了还给他们。”
崔夏觉得，自己嫁过来还不足一年，婆婆就让自己回娘家借钱，很是过分。更何况，自己虽看中的是顾一城这个小伙，但自己也不差啊，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女孩，又不是讨上门女婿。
崔夏自己生闷气，便将这些事告诉了爸爸。
“你看，他们家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之前对夏夏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女儿以后的路，怕是难了”，崔父叹了叹气，给崔母倒了杯水。
05
崔夏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就当没有听到顾母的话语。
有一天，她把所有的待产证件放在包包里，然后看到顾母拿上来一个包袱。
“妈，这是什么？”崔夏有点开心。
“我给孩子准备的，有戒子（尿布），小垫子，小被子，还有奶瓶”。
顾母下楼后，崔夏便打开来看。她听人说过，给孩子用旧东西好，但没想到婆婆准备的东西如此旧。
自己明明怀的是女孩，准备的全是暗咖色的垫子，并且太旧了，像是用了很多年的褥单，已经发了硬，还发着光。大红色的尿布，一洗全是红水。就连奶瓶，大的不像是一个婴儿能用的。
她心知肚明，这是外甥的。
此时的她有点心灰意冷，看着别人的朋友圈里晒出的待产包，无论穷富，无论新旧，都不是这般不堪。
“她，这是不重视我的女儿吧”。她不禁想到。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二十天。顾一城和崔夏去医院做产前大检查，彩超单上的结果却令崔夏的坐立不安。
“四肢未见，小肠有明显回声”。
崔夏将结果告诉爸妈，爸妈笑她，“那是宝宝大了，蜷缩的身子将四肢影住了，小肠回声多半是胎便。再说了，孩子马上就出生了，难道不要吗？有病那就等生出来治病好了”。
父母的一番话令崔夏的心宽了不少，回到家后，开心地唱着童瑶小星星。不料这时家婆走了上来。
“夏夏，听一城说你的检查结果不太理想。我看看b超单子吧”。
崔夏边唱歌边双手将单子递给婆婆，却惊讶于婆婆的反应。
“呀！没有四肢，这是个什么物件啊？”顾母脸色一暗，快步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紧忙地关了电视机。
“别看电视了，走走走，你跟我一起，咱们去隔壁村子检查，她家里有机器，咱们好好看看”。顾母着急忙慌地拉着崔夏下楼，全然不顾崔夏的大肚子。
“生下来，怕是要拖累一家人，你们之前去医院也不知道问问医生吗？”
“她是我的孩子，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崔夏第一次和婆婆顶嘴，既委屈又气愤。
“这是一条命啊，四个月开始胎动，像鱼儿游泳一般，令人惊喜和好奇。五六个月时偶尔蹬一下，七八个月每天都要动一动，尤其是当我喝完酸奶的时候，早上一城拉开衣柜弄出声响的时候，晚上我熬夜不睡觉的时候。活生生的一条命，怎么会想成是拖累呢？”
坐在车里的崔夏说着睡着便哭了，顾一城心里难过，他拉拉崔夏的手，又下意识的用右眼的余光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母亲。她双手紧握着拳头，咬着牙，仿佛在说，
“命什么命，拖累一家人的命！”
“你躺下，对对，别紧张哦，看样子快生了，宝宝很好哦，这是小屁股，喏，你看，这里是小胳膊。”
在崔夏的眼里，今天的医生格外漂亮，利落的短发，洁白的大褂。
听闻医生的话，顾母一脸欣喜凑了过来。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妈，之前不是找个人的诊所照过了吗，是个女孩子”。顾一城打断了母亲的话，又握了握崔夏的手。
“他们照的不准，我不信。”
“是个健康的好宝宝，放心回家吧！”女医生关了机器，收了钱，便出去了。
06
或许是贪恋妈妈的怀抱，预产期已经过去七天了，还是没有生产的迹象。在崔妈妈的催促下，一家人收拾大包小包去医院待产。
“主任，她这个什么时候才能生啊”，顾母紧跟在妇产科姚主任身后。
“也就这几天吧！”
“能不能打催产素啊，你看，我们家里种着地，还有八十的老母要照顾，我的外孙在家里也需要照顾，让夏夏今天晚上就生了吧，在医院又没有床，我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顾母一脸委屈，渴望医生理解。
然而姚主任并不买账。
“你说来说去，无非是在告诉我，孕妇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不重要，你自己的生活才重要。这里是妇产科，孩子大于一切！你没有兄弟姐妹吗？不能代替你照顾一下你的母亲吗？”
姚主任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说道。
“如果是你的女儿生病了，家里的地你还种吗？外孙是不是可以先让你女儿接走照顾几天，没地方睡，你们是来生孩子的还是睡觉的。瓜熟蒂落，顺其自然，打催产素对孩子不好，对产妇的身体也不好，不到不得已的情况我们是不会用药的！”。
被姚主任训斥了一番，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然而又不能去顶撞她，只好忍了。她漫不经心地回到病房里，看见儿子正在给儿媳妇揉腰。
“真够矫情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一副大小姐的模样，还得让我儿子伺候。既然是大小姐，家境这么好，为什么不拉扯我们家做生意，还害的我儿子不能出门打工赚钱给我。”顾母的心里充满了怨气。
“一城啊，你别给夏夏揉腰了，腰上好多穴位呢，揉不好会出事呢！”顾母没想到，她的一番话引起了整个病房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只好收敛话语，出去转悠。
时间过得很快，住院后，三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分娩的迹象。但对于崔夏来说，时间又过得很慢，每隔三分钟一次的阵痛仿佛将她带进了地狱，阵痛过后又回到人间。
她最怕听到医生的那句：“开两指，再等等。”一直到了阵痛后的第三天晚上，崔夏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哭闹。
和崔夏哭闹声同时传来的，是顾母的打鼾的声音。那声音，婉转悠长，似乎在说“舒...服...”。隔壁床出院了，顾母第一个躺在那里，香香的睡去，也许是梦到了崔夏给她生了个孙子，也许是梦到自己和外孙玩游戏，嘴角不时地露出笑意。
半夜两点，崔夏忍着阵痛毫无睡意，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病房里的人大多进入浅睡状态，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没有用的小被子，悄悄地向病房外走去。
打开病房门，便看到了顾一城坐在长椅上倚着墙，睡着了。她轻轻地盖上被子，又慢慢地回到病房。
那是夏末秋初的夜，冷的让人措手不及，这一幕，恰好被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崔父看到，他下意识地拿出一根烟，轻轻点燃，睡不着 索性去广场溜达。
到了第四天，崔夏终于忍不住了，但无奈还是开两指，只好打上催产素，被推进了产房。这种疼痛来得太猛烈了。
“妈...生完这次，再也不生了...妈...”崔母一直流泪，连连点头。
“她扛了三天，扛不住了，太疼了，这孩子挺有毅力，如果她忍不住了，可以打无痛分娩针”，姚主任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心疼。
“夏夏，咱们打无痛吧，你还坚持的住吗？”崔母说着说着便开始流泪。
“妈...无痛针多少钱？”崔夏已面色苍白，无力说话。
“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钱不重要，你这是两条命啊......”崔母已经泣不成声。
是啊，崔夏太傻了，傻得让人心疼。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女孩子，嫁为人妻，从来不主动问公婆和顾一城开口要一分钱，即使他们也很少主动给她。
结婚一年，崔夏没有进过理发店，没有添置过新衣服，只是在孕中期时不得不买了两件人造棉的睡衣。
顾一城上班的工资很少，她怀孕在家中无所收入，但她不觉得苦，她觉得很幸福。她可以把顾一城的白色半袖当作夏日的睡衣，和顾一城穿一双拖鞋，甚至不敢去做每月该去做一次的产检。
崔夏嫁过来之后，便开始省吃俭用，从不抱怨。反而是顾母整天抱怨，抱怨顾一城赚钱少。因为顾一城多买了一袋盐而抱怨，因为崔夏开了十分钟的空调而抱怨。
想到这里，崔母的心仿佛玻璃般被锤子打碎，即使用扫帚也扫不起来，细碎，是细碎的。
两个小时的产程，随着一声哭喊，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一个白嫩白嫩的小女孩。
07
“你们可真幸运，你女儿真给力，真坚强。再过十分钟，羊水流尽了只能用剖腹产了，要遭两重罪”。
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崔夏觉得。她很累，但兴奋地睡不着觉。两小时后，她被推回病房。
她看到顾一城看女儿时宠溺的目光，她觉得很幸福。她的身体有撕裂伤，肚子很痛，耻骨也很痛，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崔父崔母几天几夜没合眼，看了外孙女平安无事后便回家休息，他们很欣慰，孩子很健康，母女平安。
“你看看旁边那两个产妇，人家都能给孩子喂奶，你也坐起来喂喂吧!”顾母叫醒了熟睡中的崔夏。
崔夏试着坐起来，但无奈，撕裂伤太痛了，每次一使劲都仿佛那些线会断开，她疼地开始掉泪。
顾母装作没看见，就扶着崔夏开始坐，崔夏还是喂奶了，但她很痛，心里痛。因为顾一城在看，一句话都不敢说。
无论多么浓烈的爱情，终将被现实洗涤。
崔夏整个月子坐得都非常的不开心，婆婆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唠叨她，仿佛她不是宝宝的亲妈，她是个坏妈妈，婆婆才是宝宝的亲妈。
在顾家，她不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产妇，而是一个笨手笨脚又矫情的大小姐。
出满月时，崔夏终于可以撕掉为人妻母的标签，好好地做一回孩子。
8
宝宝在顾母一天一天的唠叨之中长大，她甚至，很少上来带孩子。
“我儿子守着她娘俩了，总不能我也去带孩子吧”，顾母时常这样想。
常常是这样的情景，顾母在楼下和手机那方的女儿视频，宝宝和顾一城崔夏在楼上，他们仿佛在两个没有交点的世界。
顾母每天的唠叨甚至变成了谩骂，她总是在楼下训斥顾一城，仿佛魔咒一般，在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有一天，崔夏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日记，天真而又美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不能被善待。那时的自己真幸福，被幸福包围着。她想到改变，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之后，她没有顾及顾一城的想法，带着孩子和行李，回了娘家，没有吵架，没有离婚，只是想换个环境。
“夏夏带孩子走了，你赶快回城里上班吧。你知道爸妈多累吗，知道爸妈养你多么不容易吗？你这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丈人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他们不拉着咱们做生意，孩子也生了，不用太拿他们当回事。”
此刻的顾一城什么都不想说，收拾了行李便回家了。
两个人的联系，也只是发发宝宝的小视频，然后互道晚安。
一天，又一天，日子不咸不淡的进行着。
崔夏习惯没有顾一城的日子，因为分开的痛苦对于她而言，远远小于婆婆给她带来的痛苦。
顾一城时常会想起崔夏，很想，但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去看望他们娘俩，他知道，每当他因为崔夏而不能去赚钱的时候，母亲就会歇斯底里的对他，对崔夏。
婚后的第二个夏天，顾一城下班后和发小一起做的自媒体项目越来越红火，慢慢的有了存款。春节快要来临时，他提了一辆长城哈佛H6，在市二环按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顾母走路越来越有力，她喜欢去大街上，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儿子。
“你们家一城出息了啊”。
“是啊，我们家一城自己打拼，他丈人家什么忙都没帮，照样出头”。
“你们家一城真不错。对了，一城妈，夏夏是不是带着孩子在娘家住呢，总这样可不行”。
“没事，我们家一城现在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多少小姑娘巴不得要和我们一城好呢”。
好巧不巧，崔夏抱着孩子从顾母身后经过，听到了这一席话。
“怪不得顾一城有半个月没和我们联系了，呵呵”，崔夏流了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9
“我们离婚吧”。半夜三点，崔夏发去了信息，带上眼罩，刚打算睡觉时，手机振动起来。
打开短信，一个“好”字，格外扎眼。
两年了，他们来到民政局。正如两年前，他们来到民政局。
离婚后，崔夏只身一人带着一岁半的宝宝去了城里，她在朋友的推荐下，认识了一位儿童文学的编辑，慢慢地步入写作者的行列。
顾一城的生活无法恢复平静，母亲会隔三差五打来电话催他相亲，催促他赶快给顾家添一个孙子。
他不想回家，不想见到母亲，不想听到母亲的唠叨。如果母亲改变心态，他的婚姻是不是就会变成另一番情景？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百无聊赖。经常会在半夜梦到崔夏调皮地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会梦到宝宝笨拙地叫着baba...baba...
一年后的某天，顾一城被发小的电话叫醒。
“我女朋友的金戒指款式旧了，我在外地，你不是有熟人吗？陪她去换一个吧!”
“你把你女人托付给我，就这么放心？”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心里不一直惦记着孩子和夏夏吗？我对你一百个放心”。
顾一城叹了口气，穿衣洗漱，看了看墙上的婚纱照。
“这块毛巾是夏夏的，我又用错了，嘿嘿， 我真笨”，他自言自语。
他一直以为，崔夏的离婚短信，是对自己的懦弱失望透了，为了不给她带来更多灾难，只好回复一个“好”字。
10
“老顾，我就要这个款式吧!”发小的女友对柜台上的新款式非常满意。
“好，那就装起来吧!”顾一城莞尔一笑。
“服务员，这个老凤祥的银镯子可以清洗吗？”身后传来崔夏的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崔夏拿慌张地跑了，顾一城一路追。
“你个小短腿，能跑过我吗？”
两人气喘吁吁，顾一城嘲笑崔夏。
“奥，你要结婚了，金饰都买上了，呵呵”。
“不是，那是李李的女朋友，就那个小胖，你见过的”。
“你还留着那个镯子，对不起，结婚的时候，我买不起金子，只能给你买银镯子”。
“如果我是爱财之人，当初也不会嫁你”。
顾一城一把将崔夏拥在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好，你真的很好很好。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是我让你受委屈。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有钱了，就可以让你开心让我妈妈开心”，顾一城一脸真诚。
“可是我错了， 我们之间不是钱的原因。你以前过着富有的生活，嫁给我后，也没觉得苦。现在我有钱了，我母亲也没变得和善起来。你一直都那么善良那么纯朴，是我不够勇敢。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一秒...两秒...周围地空气凝固起来。他的手臂上多了两滴眼泪。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