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重要的事
点开自己的简书,偶见简友点赞最上面一篇《简书一年碎碎念》,想起那文章还是四个月前更的,结尾的“誓要读写终身”似乎啪啪啪打脸。
友问:“真没写了吗?”
我答:“在写,那些不重要的事,不写下来,怕忘了。”
不重要的事一
这里没有中心城区的嘈杂,当然也没了商业的便利。
效仿杨绛先生“以菜园为中心的日常生活,就好比蜘蛛踞坐菜园里,围绕着四周各点吐丝结网;网里常会留住些琐细的见闻,飘忽的随感。”我也以小区为中心,一点一点往外探。
不知道走了多远,路边有个菜场,农人提了自己园里的小菜来,没有固定摊位,就在菜场门口的空地上,铺开塑料布或是编织袋,菜多是萝卜几根,白菜一堆,韭菜两把,大约是自己家里吃不完的,小板凳一坐,就算出摊了。更有省事的,菜摆在地上,找两块板砖垫着坐。
好长的一条丝瓜,碧绿的,新鲜饱满。丝瓜下架该有一个多月了吧,买了,我说可以折断,不然袋子里装不下。老妇人赶紧摆手:“不哇,不折,锁到好些。”她手上的皱和脸上的一样多。
“锁到?”我心里疑惑,是什么意思?坐新市民公交的时候,听当地人畅所欲言的交谈,他们好像总能在车上遇见熟人,也一定能找到阔谈一路的话题。我常常听着这有些垮的方言,也慢慢懂了许多俗语。
回想“锁到”的语境,一下明白了,“锁到”是保持丝瓜的完整,锁住水份和新鲜。多精炼的语言!
老妇人用一根布条把丝瓜拦腰捆了,留一个环,我就用右手食指轻巧地勾着,丝瓜荡啊荡,在我右侧荡累了,就换它左边去,一直荡回家。
老妇人说去年罢园后的老丝瓜没管它,风吹雨淋的才烂了,种子落在土里,自己悄悄发芽长的,差点没赶上季节,抢在天冷前结了好几根呢。进家门,给这丝瓜留了照片。
又用放大镜看路上捡的小灯笼,其实是栾树的种子,由合成心皮的复雌蕊发育而成。沿着果瓣的纵轴方向,裂开三道缝,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子室,每个子室里住着一粒种子,黑色的绿豆样的。
整个小灯笼有冬枣那么大,托在手心,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起风的时候,它才能飘得尽量远。糊灯笼的皮薄到透亮,仔细看,上有丝网状的纹路,像叶脉那样看似无序的交织,又绝不重复。怕是最能的巧匠来画这灯笼,也头疼不能复制它的娇俏。
腰间有些痒,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上衣的下摆处不知什么时候粘了许多小针回来。
这小针并不认识,想起梅特林克曾书写植物的心机,马上明白这小针也是种子。它们想要我带着去旅行呢,不管不顾的,牢牢抓住我的衣角,到哪儿算哪儿。
百度“带勾子的果实”,出来了一模一样的,哈哈哈,叫“鬼针草”啊。每根针的顶端都有三个小杈,抓着我衣服的纤维,想扯它下来,宁愿折断也不松开呢,原来小杈上还排列着倒刺。下楼的时候把它们带下去,撒在小区的绿化带里,不知明年能不能看到它的母本。
我猜,地球上第一个看到这些神奇果实的人,一定是小跑着去告诉伙伴的。
不重要的事二
到处都是拆迁的废墟和新建的工地。
万科后面有古老的村落,村口的老房子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房梁还是木头的,好想进去看。是收废品的人家,空着手去转悠会奇怪吧,下次把废纸攒了再来。
门口种花种草的人家,总会多看几眼,有家院子里摆一地的花,栏杆上也废物利用拿塑料包装盒种上球根和薄荷。主人不在,心里已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有间老房子,墙上还有文化大革命时代的标语。从破败的门看进去,堂屋里瓦顶洞穿,天光直接打在条柜和八仙桌上,那么古朴大气的好东西,竟也被遗弃,可惜了。侧边墙角一堆老碗,美丽典雅的的蓝边,每一个碗底都做了记号,刻着“久”字。
几乎家家门外都有被丢弃的大陶缸,多七八十厘米高,直径三四十厘米。开口大的装水装米都可能,有的口小,只容一手进,不知道过去是做什么用途。
隔着一片乱瓦堆,有个小罐子,雨水淋湿的反光,又像是一把烧水壶,铝制的那种,还缺了盖子和壶把。近了,仔细看,里面没有虫子什么的,手伸进口里提它起来,沉!不会是铁吧?上部有细纹,看质感不像铁那样硬。是陶的?这种陶没见过,太粗制了,罐壁差不多有一厘米厚。怪不得那么沉,拎着走,心里满是三毛《我的宝贝》里面捡了宝的欣喜。
盘算着拿来种什么花,大约是不透气的,只能水培,可是罐太深,口也小了些。对!插干花,野地里芦苇、水烛都看到过。
出村的时候,一位大婶儿挎着篮子,见我拿罐子吃力,好奇:“你捡它干啥?”
“养花。”我把罐子放地上,歇息。
“养花啊,嗯,倒是可以。我也喜欢养花,你去我屋里看,喏,就是那家。”她扭头,指给我看“你去,我院里有花,屋里也有,家里没人,门没锁。”
“家里没人啊?”我犹豫,她转身,“走,我带你去看。”
罐子留在路边,跟她回去。
院子里有白兰花,桂花,茉莉花,廊下好几丛多肉植物冬美人,盆器随喜,油壶,洗衣液瓶子,旧脸盆什么的。每丛叶子都肥肥厚厚,绿油油的,“多肉植物要虐才漂亮,少浇水,多晒太阳。”想起我自己的冬美人长得瘦巴巴,这句话到了嘴边,变成:“这多肉长得真壮实。”“这个啊,路上捡的,好养的狠!”
“屋里那盆步步高也是捡的,别人肯定是不会养,差点晒死了,我给救回来了。配个漂亮的盆子,你看,几好。”她得意地引我进屋看。这里的人家,客厅里迎面沿墙都放张条案,条案上方贴毛主席画像,象征天地君亲师位,过年时候祭祖要上供的。她的房子是新式的盖法,独栋别墅样,也还是有条案。步步高在条案的左侧,右侧是一盆发财树,两株植物都用大红色高瓷盆种的。
临走,要我有时间再来玩。又说,“一直传要拆迁,又没动静,管它拆不拆,日子还是要过。”
不重要的事三
家长会终于要开了,因为想早些了解小熊的高中新生活,心里一直期盼着,真到学校,又有些怂,往常家长会后焦虑总成倍数级增长,于是让熊爸进去开会,我们母子在学校四周转悠。
“家里带的水果吃完了,可以到这里买些。”校门左侧是得胜桥,老城区最有烟火气,沿路果蔬品种齐全得让我眼神贪婪,没有走完,我们双手都提满了,“这个是明天早上吃的,这个留着后天中午做汤……”如果时间是清早,和小熊听听附近老居民买菜的纯正汉腔也是有味道的。
小熊说起自习课上同学传看《太平洋战争》,感兴趣的人多,总不能尽兴,不如自己也买来读。附近两家书店都没有,我记起不远的二手书店,过去问,也没有。正失望的,小熊指着货架上的《百年孤独》,不好意思道:“自习课上有同学看这个,也借来翻过,看不懂。”我笑,“被里面人名给弄晕了?”他回复一个标准的小熊式“嗯”,我们相看而笑。
我说起自己上学时候,曾数次和这书结缘,竟没一次坚持看完的,每每拿起,七代人的近似人名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只好翻来覆去,又或被里面人物的疯狂给吓着止页不前。眼前这一本的主人也被拦住了吗?几乎全新就转手了。
两人相视几乎同声说,把它带回家吧。我心里估摸着看的时候,放音乐都要被禁止,不能分散精力,只能全份心思在这书上,才不会看断片。这次结缘,定要看完,为了了不起的乌尔苏拉。(昨天小熊做作业,熊先生练字,终于看完了最后一点。)
往另一个方向,走进条僻静的小巷,“那边跟这巷子平行的是有名的红巷,初中时带你来参观过的,还记得吧?”
“记得。”
“哪天不想住宿舍,提前说,我们可以来这里租房子陪读,挺安静的。”
“不是说先各自放飞自我一段时间嘛?!”小熊坏笑。
我心想,如果来陪读,就以学校为中心,慢慢向外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