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

娘家人

俗话说“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这话一点都不假。

张燕嫁了王小飞后就很少回娘家了，倒不是娘家人不好，实在是太远了。张燕也想家，但也只是想想。一通电话，几句微信语音，再或者打开视频看看娘家的爹，娘家的妈，还有娘家的山和树，想家的思绪也就变得缥缥缈缈，若有若无。

王小飞有时候也会说，要不抽个时间回趟娘家吧。张燕又心疼钱。虽说现在不比以前，也有了自己的小汽车，但张燕算过一比账，回趟娘家成本太高，来回的过路费加油钱就得两千，零零碎碎再买点东西，乱七八糟地开销，没有五千块钱估计是回到娘家就回不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诗人满山跑，嫁个没钱的王小飞只能一分一分的穷算计。

终于轮到张燕过年的时候不值班，王小飞说要不今年过年就回娘家过吧，我也去。小两口一拍即合，一路上欢声笑语，对节日取消过路费的政策赞不绝口。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王小飞还大谈特谈什么党的政策好，非洲人民还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朝鲜要想冲出亚洲就要学习中国的改革开放之类的，听着还算有点味，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思念有时候是一种病，不在眼前的时候泛滥成灾，相思成疾，到了眼前又有种相见不如怀念的感慨。

山还是原来的山，树还是原来的树，爹还是原来的爹，妈还是原来的妈。虽说山上有雪，树上没叶，但那是自然现象，年年如此；还有爹妈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那也只能证明他们在慢慢变老。想了无数次的要给爹妈做做饭，洗洗衣服，拔些许头上的白发，也都成了梦，做过就做过了。张燕一回到娘家就钻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她喜欢温暖的土炕胜过见面的欢喜。

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初一给长辈相邻挨个拜年，初二以后就开始给亲戚拜年了。到了大年初四亲戚也拜的差不多了，张燕就琢磨着要去见见多年没见面的同学朋友，于是，电话微信，约了好几波。可张燕的妈说要去给张燕的一个太太拜年，张燕不知道她妈口中的这个太太。张燕的妈妈解释了好一会张燕才大致听出点意思:这个太太是自己太爷最小的妹妹，哥哥姐姐都入土为安了，张燕一家算是她的娘家人。说什么活不了几年了，捎话说想见张燕最后一面。张燕虽然怎么也回忆不起这个太太的音容笑貌，但也不好拒绝一个八十多岁老人的要求。一家老小提着礼物去看她。

老太太确实老了，八十多岁，拄着拐棍，佝偻着背，眼睛里散发着雾一样的光。多年没走动，老太太的家人都不认识张燕一家人，自我介绍后方才恍然大悟，大家都感叹时光的匆匆，岁月的无情。唯有老太太一个劲的念叨，娘家人来了，娘家人来了。

张燕妈把张燕拉到老太太跟前说，这就是您一直念叨的小燕，都长大结婚了。老太太紧紧攥着张燕的手问长问短，无非是些嫁的男人好不好啊，吃的穿的缺不缺啊之类的。但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是，张燕觉得这么普通甚至有代沟的交流却让张燕有一种身心愉悦的放松。张燕的手静静地躺在老太太的手里，很温暖。

临走，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抓起桌子上的瓜子，糖往每个人口袋里揣，还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要把张燕一家送到大门口。很短的路似乎走了很漫长的岁月。

张燕一家坐上汽车的一瞬间，老太太的眼睛里终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是喜极而泣还是不忍别离？

张燕想:“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娘家人，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也会有牵挂，娘家人，即使地老天荒也会有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