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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转

诗曰：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节选《诗经·邶风·柏舟》

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只为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婚姻难道是一场笑话吗？

船，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飘流。她幽怨地坐在船头，望着玄青的夜空和远处那淡淡的星光，河面上轻雾弥漫，水草的香气沁人心脾。她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孤寂，何以成眠？

船在河心缓行，宛若静止。而她的思绪却无法停止。遥想当年自齐国嫁入卫国，本是国王与公主的天作之合，岂料她人未及卫宫城门，城内便传出了国君薨逝的丧钟。

她在心里数着钟声，一声、两声、三声……声声都敲在她心门上。她知道，她那尚未谋面的夫君去了，甚至一句语也没有留给她，干干净净地去了。

车撵停了下来，整个送亲的队伍就停在卫宫城门外。迎亲使官及随从个个丧服加身，双手高举丧服，一路跪迎，行至送亲车驾前，泣声请命。

她可以走，也可以留！

乳母劝她返程回齐，车驾尚未进卫宫，大婚之仪又未成，她便算不得卫国夫人，何必将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凄冷的卫宫里呢？她母亲早逝，自幼便与乳母相依为命，乳母也视她如己出、疼爱倍至。眼见“女儿”未嫁已成新寡，心中甚是难过，泣不成声地苦苦哀劝。

可她，终究是她。

“未行婚仪，却有婚书为凭。”

她安抚好乳母，在车撵上换了丧服，又差人依卫国丧礼装点好车队后，方才入了卫宫。

她注定是一位不平凡的先君夫人！卫国公子们从未见过这般气度的女子。而她那“肤如凝脂、手如芙荑”的美貌，而是卫国公子们倾倒。短短两日，便在卫宫内外传扬开来，几至“街闻巷议”。

三年丧毕，新君得立。一日，新君前来问安，随同带来一份礼单和婚书。

“卫，小国也，不容二庖，愿请同庖。”

新君终于说出了深埋内中三年的夙愿，况且代兄娶嫂，既为卫国习俗，又是替嫂着想，这般主意他亦思忖良久了，今日提出着实心中对嫂嫂挂念已深，难以自恃了。

然而，她却自有计较。稍顷，自帘后递出写有诗句的绢帛，上书诗文：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节选《诗经·邶风·柏舟》

新君自知晓她的心思，却未死心，当即修书齐君，请夫人兄弟出面游说。齐君及诸公子亦觉此计甚妙，也为夫人寻得新归宿，皆欲与卫君，先后修书相劝。夫人心中惆怅，几欲负气返齐，然而船至边境又调转回来。她心中自知，齐国已然回不去了……想到此处，悲从中来，才有了夜半船头观星一幕。

可叹，星如瀚海，人力终究不可及。

她这一生，怕是要困在这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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