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味
雪花伴随着冬天的脚步一次次的飘落大地,堆积着寒冷的厚度,用神圣的洁白填充着人们视野,春节快到了。

伴随卖春联和鞭炮的小贩渐渐的走上街头,那份火红的喜庆总不经意间触碰心底那久远的记忆,小时候的新年,是期盼与等待后的开心与幸福,是可以放肆的享用各种美味的激动时刻,是可以放弃寒假作业在冰天雪地疯玩的日子……

进入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各家各户就已经开始了迎接新年的大扫除,妈妈会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窗帘,桌布,门帘所有纺织类的物品历时几天,全部洗净,当然,如果我们的新衣服如果没有最后完成,妈妈还要在四十瓦的灯光下,骄傲的在新买的缝纫机前加班加点。而爸爸除了配合妈妈完成上述工作外,要带领我们几个孩子把院子内的积雪清理干净,直到漏出黑色的冻土,还要提前把在一年中都没见过几次都肘子,猪蹄,小鸡,和部分牛,羊肉进行前期的加工和储存,隐约记得这些能让我直流口水的食物是爸爸,妈妈用肉票拖关系从肉店的一个熟人那里搞到的,东北的冬天为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提供了坚强的冷冻保障,只要你用心去保存,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地区,冷冻期可坚持到二月初二。爸爸的另外一个新年任务就是要带着我去长辈和亲戚家窜门,两包点心、两个罐头,顶着严寒送到长辈和亲戚的家里。我虽然冷,但比较热衷于这事,因为初一拜年的过程中,我也许就会从他们手里拿到五毛或一元的压岁钱。就这样在爸爸、妈妈充满喜悦的忙碌中年三十来到了。

一大早,还没等妈妈叫我们起床,我们姐弟几个就罕有的从热乎乎的火炕上爬起,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妈妈在一旁的衣柜里翻找着我们每个人的新衣。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新衣服好像只能说是合身,谈不到合体,因为厚厚的棉袄、棉裤体现不出体型,而新衣只是罩在肥大的棉衣外面的一层新布而已。但我们几个孩子却是为此高兴不止,也包括妈妈,脸上透着满意的微笑着帮我们把衣扣系好。“不许下地,都帮妈妈把年画贴上”。妈妈带着微笑也略带训斥的对我们说到,回身取来她刚刚用面粉和的浆糊。年画是妈妈好久就着手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经过了好几次跑去调换后,最后留下的、最最满意的几张。又经过了好长时间的建议与讨论,终于把这几张寓意着平安与幸福的年画定格到用白灰粉刷过的墙上,爸爸则是负责大门上的对联和福字,天寒地冻的东北春节时贴对联确实需要速度,否则浆糊会冻住而贴不上,这个活自然就落到爸爸的头上。

最令我兴奋的是终于可以把那些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爸爸为我早早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了,挑出一挂少的打开包装,解开缠绕上面的捆绑绳,一圈圈的分解着,使这一挂鞭炮变成一个个小鞭,装进大大的口袋,理直气壮的点燃爸爸的香烟,跑进冰天雪地里,和小伙伴们一起寻找自己的那份开心。直到妈妈的呼唤声在家门口响起,我才一边用冻得发疼的手擦着鼻涕,一边从胡同尽头跑向家中。在东北年三十下午这顿饭和年夜饭一样重要,爸爸、妈妈自然倾尽全力把每一道菜都做的香味四溢,酒,是少不了的,妈妈会满满的为爸爸倒满一杯白酒,自己会倒上半杯一种度数稍低一些的果酒,我在扫荡着美食的同时会时常的、用筷子一头蘸一下妈妈的酒杯,放进嘴里吮吸一下那酸甜中一丝涩涩的酒味。我家里这顿饭主食一定是米饭,大米是妈妈老家每年收完水稻寄来的,每次只有几斤,雪白雪白的,透着香气,直沁肺腑,泡着鱼汤我可以把它吃的感觉到了嗓子眼。伴随着这顿饱餐,天,黑了下来,远处、近处、好多人家都在一个高高的灯笼杆上,升起用彩纸和浆糊精心糊出来的纸灯笼,里面点上蜡烛,一闪一闪的,就好像走进童话世界一般。

收拾完下午的碗筷,妈妈会取出东北特有的冻梨,冻柿子,冻苹果放在一个盛满水的大盆里,准备招待我和姐姐、妹妹的小伙伴,和窜门的邻居们,灶上的铁锅里还要翻炒出这几天需要的花生,瓜子。糖果是提前买好的装在盘子里,但是在我和姐姐妹妹的强烈要求下,北京产的大虾酥是不允许装盘招待客人的,那个只能我们几个内部消化,经过了下午的盛宴,对年夜饭的期待不是很强烈,但饭前的放炮仪式还是让我坐立不安,反复的征求着爸爸的意见,一遍遍的计划着燃放顺序和时间。直到看着爸爸、妈妈包起了饺子,我才感到放炮的时间快到了,为了驱赶等待中的困意,我把花盆里插上那个年代每家都会准备的卫生香,用火柴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燃完,等待时间的流逝。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终于由远及近的逐渐响起,煮饺子的大锅里翻滚出水花的热气,我抱着一堆鞭炮,和小型的烟花,在姐姐、妹妹的陪伴下冲进了院子,点燃了一年的期待。“过年了!过年了”!我们的欢呼声伴随着鞭炮的响声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晚会,没有聚会却成为我最珍贵和最幸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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