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
甜苦的岁月
即将迈入不惑之年的我,经常梦见一个小男孩在田野上奔跑,我不晓得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鬓间又新添了几缕白发,而变得恍恍惚惚了吧!
关于我的童年记忆,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我出生在一个僻静的小村落,它有着三百多年的历史。
当时家里条件很艰苦,我是家里的第二个男丁,我的到来无疑给父母带来了惊喜,惊喜过后却是一片迷茫。
在我之前,已有一位哥哥和三位姐姐。在我出生后不久,又迎来了两个妹妹,共七个孩子,最大的不过13,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粮食、上学等问题像一块块巨石,沉重地压在父母瘦削的双肩上。
老房子,儿时的暖巢母亲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父亲站在窗户前,若有所思。 母亲心一紧,咬着唇道:“要不把两个小一点的女娃?送去镇上,看有哪个活菩萨肯收留他们。
”父亲愣了一下,看了看床上酣眠的七妹和不到两岁半的六妹,终究狠不下心来,摇了摇头说:“算了吧,咱生的娃,咱自己养。”
母亲嗔怒道:“你拿什么来养?”你是想把娃娃们给活活饿死吗?父亲哑口以对。
往后,父亲像一头犟牛一样拼命干活。
天蒙蒙亮,山间雾气还未完全消散,就扛着一把锄头,戴着一顶草帽,牵着牛绳,一人一牛,朝田垄上走去。
太阳快要爬上头顶的时候,母亲便提着篮子和水壶,急匆匆地去给父亲送午饭。细心的母亲常常会在脖子上挂一条干毛巾,我知道,那是给父亲擦汗用的。
薄亮的清晨当时还未上学堂的我,经常偷溜去看父亲翻田抛土、浇田除草,他睡午觉从不用席子,而是躺在树荫下,用草帽盖住脸,不一会儿,响亮的鼾声便回荡在垄间了。
当山野间盈满如水般的月光时,他才拍拍裤腿上的红土,大喊一声:“牛啊,回家啦!”牛踢了踢地上的沙土,一声哞叫响彻山谷,一旁灌木丛中的昆虫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纷纷振翅而逃。
父亲牵着牛,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路后,又回头望向他的土地,脸上不时浮现出欣然的笑,偶尔带几丝愁苦,一人一牛,渐渐隐没于长夜之中。
星夜后来三个姐姐辍学了,学着帮父母干活。
闹饥荒时,三姐妹提着篮子,跟随母亲去深山里头挖野菜,儿时的饭食,往往是稀米熬野山菜,锅中的青绿色,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淡淡苦涩,是我童年独特的味道。农闲时,三姐妹聚在一起,坐在小木凳上,娴静地编织着箩筐和草帽,我趴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们。
尚能果腹充饥时光匆匆地跑,我也在悄然长大。
那一年春天,美得不像话!
门前龙眼树结了繁密的、灿黄色的花苞,稍一起风,便落下一阵花雨。
东侧有一株窈窕的桃树,桃花片片,芳香阵阵。西侧有一棵秀颀的荔枝树,树上满是淡黄色的长花,引来了许多嗡嗡的蜜蜂。
我大着胆子爬上树,轻折下几段长枝,送给姐姐妹妹。
女孩子爱美得很,六妹一拿到花枝,就急着给戴上了,宛若春天里的花仙子,清甜可爱。
姐姐们则织起了花环,一串串舒馨的花环,甜化了整个春日。这部分回忆,是我童年最甜的夹心糖了。
春的气息一个小男孩,手里攥着几本书,在明媚的阳光中,欢笑着,奔跑着,渐渐消失在原野的尽头。
我的梦远了……
虚无梦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