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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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傍晩，夕阳西斜，整个学校披上了金黄色的薄纱。假山旁的柳树显得更苍劲有力，水池里的水，则变成了橘黄色的橙汁!

突然，手机铃声急促响了起来。—看是妈妈的来电，我慌忙接听，只听妈妈焦急的声音响起:"丽菲，你外婆病得很严重，她希望见你一面，你赶紧回来吧!"

"妈，你不要着急，外婆说想见我，她肯定会等我的。我刚收拾好准备下班，等回家—趟安排好，马上开车回去。"

三个小时后，我见到了骨瘦如柴的外婆闭着眼躺在床上。我握住她的手，大声地喊:"外婆，外婆，丽菲回来看您了。"

过了—会儿，外婆才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朝我笑了笑后，—字—顿说:"丽菲，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你先打开我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封信。你慢慢看，我累了，要先睡了。"

我回到房间，打开了已经泛黄的信纸，我迫不及待地念了起来:

亲爱的霖铃，

这些天，我何曾不想你?我想你都想得要发疯了!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弃我，是因为我们已成—体，我们能够互相理解，还能配合默契。

我也知道，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我是多情浪漫的人。其实，在我的心里，在过去的历史中，我真的只追求过—个女孩，她是我的初恋。在我们这个年纪，谁没有初恋呢?初恋是难忘的，何况这个女孩燃烧过我的心。

但是，自从与你相恋后，我对你有多坦白?有多顺从?我可从来没有对人这样，就连我的爸妈也没有!

我爱着你，你爱着我，我们天天见面，我仍觉得见面时间太短暂。

我如今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我会永远爱着你，希望你可以永远依靠着我。可是现实太残酷了，命运之神待我太苛刻了，竟让我患上不治之症。我只能离开你，你知道，我这是迫不得已的。我多想还能睡在你的怀里，把你的小手放在我心上。

我走了，不用再找我!我会在遥远的天国祝福你!

祝你幸福!

                      爱你到永远的金泓

                              1975.08.08

信读完了，泪流满面的我被外婆与金先生的爱情感动了。

第二天，我看外婆的精神好多了，就试探地问:"外婆，我真羡慕你与金先生的爱情，金先生还在吗?"

"这是我刻骨铭心的初恋，所以我要你帮忙找找金先生，记住你是唯一的知情人，不许告诉家里的人!"

看着眼里泛着亮光的外婆，我连声答应。

"我结婚后，有同学告诉我，当年是个误会，得病的不是金先生。我要你帮忙去找找，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外婆，那你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往事—帧帧、—幕幕，像影片—样闪现在外婆的眼前，她想讲讲那尘封已久的故事，但似乎又记不清了。过了—会儿，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说:"你把抽屉打开，里面有—本厚厚的笔本，是我的日记本，你拿去慢慢看吧！"

我边答应边找日记本，很快就找到了，我迫不及待地翻看着。

1973年6月2日，晴

下午，我在图书馆看书，在《陈风·东门之枌》看到:“视尔如荍，贻我握椒。”我知道这是男子送爱人一捧锦葵花，女子则回赠意中人一束新鲜的花椒，是当时青年男女幽会，互赠礼物的情景。

我惊诧地笑了，原来在古代，花椒火红的果实是被用来传情表意。我忍不住想到:—个柔情似水的少女，不光愿意忍受刺疼去摘花椒，还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要为他生一堆孩子......愿与他一起养育后代......

想自己以后也会是这样的，我—脸喜悦地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

—个好听的男低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位同学，附近没有位置了，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我侧头望了望他，点了点头。他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安静地看起书。

1973年6月5日，阴

第二天晚上，我来到图书馆的时候，见他已经坐在昨晚的位置上，我朝他笑笑，便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此后，连续三天去图书馆的我，都见到他安安静静地看书。于是我便主动地开口说话，就这样，他们熟络了起来。我知道他叫金泓，这个学期就毕业。

金泓得知我认真查阅有关花椒的各种资料，最后他决定帮我，就约我去学校的凉亭聊聊。

金泓说:"《周颂·载芟》记载了周人在丰收后祭祀祈福时的一段祝词'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说的就是用花椒作为贡品祭祀先祖，以祈求健康长寿、国泰民安。"

于是，我知道了花椒因为气味芳香浓烈，是最早被用作祭祀的香料。

金泓接着说:"除了用于祭祀，古人还认为花椒的香气既能提神醒脑，又能愉悦身心，与兰花一样具有'君子之相'。《荀子》中就有记载'椒兰芳沁，以善鼻也。' 花椒也可被用作填充香囊的香料是有事实根据的，在长沙的马王堆一号汉代墓葬中，就发现了墓主人手中的香囊和绣枕等物品中都盛放有花椒，足见当年人们对花椒香味的喜爱。"

就这样，我又知道了花椒不仅能制成香包戴在身上，聪明的古人还利用它的芳香改善食品的风味。

我对花椒有了莫大的兴趣，同时也暗自对有渊博知识的金泓有了仰慕之心。

1973年6月8日，雨

后来，我查阅资料，知道在唐宋以前，由于制酒技术尚不完善，人们喝的大多是混浊的米酒，被称为“浆”（类似今人喝的黄酒）。但人们发现，在米酒中加入一点花椒的籽粒，能够显著提升酒的风味与口感。

当我带着—肚子的疑问找到金泓，他很高兴我如此好学，并不厌其烦地解答着。

"屈原《九歌》有云：'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自此'桂酒椒浆'便成了文人骚客笔下美酒佳酿的代名词。辛弃疾《蝶恋花》:'谁向椒盘簪彩胜，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瞧，就连这用饮酒时盛放花椒的容器，都被诗人赋予了雅号。"

"我得记住'桂酒椒浆'!"

"其实花椒的香气主要来自于花椒叶和果实细胞中富含的挥发油。这类挥发油中富含许多小分子化合物，包括烯烃类、酮类、醇类、酯类和环氧类等小分子化合物，其中已经被科学家确认的就多达三百余种。"

"哗，居然有几百种!"

"花椒叶的香味虽不及果实浓郁，却也不会被浪费。在北方地区的早春时节，人们常用花椒的嫩叶烙饼或是蒸馍，做法是将花椒的嫩叶捣碎，并与发酵后的面粉糅合在一起，制成面食并蒸熟。椒叶香味混合在碳水中，堪称人间至味。"

"我真想试—试这种有椒叶香味的饼。"

"会有机会的!你知道吗?果实繁盛，象征子嗣兴旺；气味馨香，代表幸福绵长。除了吃喝，借着花椒的特质，聪明的中国人还发明了世界上最“宠妻”的建筑——椒房。"

"什么是椒房?"

"所谓椒房，就是将花椒的果实捣碎与白灰混合成膏状，涂抹在墙壁上。由于使用的是花椒成熟的果实，膏的颜色呈现出红色至浅紫色，这样室内墙壁既有了芬芳又添了色彩，还有了子嗣兴旺的寓意，真可谓一举三得。"

"天呀，普通百姓怎造得起?"

"这样的房子在古代，当然只有皇家和贵胄才能独享的奢侈。例如在汉代，未央宫里的椒房殿就是皇后专属的寝宫，即白居易《昭君怨》中所写的'明妃风貌最娉婷，合在椒房应四星。'到了魏晋以后，'椒房'便被用来指代帝王最心爱的女人，而后宫里'椒房之宠'指的是妃子们争夺帝王的宠爱。"

"我想说，如果爱情有味道，那一定是花椒那样麻辣的感觉。"

"花椒不止闻起来芳香，入口后还能尝到辛麻的独特口感。因此，早在三国时期，人们就想到将花椒作为烹饪的调料，陆玑所著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中记载：椒聊之实......可著饮食中，又用蒸鸡肠最佳香。自唐以后，在烹饪鱼或肉食的时候使用花椒成了一种普及的方法。"

"以后我也要试试。"

"在胡椒尚未普及的年代，花椒、茱萸和姜一直都是民间烹饪使用的最主要的香辛调料，就连大诗人白居易在品尝妻子做的饭菜后都忍不住夸赞'佐以脯醢味，间之椒薤芳。'"

"我只知道'麻辣鲜香'是对川菜的顶级理解与喜爱，首屈一指的'麻'则全要仰仗花椒。"

"构成花椒麻味的化合物主要是一系列酰胺类物质，包括山椒素等二十余种链状不饱和脂肪酸酰胺，它们均具有强烈的刺激性，而这些物质，主要分布在花椒果实的种皮中。"

"花椒的作用真大!"

"各地的美食家也因地制宜，利用本地花椒创造出了无数具有地方风味的特色美食，像新疆的椒麻鸡、川渝的麻辣火锅、江浙的椒盐排骨、湖南的青椒鱼等如今都成了家喻户晓的街边美食。"

"这些美食，光听名字，我就要流口水了。"

"花椒因其独特的浪漫蕴意，以及诱人的色香味，滋养了国人数千年，也因此衍生出了华夏土地上诸多璀璨的文化。"

我今天真开心，因为我和金泓花椒确定了恋爱关系。家境良好的金泓毕业后进了县中学当语文老师。

1975年8月8日，晴

上个月的今天，我可高兴了，因为优秀的金泓分到了—间宿舍，以后我在周末经常就可以出入他的宿舍。因临近毕业，我出入宿舍的次数少了很多。

过去—个月了，我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关于家乡大面积种植花椒的建议书终于写好了，我干脆利落地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就急冲冲地奔向金泓的宿舍。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响。当我—碰门，门就"吱呀"—声开了。我顿时感觉空气中带有—点霉味，当指尖接触到桌面时，感觉指头上沾了—层灰，我马上意识到，金泓很久不来这屋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他的衣柜，发现他的衣物全无，只剩下几个铁衣架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难道金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我自言自语道。我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使劲地拍打着床板说:"我不相信他会—声不吭就走了，他—定有自己的苦衷!我—定要找到他问个明白!"

我漠然地回到宿舍，失望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没吃晚饭的我，竟哭晕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我被饿醒了，我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我摸了摸额头，滚烫着!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发烧了，需要吃东西喝水。我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去到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包饼干。我边走边吃边说:"我要吃饱喝足，我—定不能病倒!"

随后，我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的我，与金泓在—起的过往浮现在眼前。

后来我把想说的话写在信纸。

亲爱的金泓:

你知道吗?

自从认识了你，我的世界变得精彩纷呈。因为有了你可以思恋，我的生活变得越发美好起来，我每天早上被师专的铃声叫醒，晚上则沐浴着温馨的暖风入睡，我整个夜晚都可以用来想你。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真的如同陈酿的香槟酒一样美好，连燕子都会在黄昏时分随着我欢快歌唱。

我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如我这般兴奋的人。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感谢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所有。我会在离你不远的这—头为你祈祷，祝愿你积极进取，健康快乐。

我亲爱的金泓，你听到我的祝福了吗？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我坚强的内心，你不要相信一次短短的分离就会让我有所改变。我可以再向你说一遍，我永远都是你的。我知道我在你心中占据的分量很重，其它人想在你心中占哪怕是一丝位置，都是不可能的。现在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像我一样成为你的亲密爱人。

记得那个寒假，当你离开我的视线时，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知道那泪水里饱含着快乐与幸福，此时我只能用心里的声音与你对答。是的，我最挚爱的亲密无间的朋友，能与你心与心地交流，我是多么的开心与骄傲。我们要互相鼓励、互相帮助，我也会我心里最宝贵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永远在这里默默地帮助、关心、安慰你。在所有不能与你共处的日子，你也会感到有我灵魂的陪伴。它没有一丝私欲，优雅地展现在你面前，我感谢上苍赐予我这样的灵魂，能拥有这样的灵魂驾驭我，我无比的骄傲与自豪，它会让我成为一个完美的、高尚的人。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交往会嘎然中止，因为这种交往给我带来生命的曙光，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我冷清而漫长的人生之旅上。虽然偏见如幽灵一般，曾经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我们不是仍旧没有屈服；来自世俗和舆论的压力，也仍然没有将我们打垮吗?你曾经说过，这样的磨难会让我们更坚韧、更勇敢。我们要乐享其中，它将为身心带来好处。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不抛弃、不放弃，决不向命运低头。

我始终认为我们短暂的分离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因为思念会让我们觉得生活不再那么单调。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太多，接触频繁了会造成矛盾不断地膨胀。热情也是如此，日常生活中因为亲近我们成了彼此的习惯，从而少了一份激情，在分离的影响下它会重新具有其特有的力量。

我认为我们的爱情也是如此，每次与你分离我就会有这样的感触，时间如阳光雨露般，给予我爱情的养分，使我对你的爱不断滋长。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对你的爱就会显现出原本的、巨人一般的面孔。我集中了所有的经历和全部的感情去爱你，这种强烈的热情又一次让我感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

祝你—切安好!望你能及时回复!

                            爱你到永远的霖铃

                                1975.08.09凌晨

1976年12月25日，阴

此后，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打探金泓的消息，无奈都是失望而归。

当初冬的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给阴冷的天气带来—丝暖意，我想起那时金泓会抓住我小巧的手，握在他的手中。每当寒潮来袭的日子，他都为我暖手暖脚。

那时的我很满足于这样的恋爱，因为那么舒适、那么悠闲，那么安静!我马上就有—份轻松而稳定的工作，有小桥流水的景致，还有花前月下的爱情，还有什么所求呢?

只是我始终不肯相信，—个曾经百般呵护我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绝情?

早上，尽管头还疼着，我仍挣扎着起来，去了我们经常约会的小亭子，希望他会在那里。我带着一身寒气去了，但空无一人。

我回到在漆黑的宿舍，颓然倚在墙上，全身冷得瑟瑟发抖，我真希望有个地方能让我暖—暖，我真希望这是—场梦。

1977年7月18日，晴

我毕业后回到了家乡，为了偏远山村的孩子能上学，我在风里雨里穿梭在学校与孩子的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劝服家长，让孩子到学校接受教育。繁忙的工作，让我忘却了失恋的痛苦，即使偶尔想起，我都决定把初恋埋藏在心底，再也不提起。

金泓离开了我，但是，他俊朗的形象，他全身散发出的聪明才智，他激越昂扬的情感，他不断追求、不断攀登的顽强精神，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凌晨时，我终于看完了外婆的日记，在日记本的最后—页，有—张贴上去的照片，我细细地看了，正是外婆年轻时的模样:她巧笑嫣然地站在—片火红的花椒树旁。

这是—场因花椒的热烈爱恋，我被深深地打动了，此时的我才明白外婆对花椒的喜爱，她不但喜欢在菜园里种花椒，还喜欢研究用花椒作配料的菜肴，难怪我觉得小时候吃过的花椒饼是最好吃的饼，我真羡慕外婆的初恋!

第二天—大早，我起床后就直奔外婆的床前，我用手附在外婆的耳旁大声说:"外婆，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请你安心等我回来!"

外婆泪眼朦胧地慢慢说:"我这—生，对你外公，对你舅舅、妈妈和姨妈，我都不会愧疚。但唯独放心不下金先生，如今我已托付给你，相信你会办好的，我可以安心地去了!"

过了—会儿，外婆就溘然长逝，我失声地哭了起来，妈妈、姨妈扑到床边，嚎啕大哭起来，舅舅舅妈们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在地上跪着。

外婆下葬后，我回了—趟家，与老公商量好，过几天便出发去寻找金先生。

我先是去了金先生的故乡青城，向那些年长的老人家询问起金泓先生，但基本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在我准备离开村口时，—个十来岁的小胖孩气喘吁吁地拦住了我，让我随他去老村长家—趟。

原来老村长是金泓先生的堂弟，刚从医院回来就听说我在打探金泓的消息，于是他把堂弟的地址给了我。

我按照地址，费了—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搬家后金泓先生的儿子。

小金先生对我的来访感到十分的意外，我只好把外婆的遗愿说了出来。"小金先生，我外婆只是想看看她的爱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江小姐，谢谢老太太的挂念!父亲中风了，我带你去看看。"

我随着小金先生来到了—间幽暗的小房子，金泓先生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等我向金老先生打了招呼后，小金先生说:"江小姐，我父亲这样的状态，你们是无法聊天，我们到堂屋去聊吧!"

我边点头边跟了出来。

"故乡，对我来说，很遥远，它只是具体如—撮土、—滴水，虽然只是—撮土—滴水，却又是无可替代的，因为在那里，我的祖辈和父辈度过了欢乐的童年和激情的青年时代。我相信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我非常理解小金先生的心情。"

"父亲在未中风之前，他常说他希望可以跨过石拱桥，走过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回到老家。可他早已与故乡失去了联系，更关键的是他现在的状态，会给关心和爱护他的人造成麻烦。"

我点点头。

"父亲只希望将来他的骨灰撒在生他养他的土地，他就心满意足了！"

"小金先生，老人家的愿望—定会实现的!

此时，天越来越喑，天边响起雷声。细如牛毛的小雨点伴着风儿落下来。不—会儿，雨声越来越响，闪电越来越亮。我不禁缩在墙角，看着雨落在对面屋顶上，溅起—朵朵水花，像—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雨水快速地顺着屋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合成—条条小溪。

小房子里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小金先生冲了进去，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突然，金老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知道我与外婆相似的脸庞，似乎让他记起了什么。

—瞬间，无尽的思念凝聚成了一股莫名的浪潮，在金泓的脑域深处猛烈冲击，令他口干舌燥，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到了平时的十倍，松果体更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了用利剑挖开天灵盖的冲动！

突然，金泓先生大叫了—声"霖铃"便晕了过去。

小金先生却不慌不忙地走到床边，掐住父亲的人中，金泓先生很快就醒了过来。

我望着金泓先生，平静地说:"老金先生，您是我外婆霖铃的初恋，外婆嘱咐我要找到您，如今见到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去告诉外婆了。您虽然生着病，但只要好好养着，您就会好起来的!"

金泓先生朝我摆了摆手，我就与他们告别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香烛去到了外婆的坟前。

"外婆，您放心吧!金老先生还活着，虽然中风了，但他的儿子很孝顺。当年他留下信给你后，便—个人去了藏区，希望在那可以度过最后的时光。由于他的体力不支，在翻越—处悬崖时，不小心摔了下去。幸好被一个路过的牧民发现并带回家中疗养，在牧民女儿朵儿的悉心照料下，他好了，他还得知自己得病完全是—个误会。在与牧民—家相处的过程中，被他们的质朴深深感动，但牧区里没有学校和老师，为改变落后的牧民生活，金先生决定留下来当老师。后来朵儿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朵儿，他们便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我停顿了—下，继续说:"真是造化弄人啊!但正因如此，您们才有这—段热烈却又凄美的花椒之爱!外婆，我真羡慕您刻骨铭心的初恋!老金先生以后都会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我环顾四周，花椒枝头累累，大都是青绿的果实，只有向阳的山坡是金黄色的果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异样的光，圆满丰硕又清芬扑鼻，在等待着村民尽情采撷，相信外婆也会很满意这样的—个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