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盲途(四)

2018-07-08  本文已影响57人  旱水仙

    青春是没有经验和任性的

                              ——泰戈尔

    我曾写过一篇《戈壁里的安乐窝》。但不小心弄丢了。为了不留遗憾,一直想重写,但没有机会。

      农校三年,虽没有好好念书,却成就了我的婚姻。在西土地的一方大漠里筑起了属于我自己的家。不经意间,开始完成家族加之以我的延续后代、重整门楣的期望。记不得是谁先看上的谁,只知道在静谧广袤的戈壁,有人在僻远的荒原给你念上几首古诗,在贫瘠的心田写上两行心语,在无以排遣的迷惘里丢上一缕温馨,这是何等的难得和奢华!就像是遇见了阔别已久的故人在梦中和你牵手,娓娓叙旧,互诉衷肠!

        丈夫是农校教师,长我四岁,大学生。

        大学生啊!大学是我既难相望更难相及的殿堂,而他恰好来自殿堂。匆匆的那年,就把自已嫁了。

      我们不是那种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但我们绝对是那种相濡以沫,心灵交融,同仇敌忾的夫妇。

      那时的农场,武斗的枪声刚刚平息,两派相对,还是剑弩拔张。大部份人员借串联已经返回苏州。农场空了,农校也空了。小小的土坯房成了我俩的安乐窝,一个天成的世外桃源。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的。他打柴,我做饭。他挑水,我做鞋。我们一起打土墙,一起垒鸡窝,一起盘土灶,一起开菜园,一起在庄稼地里寻蘑菇。我怀孕害喜,他步行去县城找肉,找蔬菜,找大米。在农场附近的民族连队买鸡买蛋买水果。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为了给我解谗,他那些县城的同学和熟人是如何鄙视他的。为了省几毛钱,不住招待所住在大车店而惹了一身虱子的。为了购买我临产时必需的草纸,街上武斗的子弹是怎么呼啸着擦耳而过的。当然小夫妻间的争吵也免不了,可每次都以他的妥协告终。随着好婆离世而消逝的温情回来了,如沐春风,如饮琼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为了北方人的夫君能吃到他老家的饭食,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北方人的家常面食全武行。包子饺子,面条煎饼,糊糊汤面,甚至维吾尔族的拉条子,抓饭,煳香(音译,就是水煎包)也样样在行。不久,门前有菜,院里有鸡有蛋,房中有了女儿咯咯的笑声,满屋的奶香熏醉了一家。

      若干年后,他对他的妹妹说:若你吃了你嫂子做的菜,一辈子都幸福!

      似乎那求学的心魔已然远去,求知的渴望已然淡薄。深夜给孩子喂奶时,笼罩在窗前清辉一片、凉白如雪的月色中,思绪翻涌、感触万千。丈夫有时会起身将我们母女圈在怀里,默默地,任两颗心在孩子的酣睡声中同步律动。

      这儿是沉睡千年的荒原,这儿是沙尘肆虐的戈壁。另一个声音说:这儿也是闪烁在昆仑山脉和塔克拉玛干中间的一抹绿光。

      外面的世界里,文革之势如脱缰的野马,横扫华夏九洲。从开始的大字报、大串联到后来的什么二月逆流、什么抓革命促生产、什么复课闹革命、什么一打三反、什么反击右倾翻案风……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一拨一拨的风云人物,今日还在台上风光无限,明日就成了“不齿于人类的臭狗屎”。真正是你方演罢我登场,看得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感激苍天分外的眷顾和怜悯,让我和我的夫君,还有两个女儿在大漠深处只顾喂鸡,种菜,生娃。避开了尘世间的一切喧嚣和纷扰!

      在林彪叛逃事件和四五运动以后,全国人民终于迎来了“粉碎四人帮”的喜悦。真的是“拨开云雾见太阳”,人们奔走相告、额手称庆。

      农校搬回了城里的原址,农场解散。我被分在和田的“蚕桑科学研究所”当农工。两个女儿送往苏州,由我当教师的母亲教养。

      前面,什么在召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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