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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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华山论剑联合征文之“引路”主题写作活动。
一、梦魇
荒原上搭建了一座高台,四周堆满干柴枝。台上立着十余根柱子,每根柱子上绑着一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居中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睁着一双稚嫩的眼睛望着台下诸人,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台下聚集着上百人,有的锦罗玉衣,有的粗布麻衣,有的鹑衣百结,以一个紫衣长髯的中年男人为核心围拢。男童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最后落在远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那男子背上负着一把长剑,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有着说不尽的忧郁沧桑。四目相对,男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悲悯怜惜。
“点火!”
长髯男人一声令下,几个大汉手持火把点燃了柴枝。
高台上的人们骚动起来,一个个面上露出恐惧之色。忽有一人朗声道:“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火焰开始吞噬高台,被绑住的人们跟着念了起来,面上的恐惧渐渐变成壮烈激昂。唯有那个男童,如湖水般干净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惊骇与痛苦。男童努力张大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什么,娇脆的语声却淹没在众人的诵念中……
久远的记忆,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少年的梦中。那是他拼命想要忘记,却始终忘不掉的场景。少年双颊潮红,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撑床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才虚脱似的倒了下去。
闻声而来的华子游坐到床沿上,替他擦干汗珠,柔声道:“又做噩梦了?不要怕,师父陪着你。”
少年陆飞扬望着师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心情平复了一些。十年了,岁月在师父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眼角有了鱼尾纹,两鬓已见白发。十年前,他在人群中第一次看到师父时,他是那么年轻。师父那双明亮而忧郁的眼睛,让孩童时的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亲近。而后十年,他跟着师父避世隐居,每当被噩梦纠缠时,总要在师父眼中寻找安全感。
“师父,那些人,为什么要烧死我和我的家人?”陆飞扬迟疑着,说出了多年来萦绕在心间的疑问。
华子游微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早已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但他看到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仍无法将往事一一道出。他抚摸着少年的头,轻声道:“他们,认错人了。”
少年的眼中闪现出不解与迷茫。十几条人命,怎么是一句“认错人”能解释的?看来师父并不准备告诉他实情,他失落地闭上了眼睛,假装入睡。
一缕笛音自山林中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冤魂哭诉,透露着诡异的凄凉。
华子游面色一沉,眸中泛出一道冷冽的光芒。
二、遗孤
皓月的光辉洒在山林中,原本应该是一派祥和宁静。林中却站着一个黑袍人,青铜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薄薄的唇附在玉笛上,吹出令人肝肠寸断的曲子。那笛音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闻之心神恍惚,似乎要将人们内心深处的痛楚怨恨全都呼唤出来。
“明尊使者?”华子游从面具上的火焰纹饰猜出了来人身份。
“终于找到你们了,藏得够紧。”黑袍人放下玉笛,声音清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飘雪。
“阁下意欲何为?”
“自然是接明尊之子回去。”
“你可知就是这明尊之子的身份,害得飞扬家破人亡,至亲之人都被大火烧死?若非我刚好路过,他早已葬身火海。你们既然选中了他,为何不保障他和家人的安全?”
“当时教中内乱,教主遭叛徒偷袭,身受重伤,这才给了所谓的名门正派可乘之机。若非如此,教主怎可能不管明尊之子的死活!”黑袍人提及往事,声音激动,眼中有着彻骨的恨意。
当年,武林盟对光明教的围剿,华子游并未参与。那时他刚遭遇了人生中最重的一次挫折,心如死灰。若不是偶然救下陆飞扬,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和光明教扯上关系。
后来,他辗转听说了那次围剿的情形,也不甚在意。那次围剿给光明教带来灭顶之灾,并非武林盟强大,而是内斗消耗了光明教的实力。明尊使者与五妙子势同水火,教主偏袒明尊使者,竟然引发了五妙子之乱。那一役过后,光明教再无力量与武林盟公开抗衡。曾经雄霸江湖的光明教主,从此销声匿迹。
看到黑袍人右臂上的白纱,华子游心中一动,“莫非贵教主……?”
“一个月前,他老人家旧疾复发,仙逝了。”黑袍人道,“我必须接明尊之子回去,继承教主之位。”
“飞扬不过是个普通孩子。”华子游盯着明尊使者,冷冷道,“十年前,我将他从祭台上救下来,就没打算让他重回光明教。”
“陆飞扬是明尊之子!”黑袍人一字一字道,“从他被选中那一刻起,他身上就担负了光大圣教的使命。这是他终其一生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人在月夜中对峙,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一股肃杀之气在山林中蔓延。“嘎嘎嘎”的声音响动着,鸟雀纷飞,树叶如雨点般落下。
黑袍人眼中闪过寒意,鹰隼般的跃起,数道寒芒脱手而出,射向华子游几处要穴。同时右手挥动玉笛,直取对方眉心。
华子游反手拔出逍遥剑,一道白色的光华笼罩在他周围。那些激射而来的寒芒像是遇上了铜墙铁壁,纷纷坠落。眼看玉笛就要击中眉心,逍遥剑后发先至,在黑袍人身上划下一道狭长的血口子。黑袍人踉跄地后退几步,玉笛几乎脱手。
“你走吧,我不想杀人。”华子游面上浮现一抹疲倦之色。
黑袍人盯着华子游,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片刻,身形旋动,消失在黑暗中。
三、沉疴
陆飞扬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赤着上身,后背密密麻麻地扎着银针。一缕缕白雾自他头顶升起,消失在空气中。
萧兰亭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少年的穴道,虚脱似的晃了晃身子,几乎软倒。谢青衣急忙扶住了她。
面对华子游询问的目光,女神医微微一笑,“华兄放心,今日过后,令徒体内的毒素可全部拔除。”
华子游吁了一口气,“多谢嫂夫人!”
当年,他从祭台火海中将陆飞扬带离,遭到武林盟的围攻。若不是谢青衣暗中相助,能否脱身,恐怕是未知之数。不久,他便发现陆飞扬身中奇毒。这毒究竟是光明教下的,还是武林盟下的,却不得而知。他不得不求助于谢青衣的夫人、女神医萧兰亭。此后,萧兰亭每年都要为陆飞扬拔毒一次。这已是第十个年头。
华子游由衷感念谢氏夫妇,躬身一拜,“谢兄与嫂夫人的恩德,子游师徒终身铭刻!”
谢青衣扶住他,淡然笑道:“华兄言重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江湖并称“南衣北游”的逍遥剑客,谢青衣心中慨叹命运的捉弄。十年来,他的经历,哪里称得上“逍遥”二字?
因为与荥阳郑家千金的情事,他得罪了五姓七族。为了那个被选作明尊之子的孩子,他不惜与武林盟为敌,光明教余孽也在找寻他。放眼江湖,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真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啊!谢青衣却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勇气与执着。心之所向,一往无前,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也许,这是另一种“逍遥”?
“我准备将逍遥剑法传授给飞扬。谢兄以为如何?”华子游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原本是他们师徒间的事,不必征求旁人的意见。谢青衣却从他的语意中听出一丝犹疑。“华兄是担心,养虎为患?”
“前阵子,明尊使者来过,想带飞扬回去继承教主之位。”
谢青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近年来,光明教有死灰复燃之势。明尊使者疯狂报复武林盟中人。华兄此举,还需慎重。”
华子游沉默,飞扬最近一直做噩梦,少年对幼年时的事情,是有记忆的。他叹了口气,“飞扬心魔未除,也许是我操之过急了。”
“其实许多人都有心魔,并不只令徒一人。华兄何尝没有心魔?”萧兰亭突然道,“救人易,渡心难。渡人易,渡己难。”
华子游一怔,脑海中浮现一个身披流云彩袖的倩影。他喃喃道:“不错,我自己尚且有心魔,为何不许飞扬沉陷往事?”
谢青衣看着蕙质兰心的妻子,笑道:“夫人所言极是,倒是咱们两个大男人太过拘泥了。令徒跟随华兄十年,耳濡目染,早已沾染了华兄的浩然之气。咱们却是多虑了。”
华子游心中升起一阵暖意。无论何时,谢氏夫妇总是这般信任他、支持他。这份情谊,如美酒甘霖,让他在灰暗孤寂的岁月中,仍愿意相信世间美好。
四、心魔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逍遥剑出鞘,化作一道弧形的光华。华子游如鲲鹏展翅,随着光华飞跃而起,扶摇直上,直冲云霄。他的身体仿佛失去重量,御风而行,衣袂蹁跹。
陆飞扬看得呆了,这般恣意遨游的境界,是他一直渴望的。他就像一只被捆住翅膀的鸟儿,苦苦挣扎,却向往着有朝一日绝云气、负青天、适南冥。
“华先生将绝世剑法传授给魔教中人,就不怕他用来屠杀正派同僚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山林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紫衣长髯的中年男子。
少年一阵战栗,胸腔中喷发出刻骨的仇恨。他认得这个人,哪怕当年他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幼童,但他不会忘记是谁带领众人将他和家人绑在了祭台上。他忘不了那场火,忘不了烈火焚身的痛,和那些被火焰吞噬的亲人。
华子游当然也认得这个人,武林盟盟主李长青,也是陇西李氏的族长。他与此人并无私仇,但太原王家抢亲、荒野祭台救人,他两度遭人群追堵围杀,此人都是头领。到底还是结下了梁子。
何况此人是冲着陆飞扬来的。
“此地并无光明教中人,飞扬只是一个普通少年。”华子游淡淡道,挡在陆飞扬前面。
“华先生久居深山,可知这些年魔教余孽杀害了多少正派人士?仅我李氏一族,就有八名子弟惨死在魔教中人手上。”李长青冷冷说着,语声忽转凄厉,“我的妻子,我最小的儿子,都被明尊使者所杀。如今魔教教主病故,这个少年迟早会继承教主之位。而你竟然说,他是一个普通人。你问问那些惨死的冤魂们,可答应放过他?今日我既找到了他,就必须为我的妻儿讨回这笔血债!”
“飞扬一家十几口的血债,又该向谁讨?他们只是普通教众,有些甚至不会武功。只因家里有个孩子被选为明尊之子,就被你烧死在祭台上。当初你滥杀无辜时,可曾想过会遭到报应?”
“住口!”李长青咆哮道,“魔教妖孽,岂可与我的妻儿相提并论!魔教中人根本死有余辜!”
“他们也是人,和你的妻儿并无不同!”华子游声音不大,气势却丝毫不输对方。
“陆飞扬是魔之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惜与武林正派为敌,也要护着他?”
“即便全天下都认为他是魔之子,我也不会放弃他。”
“好、好!我且看你还能护他多久!”
空气仿佛凝滞,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华子游。扑面而来的杀气侵入他的衣衫,闷得他透不过气来。长剑在手,但他的身体仿佛被禁锢,竟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华子游闭上眼睛,尝试着放空自己,让心境澄明。在李长青劈山倒海的一剑到来时,他忽然挥起了逍遥剑。两道光华在半空交融碰撞,地面被激起无数飞石尘土。
“好定力!”李长青忍不住喝彩,剑招却如暴风骤雨般袭来。
山林中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笛音,如冤魂哭诉。华子游身子一震,仿佛被摄了心神。
一个声音侵入他的脑海。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害得你与挚爱之人痛苦分离,永生不得相见!
他眼前浮现那个女子凄美而决绝的样子,她说,郑丽堃以血立誓,从今往后,与华子游不复相见。
她的身后,是一众五姓七族的高手,全是逼迫她立下血誓的罪魁祸首。那些人影渐渐重合,变成了一个人——李长青。
华子游暴喝一声,如一头绝望的野兽,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这一击的力量太重,以至于李长青那样的高手也无法抗衡。李长青被气浪击中,一口鲜血喷出,人也飞出一丈远。看到风驰电掣般刺来的逍遥剑,和华子游那双血红的眼睛,他的脸上泛起了恐惧之色。
逍遥剑即将刺入李长青胸口,华子游眼中的血色突然消失。他的眼神复杂变幻着,仿佛在努力摆脱某种控制。他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令他神志清醒。剑势一偏,逍遥剑没入一棵古树的树干。
“师父!”
耳边响起了少年的呼唤。华子游闻声回头,突然被一柄匕首刺中心口。
五、渡心
陆飞扬握着匕首,茫然失措地看着师父,眼中一片空洞迷惘。
“摄心术!”华子游嘴角沁出血丝,喃喃道。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袍人缓缓自山林中走来。唇边的玉笛中流淌出诡异的笛音。他全身充满戾气,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明尊使者!”重伤的李长青惊骇地叫道。
“想不到吧!”黑袍人放下玉笛,嘲讽地望着他,“我故意设法将华子游的藏身之地透露给你,好让你与他拼个两败俱伤。可我高估了你,原来你根本不是华子游的对手。”
他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好在,我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你……”李长青怒吼着,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黑袍人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陆飞扬,“好孩子,抽出你的匕首,再往这个人心口补上一刀,彻底了结了他!”
他的声音中有种诡异的魅惑力,让人无力抗拒,“所有名门正派中人,全是你的敌人。他们把你绑在祭台上,要活活烧死你和你的家人。你是明尊之子,杀了他们,你将会成为光明教新任教主,继而成为整个江湖的主人!”
陆飞扬像个牵线木偶般抽出了匕首。鲜血自华子游心口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他想起了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情形,高高的祭台,炽烈的火焰,冷酷的人群。他们都要杀他,杀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黑袍人将玉笛横在唇边,那诡异的音符自笛孔中流出,像极了催命的信号。
少年扬起了手中的匕首,长长的睫毛极速颤动着,清澈的眼眸中印出一张忧郁沧桑的脸。
“飞扬,醒醒!”华子游捂住心口,声音中充满急切,“如果被他控制,堕入魔道,你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飞扬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慈爱,那么悲悯。一瞬间,他空茫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噩梦中不曾出现的情景。
一道夺目的光华划破烈焰,一个年轻男子如天人临世般飞上祭台,斩断木柱,将他带离火海。身后,数百人追赶,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年轻男子搂着年幼的他,像一只鲲鹏护着雏子,在黑夜中奔行。
夜风嘶嘶地刮着他的脸,扯着他残破的衣裳,但他不觉得冷。他依偎在那个人的怀抱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爱与自由。
诡异的笛音还在山林中飘荡着,拼命地撕扯掩埋他的记忆碎片。陆飞扬咬着牙,手臂剧烈颤抖,突然弃了匕首,抽出逍遥剑,一剑刺入黑袍人的喉咙。
笛音戛然而止,黑袍人缓缓倒下,眼珠如死鱼眼睛般凸出,淙淙的血自喉咙的血洞中流出。
少年弯下腰,不停地呕吐。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剧烈的恐惧让他稚气未脱的脸痛得变形。
华子游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理解这种感受,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剑下流逝,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杀人。
许久,陆飞扬终于平静下来。他苍白着脸,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向重伤倒地的李长青。少年的眼眸中有刻骨的仇恨。
“飞扬,回来!”华子游大声唤道。
陆飞扬闻声一震,“师父,你要我放过他?”
“不是放过他,是放过你自己。剑会嗜血,人也会。一旦你开始嗜血,就再也止不住杀戮的欲望。”
“可他害死了我的家人!”陆飞扬握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他的妻儿也死在别人手里。”华子游道,“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而你也将永生不得安宁。师父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仇恨与痛苦中。教你剑法,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
陆飞扬的身体不停颤抖着,脑子里交织着两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说,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若还有半分血性,杀了这个罪魁祸首,杀了所有帮凶。
另一个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师父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杀人狂魔。
少年怔怔地看着师父,看到他眼眸中深切的悲悯与怜爱。往前一步是悬崖,强烈的仇恨推着他走下去。身后,却有一道殷切的目光牵绊着他,要将他引入一条和煦温暖的大道。
十年的记忆汹涌而来,每一帧都与师父相关。祭台上那一剑的夺目光华;被围杀时的凛然无畏;平淡生活中的潜移默化;遭人唾弃时的不离不弃;噩梦惊醒后的耐心陪伴……最终定格在师父刚才那句话。
“即便全天下都认为他是魔之子,我也不会放弃他。”
许久,陆飞扬终于放下了剑。
“华子游,不愧是逍遥剑客。武林盟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李长青说完,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离去。
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师徒二人身上,山林中恢复了寂静。一棵小树沐浴着阳光,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