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往事

三表孃

2021-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伟瑜

疫情期间,在家闲来无事,将不穿的旧的衣服翻出来改,才发现有很多都是台湾的三表孃送我的,在那个只能解决温饱的年代,三表孃送了我那么多香港的名牌服装,在当时我穿着它是很拽的哦……睹物思人,想想三表孃离开我们已整整十八年了……我作为陈家唯一的长孙长女,有责任将这段历史记录下来。

说起三表孃还得从七九年冬天说起。

这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些,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感觉很阴冷,中午回家听父亲说,四表孃(四表孃是三表孃的妹妹,毕业于华西医科大学,由于三表孃的关系,当时统称为社会关系复杂,被分配到贵州医学院,后来是贵州医学院妇产科主任,贵州省医学专家评定委员会委员)打电话到单位,说台湾的三表孃回来了,想与父亲见一面,但在那个年代,父亲的警察身份,能不能与台湾来的亲戚见面,还须请示领导。

下午一上班父亲庚即向组织汇报了此事,单位领导马上就同意了,于是我和父亲立即前往市公安局附近的成都剧场路口去接她们,在那满街盛行蓝黑灰的年代,我看见远处的那一抺红很是耀眼,走近才知道穿红衣服的就是从台湾回来的亲戚,只见她烫了一个超短的爆炸式发型,戴了副很精致的眼镜,身穿大红色高腰羽绒服和一条黑色的针织的紧身运动裤,脚穿一双现在都没过时的大红色的雪地靴,三表孃的这身打扮我觉得太漂亮了,当时我就想我老了以后一定要这样打扮,可能这就是我一直喜欢大红色的原因吧。

在长辈的谈话中才慢慢知道她这几十年的情况:三表孃是学新闻的,大学期间,经常住在成都我爷爷家里,我爷爷是她二舅。学生时代与我父亲都共同爱好京剧,姐弟俩一直很玩得来。大学毕业后,三表孃曾在国民党中央报当记者,解放前夕她去了香港,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笔名杨天,与香港导演黄梦结了婚,之后辗转去了台湾,后来长期居住在美国洛杉矶女儿家。

七九年第一次回大陆,三表孃买了很多礼物送我,在当时都是我从未见的东西:漂亮的衣服、首饰、化妆品、手表、包……全是送我的,我也不知道她咋个晓得有我这样一个爱打扮的侄女。我俩真投缘,衣服全部合身,有些首饰是从她身上取下来给我戴上的,在七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我的衣服几乎全是三表孃送的,我二十至四十岁之间在穿着上受她的影响很大,当时在局里领导着时装的新潮流,算得上是局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三表孃象宋美龄一样,每天必须化妆,这方面我还做得不够好,我是在家几乎不化妆,出门才化妆。

七九年第一次回大陆以后,三表孃几乎每年都要回成都,每次都住在我家,我们在一起从不谈政治,只谈家事、往事、服装、京戏、文学艺术。三表孃酷爱京剧,擅唱老生,她的先生黄梦是上海人,回大陆时经常穿梭于沪蓉两地,在我父亲和姑夫黄梦的协调下,与成都京剧团、上海京剧院的名角同台演出。每次演出我和父亲都要去捧场,记得九O年在上海演出,由于父亲因工作脱不开身,我就一人去的上海为他捧场。

左为三表孃 中为笔者 右为上海京剧名旦

九十年代初她才与她的同父异母弟弟相认,当时他的弟弟是四川省商业厅厅长,弟弟是姨娘生的,由于历史原因两家关系一直很微妙。

图左为老年的三表孃,右为笔者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三表孃是2001年的初夏,那时她已七十六岁了,此次回蓉是给她父母上坟,我说三表孃现在改革开放好多年了,我们大陆的变化日新月异,现在什么都有,你年龄这么大了,不要再带衣服回来了,她很幽默的说,什么都不带怎么行,我换洗的衣服总要带嘛,我说也不用带,我给你买,也让我尽尽孝嘛,二十多年来我粗约的算了一下,你前前后后从香港给我买了大约有五十件左右的衣服吧,还有首饰、手表、包……我生儿子时你还送了美元和很多婴幼儿的衣服,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还情吧。那年我父母买福利房需要一万六,她还给了六千。更戏剧性的是她这次回来还给她在美国孙子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不曾想这次相见后,竟成永别。2002年三表孃在美国洛杉矶因心脏病去世,享年七十七岁,遗憾的是我们不能前往吊唁,只有发唁电悼念……

三表孃的美,我一直仰慕,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我45岁时曾模仿三表孃的照片拍了一张黑白照,但拍出来的效果还是不尽人意,看来,三表孃的美,是无人望其项背的。

三表孃对我的评价是生得丽质,活得漂亮,我说三表孃你太偏爱我啰,我一定努力争取活得更漂亮,永葆青春,让岁月多眷顾我一点,再多眷顾我一点……我一直用她老人家的话作为座右铭。

青春是用来回忆的,回首人生,遥望青春,拾起散落的花辦,让生命仍然有滚烫的温度,冲泡出溢满齿舌间的回甜。穿上三表孃送给我的那些美丽时尚的服装,更是为我的青春增姿添彩

不是每个人,都能把青春延伸到生命的终点…

羞花2021年2月17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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