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2017-10-29  本文已影响38人  文士堂桐桦缘
姥姥

姥姥今年八十五岁,身体还算硬朗。昨天妈妈说姥姥最近摔跤把膝盖摔肿一大块,却怎么也不肯上医院。老人家对医院的恐惧是年轻人体会不到的,对“死也要死在家里”的那份执着也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距离上一次看她,大概一个多月了,有些想她。平时我总说她不向着我,因为我不是她孙女,是外孙。但我清楚的明白,在我小时候那个不受宠的年纪里,只有姥姥的隔代情,让我记忆尤新。

小时候我最爱住姥姥家,但也最容易想家。去的时候想去,住两天又想回。

记忆中姥姥总是住在二舅家,家里有二舅和小表妹,还有姥姥。篱笆墙,栅栏门,三间石板房。客厅兼厨房,东西两边墙一边一个大锅台,连着屋里的土炕,烧玉米秸,做大锅饭。

每天早上姥姥和小表妹天蒙蒙亮就起床,之后就剩下我,怎么叫也不醒。姥姥性格很执拗,不起床就会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催促,尽管起来也是闲玩。这样直到我极不情愿地起床为止。

姥姥最拿手的应该是玉米粥,因为每天早上都会做,大多数晚上也做。那时候她的腿脚很利索,身体也还行,除了腿疼和偏头痛,其他都还好。那时候大舅家还没有盖新房,那片空地上长着很多树。那也是我们经常玩的地方。姥姥就在那个地方,坐着石凳,拿着蒲扇,时而磕头打盹,时而猛的抬头看看我们,一看还在,就继续打盹。

记忆中那片暂且称之为小树林的地方,蹲着一棵大树根,形状很像骆驼,或者马。有一次姥姥带我一个人去那玩,她背对着我,坐在小土坡上哭,我骑在树根上,想让她看看我像不像在骑马。于是,那个画面很清晰。那么小的我,却从那一刻起,总想着把她接到我家住,再也不回那个儿子多,责任少的家!

不住姥姥家,就时常盼着她来我家小住。但几乎,她是不喜欢离开家在外住的,即使对方是她的姑娘家。头过庙就会把姥姥接来住。老爸老妈做点小买卖,中午就和姥姥一起在家午休。

据说我小时候特别淘。 毫无疑问,我这种人是肯定不会在家睡觉的。于是我想尽办法甩掉姥姥,她也想尽办法对付我。见实在拦不住我,就只好把院里大门插好。而我呢,见实在出不去,就只好从大门底下刨出个坑来钻出去。

七八岁那年,姥姥开始在四个儿子家轮班住,每家住十天。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牵挂却越来越多。

这样一直到开始工作,那年我十八岁。开过工资后,我第一次去看望她,以自己的名义。我发现她老了许多。她不停地和我重复同一件事,或者三遍或者五遍。嘘寒问暖那些必要环节她没有丢下,家长里短的饭后话题也说的津津有味。这么说着说着,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自从工作以后,几乎每个月我都会去看她。吃她做的软的不用牙咬的饭菜,听她不厌其烦的唠叨话。晚上睡在她的桑拿房里,这是最煎熬的一个环节,因为她从来不让开电扇。

三年以前,我结婚。我们不愿让她忍受长途跋涉,她也依然不愿意出远门,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害我们担责任。尽管她没来,还是塞给我妈200块钱,让她转交给我。而她一年的零花钱,也不过800块钱而已生。

结婚后第一次带松哥去看她,她不知所措地拿出一堆月饼苹果让他挑,还亲自给他打开一块五仁月饼,松哥也硬生生地吃完了那块五仁月饼。

后来生大儿子,满月的时候她依旧没来。却一针一线,缝了一床小被子给我。方方正正,不薄不厚,针脚很精巧。

老妈问我为什么不拿出来盖,我告诉她脏了还得拆,拆了不会做。她就怪我懒,说帮我做。

其实她不懂,拆了再做上,就不是姥姥的针线了。多年以后没了姥姥,我连可以纪念她的东西都没有。

姥姥说她小时候是地主家的孩子,由于成分高才嫁给姥爷。我没有见过姥爷,但老妈说他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打姥姥,现在姥姥的两个胳膊都留下了后遗症。

姥爷去世那年老妈才十八岁,姥姥年纪轻轻就没了依靠。几年前三舅又去世。所以姥姥一下子像老了十岁!耳背眼花,血压高,还糊涂。

小表妹出生十几天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姥姥把屎把尿,一直带到长大成人。你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奶水的人,如何带大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其中的艰难常人根本体会不了!

听妈妈说,那时候小表妹营养不良,身体软,两腿成了罗圈腿,有一好心邻居,家里也有奶孩子的女人,便挤出一些奶水给姥姥,姥姥再将小米炉干,撵成面,和在奶水里喂小表妹。

所以后来谈上学,谈结婚,她才近乎疯狂地想干涉。

姥姥死板,偏执,顽固,唠叨,什么事都想管,什么话都敢说!但是我是那样爱她,就像爱我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走不动了,我愿意为她把屎把尿,愿意为她擦掉散落满身的残渣剩饭,愿意为她擦干鼻涕横流的老脸,愿意为她洗去身上的异味,愿意收拾她带着尿骚的屋子。

就像对待我自己的孩子。

姥姥确实老了。虽然有时候我总觉得还有大把时间,我还可以随时看见她。但我忽略了,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倒计时,更无法判断长短。我们能做的,就是及时行善,及时尽孝。

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

最后,为给大家推荐一部很好的电影,《我们天上见》。本片是蒋雯丽担任编剧、导演的第一部影片,%70的经历来自她自己。讲述的是上世纪70年代的祖孙情。小兰的父母远在新疆进行劳改,她跟八十多岁的姥爷相依为命十多年。直到去世也没能见到女儿回家。

相信我,这部戏,一定会触到你心底最弱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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