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年

今天听到好友埋怨她被困山里婆婆家五天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拜年。今年的雪来的有点迟，除夕晚上开始下，断断续续下到初五那天才彻底停，车都带着防滑链慢慢地向前爬行，可是山路上行驶，即使带着防滑链也很有可能造成事故。好友除夕回婆婆家初一回来的计划因为天气的原因失败，每天和我聊她的不便和难受。生活习惯不同是其一，还有就是她无法融入农村的拜年习惯，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毫无瓜葛的同村人，说粗鲁的笑话，不喝到酩酊大醉不罢休，一起打几块钱的麻将，满屋的烟雾缭绕和孩子闹哄哄的哭声，一群整天做饭洗锅聊家长里短的女人，被自己男人吼也面不改色笑嘻嘻的接受。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一丁点儿青菜都见不到，她简直要被逼疯了。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家拜年时只有一辆自行车，爸爸骑车，我和弟弟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后座上坐着妈妈，后来我长大点，我家又买了一辆自行车，爸爸妈妈每人带一个孩子，我们的亲戚大多都在附近，骑车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每年最发愁的是去我一个姑奶奶家，最讨厌的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去姑奶奶家，但是每年去姑奶奶家又是必不可少的，每年去她家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一年爸爸带着我从车上摔了下来，大家没有管我的死活，都跑去看给姑奶奶家拿的罐头摔碎了没有；有一年我将冻僵的双脚不停的互撞，把脚伸进车轱辘都没知觉，直到脚将自行车绊倒，爸爸下车才发现我的脚都流血了；还有一年爸妈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迷了路，本来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走了三个小时，到姑奶奶家喝了一杯热水就往回赶，回来后我们四个都冻成了雪人。但是无论前一年有多么糟心，第二年我们还有会兴冲冲的再走一次，从来没有漏掉一家亲戚。

我们的亲戚特别多，我记得有几年到正在十七八还在走亲戚，几乎是一家亲戚吃喝一天，有亲戚来的那天哪儿都去不了，所以好多亲戚一拖再拖，离得近的亲戚晚上也可以走，走到最后几家的时候，有些礼品，比如罐头点心之类的，都已经过期了。对于小孩子来说，最喜欢去的人家，不是最亲近的那几家，而是家庭相对富裕的，因为那些年，有钱人家才有花花绿绿的糖果，有花生和鱼虾吃，大部分人家有肉吃和瓜子吃就不错了。那个时候的我，也不是嫌贫爱富，只是每次去那些没有好吃的亲戚家时，总是不情愿又不敢反抗。我爸妈是双职工，在亲戚堆里算经济情况好的，有糖有水果有牛羊猪肉还有鱼虾，所以来我家的亲戚特别多，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总是自豪的从厨房端出各式各样的饭菜，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一扫而光，全然不顾爸妈招呼那么多亲戚的劳累。

那个时候每天都见着同样的人，聊着同样的话题，吃着同样的饭菜，但是每天都是笑声不断的，这家还没走完，就盼着去下一家。如今想到还有谁家没去，就开始发愁，看着满桌的佳肴也只是浅尝辄止，寒暄几句就想玩手机，喝酒打牌也没劲儿，以前是盼着过年，如今却盼着过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