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曹射覆（八）—再读陈寅恪《柳传》五四、2024-03-31

明·朱权《太和正音谱》作"贾仲名"。 抱犊山 王濬

        两诗先生未笺，且，观《戊寅草》，河东君之诗亦名《长歌行》，未知何以书中为《剑术行》，手误。细绎卧子之诗意，盖首言不得志，“托身时运中，一往各成悲”；插一句，此首“迟我义和驾”之义和：《左传·襄公九年》：“利，义之和也。”后以“义和”指讲义气，彼此和睦。明贾仲名《对玉梳》第一折：“生着那义和的兄弟廝寻争，孝顺的儿子学生分。”某初次知道义和团之原意。次首言对河东君之描写，“弱龄好辞翰，宛转不能忘”；三则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愿望，“所思日万里，临风为哀吟”，“摘我琼瑶佩，绕以双南金。常恐馨香歇，无时寄清音”。

        河东君之诗意，首为同情卧子之遭遇，“我思抱犊人，翻与幽虫微”；抱犊：比喻隐居。唐.王维《送友人归山歌》之一：“入云中兮养鷄，上山头兮抱犊。”赵殿成笺注引《元和郡县志》：“抱犊山在沂州承县北六十里，壁立千仞……昔有遁隐者，抱一犊于其上垦种，故以为名。”次为解此苦闷之方，“登此玄陇朔，读此秘宝篇”，读《太上感应》篇也；三则言，君之意，我知道，“望望西南星，独我感乐方”。

        卧子打悲情牌，提出“报之以琼瑶，非报也，永以为好也”，河东君答曰“星星知我心”，不做正面回答。可谓一段好微信段子。此为先生笺释二人之相恋开始明确也。

        二人复有同题《五日》之作，亦是卧子自剖心机。盖河东君先做，感叹时光易逝，物去人非：苍茫倚啸有危楼，独我相思楼上头。下杜昔为走马地，阿童今作斗鸡游。（自注云：“时我郡龙舟久不作矣。”）兰臬不夜应犹艳，明月为丸何所投。家近芙蓉昌歜处，怜予无事不多愁。阿童指王浚：《晋书.卷三十四.羊祜传》:又时吴有童谣曰：“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祜闻之曰：“此必水军有功，但当思应其名者耳。”会益州刺史王浚徵为大司农，祜知其可任，浚又小字阿童，因表留浚监益州诸军事，加龙骧将军，密令修舟楫，为顺流之计。

卧子回答，两首：液池漫漫晓风吹，昌歜芙蓉绿满枝。三殿近臣斋赐扇，六宫侍女尽聊丝。采虫玉树黄娥媚，斗草金铺红药宜。莫忆长安歌舞地，独携樽酒吊江蓠。    吴天五月水悠悠，极目烟云静不收。拾翠有人卢女艳，弄潮几部阿童游。珠帘枕簟芙蓉浦，画将琴筝舴艋舟。拟向左楼窥殿脚，可怜江北海西头。第一首言，临近端午，我也苦闷；第二首，我想偷窥你，可怜吧？“拟向左楼窥殿脚，可怜江北海西头”。

卧子是年所作，大都哀怜，是祈求河东君之爱也，先生举几例以征之：《水仙花》七律句“虚怜流盼芝田馆，莫忆陈王赋里人”，对河东君之爱，不敢回忆，如同曹植对甄妃。《 腊日暖甚，过舒章园亭，观诸艳作，并谈游冶》第一首之句“今日剪刀应不冷，吴绫初换画楼人”，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第二首之句“蒯缑虚拟黄金事，班管俱怜白凤情”，又是悲情牌：我穷的象冯驩，以草绳缠剑柄，犹有金屋藏娇之心，连笔都为我怜惜了，你还不答应吗？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