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节选：雪山别恋

这是我的小说《长生劫》中的一个桥段。
某天晚上已经躺下睡觉，至凌晨一点时“临时起意”，写下了这段内容。后来一夜没睡好。有些无法释怀，也觉得跟我整体温顺、含蓄的小说风格比起来，它生猛得有点出戏。
仿佛在家养的鸡笼里，放进一只成精的狐狸。我很爱这只狐狸，又担心鸡们心里扭曲。我在小心训练，让它们没有违和感。
一直惦记着把它当作一个单独的故事拿出来，再讲一遍给自己听。把它暴露于众，在这个树荫密布的地方，接受日晒风吹雨淋。
这里很难有人追捧，甚至连冷落都懒得冷落。正是这种矛盾的环境，给了纠结的人庇护所，在里面临时活得得心应手，大摇大摆躲避、藏匿。
心里突然轻松了似的。仿佛自首，坦白从宽。

正文：

食物已经吃光了，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饿死。想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其中一个人吃掉另一个。

他这样想着，而且他知道，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好几次睡着，他都莫名地惊醒，担心她会对他下手。

看到她蜷缩在一旁，脸贴着他的臂膀，睡得乖巧安静，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那至少是源自安心。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可又怕把她惊醒。面对她的疑惑和心疼，他无法也无颜解释。

有一天醒来，她的脸就在眼前，离得很近。她先醒了，俯下身子盯着他。

他吓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她也被吓一跳，急忙坐回去。

他心里乱了，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

少时，她说：你把我吃了吧！

他推开她，她就死皮赖脸再凑过来。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直在跟他说这句话，缠着他，磨他。

很快，他自知“做作”的玩笑氛围就难以为继。他只是流着泪，痛苦地摇头。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要么一起活下来，要么一起死。

她笑着说：我们都明白，一起活下来是不可能的。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幸福，哪怕一起死，也是幸福的。但比起一起死，我更想要你活。我是个女人，身体弱，力量小，即使我留下来也活不下去，但是你可以。

他还是摇头，他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做不到，他怎么忍心杀害最心爱的人。

生与死的距离，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一年，只要是自然规律，都没有遗憾。

但倘若是一念，便变得极其残酷。

就算他能活下来，也会万念俱灰、孤独终老，痛责一生。

杀害她，还要吃了她！他连人肉都吃不下去，更何况至亲之人的肉。

一想到啃食着她的血肉，心脏马上会剧烈疼痛，并伴有呼吸困难和强烈的呕吐感。

他们哭着哭着，累了，抱着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站在和暖的阳光下，周围飘散着桃花。

次日醒来，她已经不见了，在他身旁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在东边发现一个悬崖。

他在崖下找到了她。

无论如何呼唤她的名字，她都已经不能再回应。

在她的身上又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别嫌我的样子难看。求求你吃了我，求求你好好活下去。